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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從一個地方政權,向大一統王朝轉變的過程中,內部各方勢力、矛盾必然會更加複雜。

江南手工業者,沿海商人和大士紳,他們是一個利益集團,從海洋貿易和江南商業中獲得利益,他們的訴求是要儘快恢復江南穩定,作坊復工,保證貿易順利進行。

河南、陝西的勛貴地主,他們佔據大片土地,則需要大批勞動力來耕種田地,他們訴求就是佔有更多土地,有足夠的人力來給他們種地。

陳名夏背後有勛貴的支持,他的意思是將江南失業僱工,安置到北方給軍戶種地。

高義歡從心裡,傾向於讓作坊復工,恢復江南經濟,讓社會繼續向前演化,不過他又不能容忍鄭氏,繼續把持海上的利益。

高義歡沉吟一陣,手在扶手上敲了幾下,“這件事情,要做兩手準備。有勞牧齋公出面,給朕送封信給鄭芝龍,言明大魏招降之意。陳先生則準備聯繫荷蘭人,並讓北方各地做好接收難民的準備。”

一個大一統的王朝或者是政權,在有實力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容忍在版圖之內,出現一個割據勢力和分裂勢力的。

高義歡決定以高官厚爵,來招降鄭芝龍,換取鄭家將海上利益,交還給大魏朝廷。

如果鄭芝龍肯歸降大魏,那一切好說,如果鄭家不同意,那便聯絡荷蘭人,做好江南經濟受重創的準備。

……

六月初,武昌府境內,一群神色匆匆的人騎馬奔馳,前面一人忽然勒住馬韁,“陛下,先進樹林,臣讓探子去探查一下消息。”

朱慈烺燒了南京宮殿,在陳子龍等心腹的護送下,逃出了南京,奔向武昌,準備投靠黃得功。

高義歡兵臨南京,讓朱慈烺羞憤不已,不過他並非建文,雖縱火燒了宮殿,吸引魏軍注意,藉機會逃離南京,但是他並不准備,像建文一樣,就此隱姓埋名。

朱棣奪了建文的江山,這天下還是姓朱,高義歡奪了他的江山,這天下就成老高家的。

這有本質的區別,大明的江山不能毀在他的身上,因此朱慈烺並不打算,就此隱姓埋名,而是決定繼續抗爭,延續國祚,至少不能讓大明亡在他的手中,得把位子傳出去。

朱慈烺在數十名心腹的幫助下,逃出了南京,一路向西方疾馳。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一路奔向湖廣,同南明朝廷的擎天柱黃得功,以及堵胤錫、王彥、吳易等對大明忠心耿耿的臣子和軍隊匯合,然後商議今後的事情。

朱慈烺馬不停蹄,連續奔馳數日,已經快進入武昌地界,而他們並不清楚武昌的情況,所以需要整理思路,了解一下時局。

朱慈烺臉色慘白,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微微頷首:“好,去樹林里休息會兒,陳卿派人查看一下武昌局勢。”

一行人倉皇入林,路振飛忙將朱慈烺扶下馬,找了塊乾燥的地方坐下,喝點水,吃點乾糧。

這些大臣許多都不善於騎馬,出城時一百多人,到現在已經只剩下二十幾人,其餘的人都在路上失散。

朱慈烺大腿都被磨破,他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陳子龍安排人去探查後,上前建議道:“陛下,我們在湖廣還有不少軍隊,只要保住他們,大明就還有機會!”

路振飛也打氣道:“陛下,福建、贛南多山,廣東有嶺南山脈為屏障,魏賊騎兵無法逞凶,即便湖廣不可守,我們還能退到嶺南。”

朱慈烺沉着臉,點了點頭,沒有心情說話。

“陛下,如今我軍遭受重創,臣以為應該派出使者,加強與孫可望的聯繫。現今能抗魏賊的就只有他了!”夏完淳建議道。

明軍遭受重創,特別是失去了江南膏腴之地,財政必然崩潰。

孫可望錢雖不多,但他佔據東南半島,糧食卻有不少,有孫可望支持,明軍不至於連飯都沒的吃,孫可望如果支持,有助於明軍穩定陣腳。

夏完淳的建議,說到了朱慈烺的心坎上,他想了想便道:“夏卿,那就請你先行一步,去聯繫孫可望,穩定西軍與大明的聯盟。”

夏文成起身行一禮,“臣願為陛下奔波!臣這就動身!”

朱慈烺遂即寫了一封信,又派了一名錦衣衛跟隨夏完淳,一起往西南方而去。

等夏完淳離開不久,朱慈烺休息一陣,站起身遠眺南京方向,心中湧起難以抑制的傷感,“父皇失北京,朕失南京,大明江山落入賊人之手,朕愧對歷代先皇啊!”

一時間,朱慈烺控制不住情緒,淚水湧入了眼眶,“朕勤政愛民,勵精圖治,心懷復興之志,絕非亡國之君,怎會落到這個地步?”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陛下在,大明就在,陛下要保重龍體啊!”陳子龍勸道。

這時,樹林外一陣馬蹄聲傳來,派出去的探子,奔了回來,急忙翻身下馬,“陛下,靖國公和王撫軍,已經向南突圍了!”

“什麼?”朱慈烺聞語一驚。

這時,外面又一騎奔馳入林,驚慌道:“陛下,後面有魏賊追來!”

大地微微顫抖,陳子龍一聽,神色頓時大變,“都起來,追兵到了,快往南走!”

……

福建,仙霞關。

八閩多山,道路難行,從浙江入閩的道路,只有那麼幾條,仙霞關便坐落於其中最重要的一條道路上。

這時,一隊魏軍騎兵護衛着一輛馬車,從浙江向南行進,來到仙霞關外。

關門前,一隊鄭家的士卒,持矛立於兩側,一名身穿錦袍的男子,見魏軍出現並不緊張,反而欣喜的迎接上來。

這時馬車停下,錢謙益挑簾下車,鄭芝豹立刻迎接上,大笑道:“牧齋公,有勞您親自來一趟了。”

錢謙益微微擺手,問道:“鄭太師呢?”

“在福州等着牧齋公!”鄭芝豹微笑着,“牧齋公,不知道大魏皇帝,對我們鄭家是什麼態度啊!”

錢謙益微笑道:“這個還是見了太師,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