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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末將至,秋收的莊稼賣出了好價錢,總歸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整個燕公府都在為元旦的到來做準備,張燈結綵、殺雞宰羊、添置新衣,總之是一派祥和之景。

甘棠軒需要置辦些什麼東西,竹梅苑需要採買什麼物料……書琴正一院一院的做着統計。可等她來到桃夭館時,卻感到很意外。因為桃夭館什麼要求也沒有,她隨着九靈里里外外轉悠幾圈,仍是不知到底缺少些什麼。

“琴姐姐先坐一會兒再走。這大冷天的,我讓人給你端來杯熱茶暖暖身子。”九靈拉着書琴坐到堂屋裡。

書琴也是走得久了渾身發冷,手腳冰涼,見燕歸晚和徐墨卿均不在屋內,也就順勢留了下來,想着暖和暖和再去往一下院。

“靈官兒最是個貼心的。你再好好想想,咱們院就一點東西都不缺?總是公中出錢,也無須多節儉。”她做了悄咪咪的手勢,輕聲道:“今年收成比往年都好,主母高興着呢!”

九靈與九鶯互相對望了一眼,道:“我們晚主如今得閑兒,這段時間沒少進進出出,該張羅的都給張羅齊整了。”

正說著燕歸晚和徐墨卿已從外面走進來。

“九靈在背後說我什麼壞話呢?我可是聽得真真兒的。”人未進來,聲音倒是先傳了過來。

書琴忙得起身,隨二女官兒走到門首。九靈大步跨過去,接過燕歸晚手中的裘氅。燕歸晚見到來人,笑道:“喲,是琴姐姐過來了?這大雪天兒的,可是有什麼要事?”

“殿下,晚主。”書琴躬身叉手道。

九鶯笑嘻嘻道:“晚主可別冤枉好人,靈官兒是在講您的好呢!琴姐姐正各房各院的統計過年的補給,人別的院都是列出出一長串出來,偏咱桃夭館什麼都不需要。”

燕歸晚環顧下四周,又對徐墨卿道:“咱們這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缺哈?”

徐墨卿往旁邊指了指,“宜風和扶風那裡問過沒有?”

“小的也已問過,二位妾郎說晚主近來賞賜的東西已經夠多,的確是什麼也不需要了。”九靈欠身回話。

燕歸晚點了點頭,“琴姐姐瞧瞧,我們桃夭館真沒有故意替主母省錢。”

書琴又一叉手,恭敬道:“那小的就先行告退了。”

“別介,把熱茶喝完再走。”燕歸晚命九靈把茶盞端給她。

書琴倒是躡手躡腳起來,徐墨卿怕她感到拘謹,先一步跨進明間里。燕歸晚也恐她發窘,直往堂屋側面的圈椅上坐。

“多謝晚主了。”書琴“咕嚕、咕嚕”的大開喝下。

“跟我這麼客套做什麼,一年到頭就數琴姐姐你們幾人最辛苦。”說到這裡燕歸晚轉了轉眼珠子,“我倒是覺得木李樓里缺了點‘東西’。”

書琴一怔,“還望晚主提醒下小的,主母那裡缺什麼,小的這就去補上。”

“主母房裡多久沒來新哥兒了?”燕歸晚一本正經地問道。

此言一出,在場的大官小廝們都偷偷捂嘴竊笑。書琴認真回憶半日,“晚主這麼一說,還真是有日子沒來過了。”

燕歸晚拍案而起,興奮道:“那琴姐姐還等什麼,倒是和語官兒她們物色物色,年前把這事給主母辦下來呀!”

徐墨卿已從內室換了衣衫走出來,“琴官兒休要聽晚兒的。”他無奈地皺起眉心,“這種事哪裡有強來的?你們把郎卿當成什麼了?就算做甥兒的真有此心,也該親自去辦,怎可假託他人之手。”

書琴等忙欠身垂首,不敢再多言語。燕歸晚見狀,只好妥協道:“殿下說的是,這事琴姐姐就當我沒說過。你先下去忙吧。”

待書琴離開桃夭館,燕歸晚便跑到徐墨卿的面前,“你怎麼還不樂意啦?哥哥好小氣喲!”

“我哪裡有不樂意,只是怕你胡來。書琴在此我也不好多說。可九鶯秋生他們還不知,你最近把桃夭館折騰成什麼樣了?”

“我怎麼啦?不就是做了些以前沒有做過的事情嘛!”

洗衣裳、做吃食、喂牲口、打掃庭院,只要是之前沒有做過的,燕歸晚最近都在親力親為的體驗。雖然效果不大理想,總是鬧得雞飛蛋打。

“你就別給九靈他們添亂便好。”

燕歸晚白了他一眼,“哼!說的像是你比我強多少似的。”

徐墨卿抱着胳膊懶懶地走到窗前,“待這場雪停了,我們出府走走吧。”

“哥哥是怕我在桃夭館裡不安生吧?”

徐墨卿像是被她說中的心中所想,直掉頭往裡間里走,又催着秋生和童生去馬廄里套馬車。

過了後晌,雪果真停了,妻郎倆踏雪而出。本來二人商量好要去淮烏街上轉轉,但因為燕歸晚提起要幫燕樂施物色郎卿,二人便中途改道去往寒武寺。想替燕樂施求得上上籤,祈盼她的姻緣早些來。

雪停後的寒武寺,眾尼姑已傾巢而出打掃起寺院里的積雪,佛門重地一定得保持莊重之感。說來也奇怪,今日這樣的天氣,來上香拜佛的人卻是絡繹不絕,以往天氣好時,好似也沒有這麼多人。

住持一直在招待眾施主,此刻跪在大殿里祈福的正是燕歸嵐和楊祖亭。他們妻郎近來是這裡的常客,只不過他們很低調,沒有對外招搖。

“師太。”燕歸嵐和楊祖亭上香之後,起身與住持行禮。

“心誠則靈,觀音菩薩會感知的。”住持相勸道。

燕歸嵐似有難言之隱,“師太,今日我想去祭拜一下言郎。”

燕家的祖墳就在寒武寺的後山上,白子言自然也是下葬在此。日常更是由寒武寺的眾尼幫忙打掃看護。

住持頓了頓,“大雪剛停,山路恐還沒有打掃出來,怕不會好走。”

楊祖亭接道:“這個倒是不妨。”

住持看他二人滿心誠懇,遂答應下來,叫上兩三個小尼在前面引路,妻郎倆便去往白子言的墳墓了。

山路的確不好走,燕歸嵐日日當值鍛煉的還算矯健,但楊祖亭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郎卿,爬起山路便非常吃力。

“夫郎跟着我受苦了。”燕歸嵐愧疚道。

楊祖亭喘着大氣笑道:“妻主說的是哪裡話,這是你的孽障,我既與你是一體,與你分擔有何不對。”

“只怪我年少不懂事,害了言郎一條性命。以前一直不知反思……”燕歸嵐說到痛心處哽咽住了。

燕歸嵐妻郎雖說成親的時間不算長,但成了親二人便想早些誕下子嗣。怎奈幾個月光景過去,卻一直沒有什麼響動。燕歸嵐與楊祖亭便找來郎中瞧了瞧,郎中卻說他二人的身子都很好。

楊祖亭怕燕歸嵐心思重想的多,便拖着她來寒武寺燒香拜佛,企圖求得一點心理安慰。不來寒武寺倒好,一來寒武寺燕歸嵐登時想起白子言來,這才心生愧疚。自覺自己無後是因為當初對白子言太過冷血,他終究是因為自己而自縊的。

妻郎去找了住持師太講明心中所慮,期望能消除這個孽障。供奉香油自不必多說,虔誠拜佛更不會少。這才有了今日祭拜白子言的這段經歷。

燕歸嵐痛徹心扉,楊祖亭的行徑更是把她感動的一塌糊塗。她在心裡暗暗起誓,此生絕不能辜負楊祖亭,此生也絕不會忘記白子言,她要年年為他做法事打醮,已贖自己的罪孽。

祭拜過白子言後,下山的路上途徑溫長溯所被關的小院。楊祖亭還未拜見多溫長溯,他們倆成親當日,燕樂施到底沒有放溫長溯回府。

“夫郎要與我同去探望下父親嗎?”燕歸嵐怯怯地問道。

楊祖亭已挽住她的手臂,“當然要去探望爹爹,我都進門這麼久了,還未見過他老人家呢!”

“你……”

“我什麼我?妻主還不快點走。”楊祖亭催促道。

就在燕歸嵐妻郎去探望溫長溯之際,燕歸晚妻郎已經抵達寒武寺了。雖然徐墨卿想低調一點,奈何住持師太認得定豐王的尊容。見他們妻郎大駕,直帶領眾尼迎客。

“師太不必如此興師動眾,我們妻郎只想來此靜靜地拜拜菩薩。”

住持聞言忙令眾人退下,只她一人陪在左右。拜過菩薩抽了簽,又請師太給解了言。燕歸晚得知主母的姻緣很快就能到來,心裏面寬敞許多。

住持見她支吾其語,故笑問道:“晚少主莫不是也要求求子嗣緣分?”

徐墨卿未成想燕歸晚還有這層心思,但見燕歸晚已經默認下。可她想了想,覺得話中有話,便垂問道:“師太說‘也’,難不成除了我們,還有我們認得的其他人也來寺里求子嗣?”

“阿彌陀佛!”住持含笑,“晚少主請看,那邊是誰?”

順着住持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燕歸嵐與楊祖亭正往大雄寶殿走來。那廂二人也瞧見了他們,一時間略顯尷尬,但燕歸嵐妻郎還是趕過來與長姐姐夫施禮。

“原來你們倆也來了?早知道我們一併來此,倒還省了輛馬車。”燕歸晚笑說道。

楊祖亭連忙道:“也不知姐姐姐夫方不方便,未曾去桃夭館打擾。今兒雪停後看着天色不錯,我便隨嵐妻主到此拜一拜。”

徐墨卿小聲問道:“你們莫不是為了早得女兒?”

楊祖亭抿嘴微笑,向徐墨卿默認地使了使眼色。

“我們也是。”他又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道。

“燕家的香火很旺盛,二位少主勿須太過心急。”住持適當地插了一句,四人聞言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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