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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剛二十歲的廷尉李來被彝良革一口咬破了喉管,破口處的血好像噴泉一股一股往外涌,他張開嘴想發出什麼聲音,可是嗓子里的血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嘴裡再往外溢血,脖子的破洞也在溢血。

他的視線最後落在了百辦劉程鵬臉上,然後慢慢的下移,看到了劉程鵬胸口上那把短刀,在人生最後這個時刻他眼神里最後的含義是......擔心。

他已經發不出聲音,如果可以的話,也許他最想問的一句是......百辦大人,你沒事吧。

“啊!”

劉程鵬一聲嘶吼,衝過去朝着彝良革的腦袋給了一腳,這一腳把彝良革踹開,兇悍的草原漢子翻身倒地但很快就又站起來,他嘴唇上都是血,咧開嘴獰笑的時候,牙齒縫隙里也都是血。

“看看,這就是仇恨。”

彝良革往四周看了看,他的人正在和大寧的廷尉廝殺,有一小半已經被砍翻在地。

“我們註定了是敵人,你是我,我殺你,不死不休,因為我們都是戰士!”

他喊了一聲,然後朝着劉程鵬沖了過來,劉程鵬手裡的黑線刀劈砍下去,彝良革之前已經身中兩箭,可是他的實力依然遠遠要勝於劉程鵬,在那一刀即將落在他肩膀上的時候,他側身避開然後一腳踹在劉程鵬的小腹上。

五十五歲的老人被一腳踹飛了出去,身子往前彎曲着,可是他依然緊握着手裡的黑線刀。

落地的劉程鵬想立刻站起來,在起身的那一瞬間腦袋裡眩暈了一下,身子一搖晃。

彝良革這樣在無數次廝殺之中活下來的草原武士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加速前沖,身子凌空而起,雙腳在前踹向劉程鵬的胸口。

劉程鵬的胸口上還插着那把短刀,這一腳踹上去的話,其實就算沒有那把短刀在,劉程鵬也一定撐不住了。

噗!

一把黑線刀從側面劈落,在半空之中留下一道白芒匹練。

刀從上往下像是潑灑出一條銀河,然後就是一聲悶響,這一刀直接將彝良革的雙腿全都斬斷了,刀從膝蓋位置剁下去,那兩條小腿甩在劉程鵬身上,可是已經沒有什麼力度。

而彝良革在劇痛之下發出一聲慘呼,身子也撞在劉程鵬身上,只不過沒有踹在胸口位置,而是撞在劉程鵬的小腹上。

出刀的年輕人一腳將彝良革踹飛出去,他回頭看了劉程鵬一眼,喊了一聲:“老團率你退開!”

他追上翻滾着的彝良革,一刀落下,這一刀直接砍在彝良革的脖子上,刀落人頭落。

一刀之後,翻滾着的身子停了下來,而人頭又往前滾出去一步多遠。

“啊!”

就在這一刻,在人群中又傳來一聲嘶吼,那是紅了眼睛的圖拓海。

他帶着人正要找地方住下,聽到打鬥聲後往這邊過來,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會是他的人,他在半路上就推測格楞和彝良革可能都出事了,沒想到他到了沒多久彝良革居然也帶人跟進了安城縣。

他跑到近處看清楚的時候,正好是朱小河一刀把彝良革的腦袋剁下來的那一刻。

“彝良革!”

圖拓海在人群中嘶吼着,然後兩隻手伸出去,分別抓起來一個路人朝着朱小河扔過來,朱小河也沒有想到居然還有

敵人,飛過來的又是大寧百姓,他沒辦法,只好將手裡的黑線刀戳在一邊,一手一個把人接住。

可就在這一瞬間圖拓海從人群里衝撞出來,一腳踹在朱小河的胸口上,朱小河往後翻倒的時候還儘力把雙臂收回來,讓兩個大寧百姓壓在自己身上,這樣他們兩個就不會摔的特別重。

圖拓海眼睛血紅血紅的,蹲在彝良革的人頭旁邊看了看,然後猛的轉頭看向倒在地上的朱小河。

“你給我死!”

他暴喝一聲,起身朝着朱小河衝過來。

朱小河把那兩個百姓推開,喊了一聲:“快躲開。”

他把人推開後只來得及雙臂交叉擋在自己身前,圖拓海一腳踹在朱小河的雙臂上,坐在地上的朱小河就這樣貼着地滑了出去,滑了足有一丈多遠後撞在路邊的柱子上。

圖拓海的第一腳踹在他胸口,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應該是斷了肋骨,剛剛這一腳又踹在他的胳膊上,左臂在前,左小臂骨頭應該也斷了。

他用右手撐着地面站起來,看了一眼自己插在遠處的那把黑線刀,第二眼看向的是劉程鵬。

“老團率,快走。”

他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

劉程鵬卻跌跌撞撞的過來,把手裡的黑線刀遞向朱小河:“刀,給你刀!”

朱小河朝着他咆哮一聲:“讓你走就走啊!”

“你們都要死!”

圖拓海猛衝過來,一拳打向朱小河的面門,朱小河側頭避開,圖拓海那碗口大的拳頭砸在木頭柱子上,一拳把柱子外邊的漆皮都打開了,碎木紛飛。

朱小河趁機一膝蓋撞在圖拓海的小腹,圖拓海往後一退,朱小河再一腳踹在圖拓海的胸口,連續兩擊,圖拓海蹬蹬蹬的向後倒退出去好幾步,差一點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壯碩如熊,這兩腳雖然力度很大,卻不能將他擊倒。

圖拓海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腳印,又回頭看了一眼彝良革的人頭,眼睛裡的紅越發的讓人心寒。

此時此刻的圖拓海已經不管什麼任務不任務了,彝良革是他的好朋友,草原漢子重義氣。

劉程鵬跑過去扶着朱小河,朱小河瞪了他一眼:“讓你走你就走,你這個歲數了還能打的過誰!”

劉程鵬道:“閉嘴,我哪兒也不去!我是你的百辦!”

四周圍觀的百姓已經越來越多,一開始人都是詫異的,後來有年輕人開始往在四周踅摸東西,一個年輕人撿起來半塊磚頭朝着圖拓海砸過去,砸的還奇准,砰地一聲砸在圖拓海的腦袋上,這一下把圖拓海砸的都搖晃了。

圖拓海猛的一回頭,那血紅血紅的眼睛把剛剛用磚頭砸他的小夥子嚇了一跳。

這就是身上帶着殺氣的人那種壓迫力,人是真的可以有殺氣的,雖然說起來虛無縹緲,且大部分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殺氣為何物,所以人們一直都覺得那是不存在的東西,是誇張的說法。

可是看看圖拓海的眼睛就知道了,那就是殺氣。

眼看着圖拓海朝着那個年輕人大步過去,朱小河大聲喊了一句:“喂!你的對手是我!”

圖拓海猛的轉身又回來,像是一頭髮了瘋的蠻牛一樣沖向朱小河。

劉程鵬一把將手裡的黑線刀塞給朱小河,然後低着

頭衝過去抱住了圖拓海的腰,他已經拼盡了全力,可是又怎麼可能是圖拓海的對手。

圖拓海是他們部族的第一勇士,力大無窮,劉程鵬本來武藝就不太好,而且已經五十五歲了。

圖拓海被劉程鵬抱着腰,他雙手握在一起猶如重錘一樣狠狠的往下砸,砰砰兩聲,劉程鵬就抱不住了,身子往下趴,又被圖拓海抬起來的膝蓋撞在臉上,本來往下倒的人又被這一擊撞的往後翻出去。

朱小河一刀刺過來,噗的一聲刺進圖拓海的胸膛,圖拓海低頭看了看,啊的喊了一聲後一把掐住了朱小河的脖子,單臂把朱小河舉起來往地上狠狠一摔。

朱小河疼的眼睛都往上翻了了一下,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圖拓海低頭看着自己胸口上的刀,疼痛這才傳來,他身子搖晃了一下,可片刻之後他抬起手握住黑線刀的刀柄往外猛的一拔,然後朝着倒在地上的劉程鵬一刀刺了下去。

朱小河一翻身壓在劉程鵬身上,在那一瞬間雙臂奮力支起來,哪怕他的左臂已經斷了,可還是撐在那,刀子刺穿了朱小河的身體,整個貫穿。

可是朱小河撐在那,在刀子刺中他的那一瞬間他還暴喝着拼盡全力的往上挺起來,這一刀沒有刺中他身下的劉程鵬。

一把長劍從遠處飛了過來,然後是人。

劍從人群後邊猶如一道流光般飛來,只一個恍惚就到了圖拓海身前,圖拓海下意識的伸手一抓想把那道光抓住,可是手卻慢了。

長劍飛來刺穿了圖拓海的脖子,劍力度之大,劍柄都撞在脖子上,長劍的劍身整個都穿了過去。

方白鏡從人群里踩着肩膀跑過來,人在半空之中雙腳連環踢出去,把圖拓海壯碩的身軀踹的往後翻倒,圖拓海倒地之前劍尖先撞在地面上,那劍又從脖子里退出來一樣,在那個瞬間,好像很多人都聽到了劍刃摩擦骨骼的聲音。

劉程鵬抱着朱小河,朱小河卻還能對他笑笑。

“這次......咳咳,這次是我吹牛-逼了,老團率,我不能在你之前當上千辦了......我以前跟你說過好多次,我要超過你,我要做千辦......”

朱小河嘴裡溢出來一口血,眼睛卻都是釋然。

敵人死了,老團率不會有事了。

“我剛跟着你的時候,你說廷尉府里職位高的意味着什麼你知道嗎?意味着,遇到危險的時候,要衝在最前邊......我跟着你的時候,都是你沖在我身前,我搶不過你,因為你說你官大,官大的說了算......如果以後我當了千辦,你就不能再沖在我前邊了,輪到......輪到我保護你們了。”

朱小河緩緩閉上眼睛,嘴角上依然帶着些笑意。

死亡,對他來說並不可怕。

“啊!”

劉程鵬抱着朱小河的屍體仰天一聲咆哮,眼淚和血水混在一起,一滴一滴的落在朱小河臉上。

“你老了,以後你靠邊站,把前邊的位置讓給我好不好?”

“老了就要服老,況且你也不是那麼厲害的人啊,別逞能。”

“等你退養了之後,我已經是千辦大人了,你見了我得行禮了,哈哈哈哈......”

“老團率,廷尉府的人都是什麼樣的人?”

“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