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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次日清早,當徐墨卿得知燕樂施的意圖時,感到非常詫異。燕樂施此舉所謂何意呢?他畢竟是這燕公府里少主的夫郎,要他去把關一個長輩的夫郎人選彷彿說不大通順。但燕歸晚的一番說辭,又教他覺得不無道理。若燕家人這樣信任他這個九皇子,那麼他陪着走一遭又如何?燕歸晚見徐墨卿答應下來,方才安心去往皇城當值。

“勞駕殿下屈尊。”燕歸晚大行揖禮。

徐墨卿冷眼瞧她,“妻主與我太生分了吧。”

燕歸晚立刻直起身子,“那……我先走了。”她匆忙逃離開徐墨卿的視線。

秋生跟在後面追出去,大叫道:“晚主!晚主!”

燕歸晚挺住腳步,卻見秋生匆匆追趕上來,手裡捧着一隻春槅。

“晚主,這是昨兒三公主府上給殿下送來的糕點,殿下覺得味道很不錯,特意為您留下的。您帶上吧,在皇城裡吃乏了飯食,拿出來換換口味也可。”

九鶯從秋生手中接過來,笑呵呵道:“謝過殿下,謝過秋哥兒。”

“回去代我謝過殿下。額……希望你們今日去寒武寺一切順利。”燕歸晚說畢,大步流星的走遠。

秋生興高采烈地回到徐墨卿身邊,字字不落的學給主子聽。徐墨卿心下一陣快意,即可讓童生為他更衣打扮,又推秋生去木李樓問清楚啟程時間。

少傾,徐墨卿來至前院與燕樂施和燕樂允匯合。但見燕樂允全束起髮髻,挽着一條玫瑰紅束帶。唇紅齒白,眉清目秀,一件薄帛褐底兒獸朝麒麟直裾加身,腳踩一雙粉底兒朝靴。只是臉上無血色,身子顯得單薄,偶爾發出幾聲咳嗽,令人替她捏把汗。

再瞧主母燕樂施,身穿一件八成新的淡色直綴,神態迥異,自成一派威嚴;而徐墨卿則穿了身半舊的金油淺色深衣,依舊半披半束起髮髻。

燕樂施見徐墨卿刻意低調,但依舊難掩他的本色,即便身着“女服”,也是十足的美男子,果然女皇之子不凡於眾生。

三人互相拜過,走向內儀門處,自有一駕五彩鎏金大馬車在那裡候着。燕樂施先尊徐墨卿上車,徐墨卿先請燕樂施上車,最終僵持不下,徐墨卿只好先一步坐進馬車裡,然後依次為燕樂施、燕樂允上了車。

燕樂允坐在馬車裡很是緊張,手掌不住的冒汗。燕樂施安慰她一陣兒仍不怎麼管用。

燕樂施帶着怒氣,道:“允妹,你這個樣子怎麼能成?作為一個女君,怎可這樣沉不住氣?”

燕樂允咽了口口水,慌張道:“我……我沒有。”

徐墨卿想了想,開口說道:“姨母不必這樣,劉家門第再高還能高的過徐氏?甥兒我你都不怕,怕他劉家作甚?”

驚得燕樂施和燕樂允瞬間就給徐墨卿跪下,“殿下,殿下……”

“二位長輩這是何意,是我說錯了什麼話不曾?”徐墨卿趕緊把她們倆扶起來坐定。

“殿下,您位列尊貴,誰能與您相比?”

“殿下,臣知您為我燕門撐腰,我不會畏懼劉家的。”

言語間他們已來至寒武寺大門外。寺中住持親臨門首迎客,又帶着他們在寺院中游賞片時。見劉家人還未到來,便又邀着他們去到大雄寶殿旁的一處寮房內歇息。尼為其端來齋果齋湯,大家坐在一處吃起來。

住持師太見燕樂允神色凝重,便安然淺笑道:“樂允,且放鬆些吧。”

“師太,弟子明白。”話雖如此,燕樂允的手指仍在微微顫抖。

燕樂施向主持欠了欠身,道:“師太,今日打攪寺里清凈了。”

“不打緊,成人之美總是好事。也是我寺與燕家諸位施主有緣。”住持安撫眾人道。

忽見一個尼匆匆跑進來,道:“劉家人來了。”

眾人紛紛起身準備出外相迎,唯徐墨卿坐在原處一動不動。住持見狀忙請示徐墨卿,“殿下……”

“主母攜姨母外出迎候即可,我身為男眷就不便出去了。”

“請殿下移駕寺院廊下,可好?”

住持何等聰慧,早就明白徐墨卿來意,特意引他去個視野極佳的位置遠觀劉家人。徐墨卿聽了覺得極好,後面忙走上來幾位尼,請他移步到寺院廊下休憩。

然後,燕樂施攜燕樂允便隨着住持師太走至寺院門首相迎。從劉家馬車上依次走下來劉家主公黃氏、長女劉纓、長女夫郎朱夕然。馬車後面另有一頂轎,想那裡坐的應是劉練本尊了。

自然這等場景也不適合御史大夫親臨其境。不想也知道,劉軒德不會來的。燕家與劉家互相拜見過,又相互禮讓着走進寒武寺當中。那轎里的劉練則悄然走了出來,被家僕和尼圍擁着走進寺中,正是從那廊下穿過,被徐墨卿遠遠的就望見了。

劉練身着一襲雪白大袖衫,披着長長的垂髻,身形高挑,面色沉穩,的確是出自大家的郎卿。徐墨卿見了他,反倒為燕樂允擔憂起來,好似已看出燕樂允恐被他擺布。

劉練直走進大雄寶殿內的側抱廈中,守在暗處等待燕樂允來為菩薩上香。俄頃,燕家和劉家隨方丈來至殿中,劉練掀開帘子向外瞧去,一眼就認出燕樂允來。見那燕樂允虔誠地跪拜菩薩,她的模樣、身形早已被劉練看得仔仔細細。

劉練身邊的男官笑問道:“練主可是瞧仔細了?那燕家姨母還算是個人才?”

劉練放下帘子掩袖輕笑,“倒是個標緻的女君。”

原來這劉練年過三九,實際上比燕樂允大了二歲,但燕樂允報給劉家的生辰八字卻是廿又四歲。媒夫咬准“男大三抱金磚”這麼一說,燕樂施也就聽從下來。故而對燕家上下都放出風去,這燕樂允的年紀就算改成了。

劉家人見了燕樂允也覺眼緣甚好,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不堪,尤其是主公黃氏,越看燕樂允越覺得親切。

兩家拜過菩薩走到寺院里,住持便道:“齋飯已備好,還請兩家施主移步齋堂。”

黃氏和劉纓禮讓幾次,終拗不過盛情難卻,隨着燕家人一併去往齋堂用膳。

住持見燕劉兩家相談融洽,又趁勢說道:“九殿下在寺院廊下歇息,貧尼這就去請殿下移步。”

劉家人一聽九皇子居然也來了,連忙追到寺院廊下,見徐墨卿正在一處石几上喝着茶水。

“殿下……”黃氏並着劉纓、朱氏等跪倒在徐墨卿面前。

“諸位請起,這裡是佛門重地,不必拘禮。”徐墨卿不矜不伐道。

而後一眾人都去往齋堂用膳,燕樂施暗地裡叫了個尼,讓她去往劉練處送些吃食。兩家明面上心照不宣,實則已把這門親事敲定。待過了後晌,劉家人先乘馬車離開,燕樂施反覆謝過住持,方才攜燕樂允和徐墨卿離去。

燕樂允此刻已不再緊張,過了劉家那關甚是放鬆。燕樂施卻一直望向徐墨卿,追問道:“殿下,您意下如何?”

徐墨卿向燕樂施欠了欠身,“主母,御史大夫劉軒德乃清廉之官,今日見了家眷皆是大家風範,劉家二郎經過廊下時,我望見一眼,倒也是個標緻沉穩的郎卿。”

燕樂允聽聞,笑道:“殿下所言當真?”她本以為後娘養的繼子不會太出眾。

徐墨卿點了點頭,燕樂施沒有追問下去,因她已嗅到徐墨卿的言外之意。回到燕府後,燕樂施讓妹先去歇息,獨把徐墨卿留在木李樓中。

“殿下,恕我直言……”燕樂施快人快語道。

徐墨卿已知她要問自己什麼,搶回道:“主母……姨母她性情純良,若是劉家郎卿過門,少不得主母多方提點才是。”

燕樂施理解了徐墨卿的話,遂笑道:“何種選擇都是福禍相依,願這一次我們燕家能下對這盤棋。”這燕樂施倒也不對徐墨卿隱瞞什麼野心。

徐墨卿自知今日所述過多,不宜再久留木李樓中,便借故回到桃夭館去。燕樂施則又差人請了媒夫來家,把提親的諸事一一校對,方才放他們二人再登劉家的門。這一次去劉家即是正式下聘,走上兩家結親之路。

燕樂施馬不停蹄地張羅起妹的婚事,燕樂允也徹底從家塾里退出來。燕家上下陸續傳開,原來燕家要與御史大夫劉家成為親家,這燕門竟在一年之內通過兩次聯姻達到新的頂峰!

劉家人回到府上,把去寒武寺的詳情說與主母知曉,劉軒德再一次問詢劉練本意。不想家中各人皆贊成與燕家的婚事。劉軒德分外高興,壓在她心頭的這樁大事終於塵埃落定。劉練似乎對他的妻主也很滿意,這樣一來真乃皆大歡喜。

燕劉兩家聯姻,京都中很快就傳開。唐家、李家、朱家等各大望族紛紛知道詳情,這不起眼的燕門忽然一下子矗立在他們面前。他們才終於意識到,燕門已悄然成為這京都豐城中的一股新生力量,燕門崛起或許指日可待。

唐家主母唐玉聽說此事,特把妹妹唐榮叫到跟前去,追問她為何不把唐亦寒許配給燕家,害得唐家錯失掉燕家這個“盟友”。唐榮滿心後悔,只怪自己愛兒心切,可現在說什麼也為時已晚。

李韻和聽母親和哥哥對自己說起此時事,把剛喝到口中的茶水吐出大半,道:“怪不得!怪不得娘和哥哥之前說燕家主母是個厲害角色,燕家居然要娶那個‘掃把星’過門?”

“非然,非然,我的傻妹妹。人家燕樂允和劉練的生辰八字是極和的,對別人來說或許是個災星,可對燕家來說或許是個福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