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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善良的人,一個純潔的人,一個正直的人,一個公正的人,一個心懷憐憫的人,一個心胸寬廣的人,一個博愛慈悲的人,一個堂堂正正無比純粹的好人,一個世人所公認的毫無瑕疵的人。

可以這樣說,人類所有的美德都集中於我一身!

——《林齊自述》

第一章夜行

復蘇歷一四六五年冬,夜。

極北奧丁冰原的寒風吹過五大連島,侵入了西方大陸。夜幕籠罩下的高盧第七帝國首都伯萊利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大街小巷罕見人跡。偶爾有身披黑色短披風手持銀色長槍的帝國皇家龍騎兵策騎行過,清脆的馬蹄聲讓某些黑夜中出沒的生物惴惴不安。

寒風宛如巨人手中的鞭子,狠狠的鞭撻着整個城市。絕大部分市區都沉浸在深邃的黑暗中,所有循規蹈矩的市民都此刻已經伴隨着狂風的呼嘯進入了夢鄉。

但是從伯萊利的核心勝利宮向西,行過號稱‘大陸明珠’的香榭大街,順着綠蔭大街和白河大街一直走到艦隊大街盡頭,這裡有一大片建築燈火通明。伯萊利第一大學、第二大學一直到第五大學,帝國陸軍學院、海軍學院以及建築學院,帝國行政專科學院以及伯萊利神學院,數十座專業性極強的學院聚集在這裡,這兒就是為整個大陸矚目的‘伯萊利大學城’。

三十年前,綿延百年的陸島戰爭在耗盡了西方大陸最後一絲元氣後悄然結束,於戰爭中後期崛起的太陽王聖路易十三世是一名世所罕見的英主。高盧第七帝國作為陸島戰爭主戰場,戰後得到了歐洲各國的巨額經濟援助。利用這些援助,聖路易十三世大力發展教育,短短三十年就建立起了這座在歐洲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大學城。

短短三十年,這裡培養出了無數精英人才,為戰後空虛的帝國補充了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龐大的帝國在這些精英的推動下,宛如一頭蘇醒的雄獅雄踞大陸最西部,強大的國力讓整個大陸都為之戰慄。

這是帝國最好的時代,也是帝國最壞的時代,這是帝國最銳意進取的時代,也是帝國最奢靡腐化的時代。

大學城的各處建築內燈火閃爍,有人在教學樓和圖書館內刻苦攻讀,在幾個軍事院校的校場上不時傳來戰馬的嘶鳴和騎槍碰撞的聲音,工業學院的工場內,更有綿綿不斷高亢刺耳的金屬敲擊聲隨時隨刻的刺激着人的耳膜。

在這個缺乏夜間娛樂的時代,尋常市民剛剛入夜就會入寢休息,但是在大學城這裡,這樣的熱鬧場景要持續到夜間十二點才會逐漸停歇。偌大的大學城,宛如一顆充滿活力的心臟,青春和熱血在這裡醞釀發酵,精英學子們正在為帝國的未來積蓄着力量和熱情。

但是正如陽光下總有陰影存在,這樣熱情向上的大學城內,總有三五個不同尋常的角色。

就在自己的同學正在為了帝國的崛起而發憤圖強時,林齊大搖大擺的走出了第五大學的校門。他面色陰鬱,在校門口執勤的幾個四年級老生看到了他僵硬的面孔,同時扭過了頭,就當做沒看到這個違反夜間禁令離開學院的財會專業的三年級生。

林齊上個月剛剛完成了他的十八歲成年禮,他在第五大學財會學院已經進修了整整三年。黑髮,黑眼,黃皮膚,他有着典型的東方人外貌特徵。但是和尋常的東方人不同,林齊有着不亞於西方大陸最強壯的青年人的身板兒,無論身高還是肩寬都超出常人許多。

但是一如外人評論的那樣,所有伯萊利第五大學財會專業的大學生都是帝國的寄生蟲,林齊這條寄生蟲毫無例外的吸飽了營養,壯碩的身軀甚至有點臃腫。他走動的時候從遠處看上去就好似一頭剛剛從冬眠中蘇醒的狗熊,一搖一擺的煞是醒目。

恩佐站在第五大學對面的街角,藉著一株金合歡樹的掩護藏起了大半個身子。他戴着一頂時下最流行的寬檐鑲嵌金邊的三角帽,穿着一件同樣時下最流行的仿龍騎兵式樣的褐色短披風,一條用來自東方的黑色緞子製成的緊身褲緊緊的勒住了他兩條長腿,將他腿上一塊塊稜角分明的肌肉塊格外鮮明的凸顯了出來。毫無疑問,這種用黑色緞子製成的緊身褲,同樣是最近三個月伯萊利最流行的款式。

強健有力的咀嚼肌帶動牙床用力的擠壓着煙草和檳榔的混合物,強烈刺激的味道讓恩佐的精力旺盛。一如他身上的帽子、披風和緊身褲,咀嚼煙草和檳榔的混合物,同樣是新近才在伯萊利的中下階層中流行開來的時尚潮流。

看到林齊宛如一頭大狗熊一樣慢吞吞的走了出來,恩佐急忙往地上吐了一口猩紅如血的唾液,吹了一聲壓抑的口哨。他從大樹後探出了小半個身子,向林齊招手道:“頭兒,這裡,這裡!”

一邊招呼林齊,恩佐一邊緊了緊左手夾着的一個黑布捲兒。長有四尺左右的黑布捲兒裹得緊緊的,恩佐不時摸它一把,就算是在和林齊打招呼的時候,他也會警惕的不時向左右張望一下。

林齊也看了看左右,他快步走過大街,壯碩的身形沒入了金合歡樹的陰影。

藉著遠處的燈火望了一眼恩佐輪廓分明的面龐,林齊捏了捏他夾在腋下的黑布捲兒。厚厚的黑布下面是堅硬的金屬物,那獨特的觸感和形狀證明了裡面正是自己需要的東西。林齊咧嘴無聲的笑了笑,伸手比划了一個手勢。

恩佐點了點頭,他掏出一團煙草和檳榔的混合物塞進嘴裡,小心的向左右望了望,貼着牆根順着大街向北邊快步行去。身形健壯高大的恩佐行走之時沒有半點兒聲音,他佝僂着腰身,宛如鬼魂一樣在陰影中不時隱現。

林齊回頭望了望站在學校門前的幾個四年級生,無聲的笑了笑,同樣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的綴上了恩佐。兩人一前一後相隔有將近五十米的距離,專門挑選那些複雜蜿蜒的小巷穿行,不多時就離開了燈火輝煌的大學城區,來到了伯萊利城治安最混亂的北方老城區。

在經過某一條無名小巷子的某個院門時,林齊怪聲怪氣的學了幾聲貓叫。

院門無聲的開啟,四條粗壯的身影加入了這個小小的隊伍,他們跟在林齊身後十幾米的地方,不緊不慢的綴着恩佐繼續向前。

第二章瘸子店

伯萊利北部,浩浩蕩蕩的塞恩河正無聲的流淌。薄冰在寬達十幾里的河面上相互碰撞,發出細不可聞的脆響。沿着河岸,數十條人工碼頭宛如手臂一樣探出,這裡是伯萊利北部的碼頭區,也是伯萊利地區最讓循規蹈矩的正派人聞風喪膽的混亂地區,一切惡棍和壞蛋的聚集地。

在碼頭區最北部,靠近塞恩河和馬納河交匯地的地方,有一座老舊的酒館。

從遍地泥濘的狹窄馬路向上,經過幾級破爛的台階,酒館的正門是兩塊厚重的石板,上面滿是斑駁的油漆、油膩的污垢。酒館門邊一左一右分別是兩個碩大的花盆,裡面種着幾株乾癟枯死的小樹苗,左邊的一支樹枝上系著一隻死老鼠,右邊的一支樹枝上掛着一條毒蛇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