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女皇很難得的露出溫柔之情,她撫了撫徐墨卿的髮髻,道:“扶吾起來。”

徐墨卿搖頭不肯,“母帝還需好生修養,切莫再動氣。只怪兒臣不好,惹得母帝想到曾經那些傷心事。”

女皇抬起一隻手執意要他攙扶,徐墨卿只好從命,起身扶着女皇的一隻手臂走下凰榻。

“累日躺在榻上經絡不疏通,身上哪裡都跟着疼痛。陪吾去外面走走,如何?”

徐墨卿看得出來,女皇還是想與他交談下去。看來女皇真的打算與他說說多年前的往事。那是他一直渴望知道的真相。

“兒臣自然很願意,可是母帝才剛剛醒過來,太醫也叮囑您,不能過度傷神。”

“之前你何曾這樣對吾說過話?十句話當中能有八句話是頂撞吾的,吾才昏了兩日,你就變得這般乖巧了。”

不等徐墨卿回話,女皇已自行打開殿門向宮外走去。慌得一眾女婢跟在後頭,為女皇加衣加冠。

徐懷卿送走三公又折回紫薇宮前,希冀母帝一會兒能召見自己。怎料女皇和徐墨卿一前一後走出來,竟然沒有要理會自己的意思。她小跑着追趕上女皇,關切道:“母帝,母帝,兒臣……”

“懷卿先回去吧。待吾得閑以後,吾自會召見你。”女皇說畢已揚長離去。

徐墨卿則跟在女皇的身後,目不斜視地從她身邊走過去。徐懷卿有些慌張了,她恐徐墨卿在女皇面前告她一狀,參她一本,那樣以來她可就被動了。她氣的在原地直跺腳也無濟於事,只能先忿忿地回到自己宮殿里去。

女皇走出紫薇宮時,已瞥見偏殿裡面燕歸晚的身影。但女皇現在的心思全系在徐墨卿身上,也就無暇顧及到她。

暮春時節,宮中庭院里鳥語花香,到處生機盎然。徐墨卿陪着女皇走了一截子路,小心地問道:“母帝可是要歇歇?”

“也好。”女皇說著,已走到一處亭閣里坐下。她轉過頭衝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徐墨卿,道:“你就坐這。”她的手指指向自己對面的一個石凳。

“兒臣怎敢。”徐墨卿躬身叉手道。

女皇微微嘆了一口氣,“你這個樣子,吾反倒不習慣了。坐下吧,難不成要吾仰着頭對你言語。”

“那兒臣跪着。”

徐墨卿說著就要跪,女皇臉色溘然一沉,變成命令的口吻,“坐下。”

依言,徐墨卿不得不坐到女皇對面。二十年來,他這是第一次與母帝平座平視,內心又是激動又是茫然失措。

“之前我們講到哪裡了?”女皇的面容又沉浸在某種回憶當中。

徐墨卿思忖片時,提醒道:“母帝說我與我父親當年長得很相像。”

“對。”女皇慢慢垂下眼瞼,“二十多年前天下本沒有這麼太平,東梁、西洲、南海、北陸之間常常會爆發戰爭。為爭奪土地,為爭奪資源,各國百姓都苦不堪言。後來各國之前都產生了強烈的夙願:停止戰亂,休養生息,重建本國家園。就這樣四國之間終於不再打仗,可哪國心裡都害怕被其他三國覬覦偷襲。還是北陸當時的皇帝提出一個想法,那就是各國之間互送質子或和親,達成彼此之間掣肘和牽制的作用。”

徐墨卿彷彿在聽傳奇故事,這些歷史他真的是聞所未聞。他的雙眼睜地圓圓的,嘴巴也幾乎沒有合上過。

女皇露出難得的笑容,也退去了往日的威嚴。她繼續說道:“你父親便是西洲送到東梁來與吾和親的皇子。他是吾見過最風姿卓越的男子。俊美、風雅、才情十足。吾深深地被他所吸引住……你知道的,我東梁與其他三國狀況不同,我們是女尊王朝,他來到這裡定會有很多不習慣之處。但他很努力也很認真的去適應,我們逐漸彼此相愛了。之後便有了你……”

徐墨卿哽咽住,這本是個美好的愛情故事啊!可之後怎麼會……

“然後呢?母帝,然後怎麼樣了?”

“一切看似都很美好,吾一度想立你的父親為男後。但有一日他酒醉了,從不失態的他在吾面前痛哭流涕,說他很想念西洲,想念他的父親母親兄弟姊妹,還有他的糟糠之妻和孩子。吾當時整個人都懵住,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直到翌日他醒了酒,跪在吾的面前道出實情。他根本就不是什麼西洲的皇子,他不過是皇子身邊的隨從。他是冒名頂替來到東梁與吾成婚的。這就是欺君!這也是西洲對我東梁的蔑視!”

“所以您就殺了他嗎?”徐墨卿忍不住往那個方向猜想。

“哼!吾就知道你也會這麼想。”女皇的聲音開始抖動,“不過……他的確死了。自戕……”

徐墨卿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掉,原來真相竟然這麼慘烈,比他想象的還要曲折。

“西洲那邊知道消息以後,也認為是吾發現真相結果了他。但礙於理虧也沒有與東梁短兵相接。再過些年各國之間都趨於穩定發展,誰也不願再往外送出質子或和親,就這樣這段歷史便塵埃落定。其他三國留在我東梁的人,願意回去的就回去,願意留下的就留下。只有一點要謹記,就是莫再提過去的事。我們東梁派到其他三國的人也是如此。”

女皇一口氣講得太多,聲音開始變得沙啞,但她依舊要說下去:“你父親歿了三年以後,吾改國號為光初。光初是你父親來東梁的第一日,懇求吾賜給他的新名字。你父親原叫江城,後改喚江光初。墨卿是他親自為你定下的名字。贈予你的那支玉搔頭……是他曾經送給吾的信物。”

女皇終於綳不住情緒紅潤了雙眼。

“母帝您為父親着過西洲女裝?他見您戴過那支玉搔頭?”

女皇默認地點了點頭。

“所以他走了以後,您再也不設後位。”

“是。”

“所以這些年以來,您才那樣對我。”

“吾不想你被東梁或是西洲的條條框框所束縛,規矩這東西本就是用來破的。你自由成長變成了你父親的模樣,這也不在吾的意料之中。”

“可這自由的代價……”

“墨兒,終有一日你會明白吾的良苦用心。”

“母帝今日對兒臣道出這麼多陳年往事,兒臣竟一時消化不來。”徐墨卿痛苦的別過頭。

良久,沉默。

女皇悠悠地站起身來,向後背着手,眺望原處。

“老燕將是我東梁的英雄。沒有去過戰場的人,是理解不了當時那場戰役的慘烈。若那場戰役我們東梁打敗,割地、賠款、奴役接踵而來。西洲在四個國家裡面最為強大,疆域也最為廣袤。南海和北陸累年向西洲進貢,偏我東梁鐵骨錚錚,從未折腰。也正因為如此,近年來他們又有侵犯我東梁的苗頭。我讓你嫁給燕歸晚,你該知是何意了吧?”

徐墨卿心中不解,搖頭道:“兒臣不明白。這與燕歸晚有何干係?”

“若朱家還有第三個女兒,吾便會把你嫁到朱家去。可是朱家已沒有嫡親女兒。燕家門第雖低了些,但有老燕將這塊招牌,他們家遲早是要再出將軍的。燕歸晚是個不錯的苗子,有她母親的風骨。吾逐步提拔她上位,女公爺的爵位也讓她襲承……看樣子你們妻郎也是伉儷情深,因為你的緣故,燕家的勢力會發展起來。既然你嫁不到朱家去,那麼就不能讓朱家的勢力過大,否則後患無窮。”

女皇這一日對他講的話,幾乎超過了前二十年的總和。一件接着一件,環環相扣,根本沒有給他時間去咀嚼。剛剛提起他父親時的那種溫柔,現在也蕩然無存,又恢復到冰冷的權謀策劃之中。

“兒臣也是您的棋子?”

女皇轉過身來,俯着身子看着他,“你是我東梁皇子,難道沒有這份擔當?豈不是你覺得嫁入唐府才是真正的愛護你?”

“並沒有,兒臣不屑於進入唐府。”

“唐家已是敗絮其中,吾若駕崩唐家必倒。唐家隻手遮天了太久。吾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不明白,吾為何在這個契機下對你講這麼多話。”

徐墨卿承認道:“兒臣的確是這樣想的。”

“一則,吾想念你的父親有感而發;二則,吾是真的病了。”

只見徐墨卿登時跳起身來,關切地望向女皇,張了口要問女皇得的什麼重疾。可女皇卻示意他不要言語。

女皇自己則繼續道:“此病不是重疾卻偶爾發作。就如你看到的一樣,昏厥不醒。胡太醫和沈太醫為吾保守秘密,從未泄露出去。這就是為什麼黃氏一直沒有找對太醫來為吾診病的原因。其他的太醫不敢輕易下藥,故而才拖延這麼久。你養父是個心細的人,他應該是觀察出平日里來給吾請平安脈的總是那二人,才想法子把她們倆帶進宮中。”

徐墨卿覺得女皇說的有些勉強,就算黃妃不知道原由,女皇身邊的幾位大女史也不知道詳情嗎?她們為何不發聲,就那麼眼睜睜的看着女皇昏厥不醒?還是說那幾位也被長公主收買了?但他沒有直接問出口,因為他沒有證據。

“吾已把多年的秘密都告知給你,你心下可舒坦了一些?”她又停了停,“舒不舒坦你自己回去思量,接下來,我們該找他們算算賬了。”

喜歡妻主在上:夫郎乖乖侍寢請大家收藏:()妻主在上:夫郎乖乖侍寢謎書書屋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