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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魏軍進攻汝南開始,明魏雙方的戰略目的,便都展現出來。

魏軍是利用湖廣戰場,吸引明軍主力,尋機從淮南突破,明軍則正好相反,意圖利用江防,擋住魏軍攻擊,然後與孫可望聯合,擊敗湖廣的魏軍。

此時,在兵力部署上,魏軍在淮南戰場共計投入十五萬精銳,且大多是常年與清軍和蒙古作戰的精兵,許多參與了河東和爭奪河北、山東的戰役,而明軍淮南加上江防,則只有十萬大軍防守。

湖廣方面,魏軍有二十萬,人馬看似比兩淮多,不過主要是丙種和丁種等地方序列的軍隊,只有少量乙種營,戰力遠不及淮南戰場的十五萬精兵。

南明在湖廣投入的軍隊,則已經達到了二十三萬,其中武昌八萬,湖南十五萬,此外孫可望的十五萬西軍,也已經開入湖南。

在湖廣的朱孫聯軍,兵力達到了三十八萬眾,真是遍地是兵,氣勢鋪天蓋地。

此外,便是巴蜀和關外兩個戰場,巴蜀戰場,孫可望出兵十萬,由大將劉宗敏率領,會同川南土司,意圖攻擊成都,魏軍方面則有督師梁以樟,大將王得仁率十萬魏軍防守。

關外戰場,李定國和吳三桂率領七萬魏軍,則對陣八萬豪格兵。

這時高義歡站在天閣頂層,俯視棋盤一樣分布的長安城,身後是一個巨大的沙盤,上面山川河流,城池軍營一目了然,插滿了代表各方勢力的小旗子。

如今在長安城中引起巨大爭議的三科並舉,已經落下帷幕,不少士子因為帶頭參與鬧事,被取消文試資格,還有所取得的進士功名,不過高義歡網開一面,准許他們參與兵、工兩科的考試。

這便使得鬧事的士子,出現了分化,繼續對抗會受到處罰,不對抗還有兩條做官的途徑,而且許多文試不中的舉子,也想試一試另兩條路,眾人不是一條心,抗議便也就無疾而終了。

此時,在科舉之後,高義歡的注意力,從新回到了戰場上來。

“陛下,現在看來巴蜀和關外戰事的重要性,已經遠不及湖廣和淮南兩個戰場了。”陳名夏站在沙盤邊,向高義歡的背影行禮道。

高義歡轉過身來,問道:“湖廣方面戰局如何?”

陳名夏道:“湘北戰局不太樂觀,西軍已經進入湘北,武陵城或許將會失陷。”

要將明軍引入湖廣,就必須讓明軍誤以為他們能在湖廣取得勝利,所以高義歡有意將兵力集結於漢陽,給明軍賣個破綻,讓朱慈烺認為有機可趁。

在察覺到朱慈烺要在湘中反擊後,魏軍立刻配合著,繼續示弱,讓朱慈烺認為只需要增加一點兵力,就能擊垮魏軍,讓明軍一點點的增兵,湖南明軍很快從兩萬增加到了十五萬。

如果事態繼續這樣發展,魏軍無疑實現了自己的戰略意圖,只是沒想到孫可望居然會出兵湖廣。

此時的情況,卻讓高義歡來回踱步起來,他原意是想在湖南示弱,引誘明軍來攻,沒想到不僅引來了明軍,還招來了孫可望。

這樣一來,明西聯軍實力超過湖廣魏軍,湖廣反而成了他的漏洞。

高義歡來回疾走幾步,最後在沙盤前停下,急問道:“汝南打下來沒有?”

陳名夏憂心道:“黃都督傳來軍報,汝南守軍十分頑強,大軍強攻數次,都被守軍擊退。”

“黃秉忠、虎大威怎麼打的!”高義歡有些惱怒起來,“六萬人馬,五部於敵,到現在還沒打下來!”

“陛下息怒,汝南城防正是當初陛下親自主持改造,再加上守將陳明遇善守,所以攻城卻有難度。”陳名夏忙道:“臣相信兩位都督也十分焦急,必定會儘快拿下此城。”

陳明遇,就是那個在江陰,以一群鄉民,在二十餘萬清軍的圍攻下,堅守八十一日的三猛人之一。

淮南戰役的關鍵就是迅捷,將明軍江防主力聚殲於江北,然後趁着江防空虛,強渡長江,奪取南京,一戰鼎定天下。

如果汝南打太久,江北明軍都撤回長江之南,那一切便都遲了。

高義歡在沙盤前,來回踱步,忽然停下步子,決然道,“朕要去汝南。”

……

五月初,魏軍的進攻一度佔據西城的翁城,陳明遇在情急之下,親自帶領衛隊前去督戰,提刀加入戰團,而受他激勵,明軍將士齊力將魏軍擋回,魏軍攻城再次失敗。

魏軍營地里,一片罵娘聲,驕兵悍將屢次受挫後,又拿汝南守軍沒折,便只能大罵發泄。

士卒們還有力氣罵,說明將士們仍舊保持着高度的勇氣,但是一個多月的攻城,陣亡數千將士,並沒有取得什麼成效,還是讓黃秉忠灰頭土臉,不知到該怎麼向皇帝交代。

總不能說,不是我黃三郎不成,而是當初陛下將汝南修得太堅固,加上陳明遇那個混蛋,又將城池加固一遍,整個一固若金湯。

這日魏軍再次撤退,攻擊遭受挫後,黃秉忠召集將領和參軍檢討,尋找新的破城辦法。

“這樣硬攻肯定不行,弟兄們傷亡太大,而且久攻不下,必然傷害士氣!”袁時中舔着乾裂的嘴唇道。

“那該怎麼打?”黃秉忠問道。

袁時中道:“不如集中力量,攻擊一面,堆土攻城!”

黃秉忠微微皺眉,他走了幾步,掃視眾人,“兩手準備吧!都打到這個份上了,多費點時間也沒關係。一邊堆土,一邊挖地道,要是堆土攻不上去,就把城牆炸了。”

正說著話,李元胤挑帳進來,急聲道:“都督,陛下到襄城了。”

……

三日後,魏軍大營外,黃秉忠領着一眾將領,出營相迎,遠遠看見身披金甲的高義歡,在鐵衛的簇擁下,浩浩蕩蕩而來。

黃秉忠、袁時中等立刻率百餘騎兵風馳電掣般奔來,在遠處勒住戰馬,飛身而下,上前行禮道:“臣等恭迎陛下!”

高義歡勒住戰馬,看了幾人一眼,沉默一陣,示意他的不滿,半響才開口道:“起來吧!”

黃秉忠等人低着頭,都不敢看高義歡,陛下居然親來,便說明他們讓陛下着急上火了。

“虎大威呢?”高義歡忽然問道。

黃秉忠忙道:“回稟陛下,馬士英派遣明將方國安,領兵增援汝南,虎國公率騎兵去阻擊了。”

高義歡微微頷首,“汝南情況如何?”

黃秉忠慚愧道:“尚在明軍手中。”

當下,高義歡一揚馬鞭,也不入營,“隨孤去會一會守將。”

……

汝南城頭,陳明遇正按刀巡視,指揮士卒和民夫,清理城上器械,搬運滾石檑木和火罐。

“將軍,你看!”旁邊部將曾化龍呼然驚呼道。

陳明遇轉首望去,便見一支龐大的儀仗,來到汝南城下,在三里外停下。

這時那儀仗中奔出一隊騎兵,勒馬駐立於百步開外,為首一騎,便領着騎兵一起向城牆上喊話,“陳明遇,大魏皇帝陛下有言,將軍若降,可封公侯也!”

陳明遇在城頭聽見騎兵呼喊,冷哼一聲,“本將深受皇恩,豈可從賊!”說著他令人原話回之。

高義歡騎在馬上,聽見回復,臉色陰沉,旁邊黃秉忠知道陳明遇的脾氣,怕高義歡像虎大威一樣,被陳明遇罵一頓,自討個沒趣,忙勸道:“陛下,此人又臭又硬,還是算了!”

高義歡調整心情,故作大度,淡淡笑道:“雖是敵對,但忠義之士,速來為朕欽佩。招降自然也需多一點耐心,再去傳朕口諭,南明腐朽,將軍為百姓計,為天下計,當知興廢,阻擋大勢,不過徒增百姓傷亡,不如早降!”

很快騎兵奔馳過去,再次大聲呼喊,城上立刻傳來回復聲,“何為大勢?國家危難,若見強便降,大義何在,風骨何存。他日有強敵臨魏,賊將盡數屈膝束手呼?高賊休要多言,惹人笑耳!”

一瞬間,高義歡臉色成了豬肝,憤怒的一拔馬韁,返回魏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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