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清狐殺了那十二個人以後，林夢雅並未責怪他殺心太重，反而是命人將這十二個人的累累罪行宣揚出去。

那之後，人人都說他是疾惡如仇，但林夢雅卻明白，他救的，不過是當初那個無望而年幼的自己。

那是誰都無法替他背負的過去，林夢雅不想他永遠被那些事情束縛住，所以這些年倒也想過一些法子。

但終究，還是要靠他自己走出來。

“既然榮家如此厲害，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丫頭，不如我去跑一趟，順便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花招。”

林夢雅看了他一眼，最終也沒攔着他不許去。

其實清狐這一年來情緒已經趨近平和。

不然，他也不會在十三關裡頭費勁地搞那麼多的事。

儘管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回歸正常人的範疇，但他卻已經逐漸掙脫了過去的陰影，逐步接受了新的未來。

也挺好的，不是嗎？

清狐做事情從來不拖沓，天剛擦黑，他就帶着一身寒氣回來了。

此時林夢雅正好在跟龍天昱吃晚飯。

其實她本來也叫了小玉，奈何那傢伙最近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

唉，孩子大了，自己的小秘密也是越來越多了。

林夢雅看到清狐的臉色不太好看，咽下最後一口飯，就讓人把東西都撤走。

龍天昱早用完了，兩人習慣性地在飯後會出去溜達一會消消食。

不過看到清狐的臉色不太好，他們也沒了興緻，於是讓人擺了茶上來。

“榮家有個通往地下的暗門，我試過了，沒辦法進去。但是我看到有人往裡面送了不少飯菜，他們上來的時候，我在他們身上聞到了媚香的味道。”

媚香，其實就是一種有助情作用的香料，一般都會在妓院青樓這種地方才比較常見。

普通人家也有用的，但是極少。

“所以，有問題的真的是榮家。”林夢雅眸子微轉。

都說小鬼難纏，榮家本就是依附於莫家的威勢，可能之前他們會有着各種各樣的想法，但是因為權勢不夠大，所以才暫時壓制。

但是莫家，卻成了釋放他們心中魔鬼的鑰匙。

不管是害得司家家破人亡，還是現在跟孫尚柏聯手，假借莫家的名義禍害了俞箐，其實都是在滿足他們的私慾。

“再厲害的機關們也扛不住我一刀，我現在就能帶着人去把他們家底給抄了！”清狐滿不在乎地說道。

但林夢雅卻在沉思了片刻之後，突然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說若是明文閣的閣主，知道榮家的那些糟爛事，他會怎麼做？”

清狐有些不屑地說道：“護着唄？反正他們都是一夥的。”

林夢雅卻覺得未必。

張弛那天回來就說，明文閣似乎跟榮家的關係並不好，二者之間還起了不小的衝突。

經歷了少玄軍的事情之後，林夢雅對於他們這種古族本土的勢力，都是持懷疑的態度。

不是她小人之心，而是古族現在就是一個大坑。

另外兩人一致同意了她的做法，反正榮家的問題說起來也是讓他們古族內部的矛盾。

要是連這個二五仔都收拾不了，那古族還是趁早投降算了。

是夜，樂正岳剛要就寢，就聽到了外面傳來的腳步聲。

“誰呀？”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口。

一般這個時間，不會有人來打擾他。

何況他才跟老師密談了一陣子，特意吩咐手下的人沒有要緊的事，誰也不能來打擾他們。

那人並沒有回話，下一刻，樂正岳猛地打開了門，雙手呈鷹爪狀，直直地向那個藏在夜色里的人影抓去。

他下手狠厲，直擊對方的喉嚨。

這一招他用得是又快又狠，若是毫無防備之人，斷然沒有逃脫的可能性。

但他卻連對方的衣角都沒摸到，反而是被人用暗器擊中了胸膛！

“小賊休走！”

樂正岳的臉色倏然沉了下來，他也想到若是以此人的功夫，師父他老人家說不定會有危險。

沒錯。

從他們從明文閣出來到現在，明裡暗裡已經遇到了好幾次殺手的襲擊。

他深知，對方的目標就是師父。

不僅僅是因為師父的身份，還有一層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師父始終對域外之境的那些豪門大族，抱持着謹慎甚至是戒備的態度。

師父常說，天上掉餡餅從來都不是好事，他們古族存在的時間已經太久了，以至於這些年來，有人漸漸忘記了古族的初衷，甚至將這裡變得烏煙瘴氣。

可師父即便是有心卻無力，就連他們明文閣，也是一團亂麻。

在出來之前，就有人曾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威脅過師父，若是老頭繼續冥頑不靈，那可能會有血光之災。

師父把人罵了出去，過後卻一個人難過地哭出了聲。

他說他對不起他的師父，對不起歷代的明文閣的閣主。

如今古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是他的無能。

樂正岳雖然時常會說些混賬話去氣老頭，但畢竟老頭子是他的嫡親師父，對他的恩情遠比親生父母還要重。

是以他看到這樣難過的老頭也是無比心酸。

本來他想着這次來，也是為了完成老頭的心愿，誰想到那群人可真是翻臉無情。

他們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動了他家老頭。

這群鬼祟的東西，看他不一個個地將他們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對方並沒有跟他纏鬥的心思，兩招過後，就順着他的一陣掌風迅速後退，頃刻之間就沒了蹤影。

此時，其他弟子跟護衛們才姍姍來遲。

“大師兄！剛才聽到這邊有動靜，怎麼樣？那賊人在哪？”

樂正岳看向那人離開的方向，冷聲道：“已經跑了。”

“跑去哪個方向了，我帶人去追！”

“不必，小心中了人家的調虎離山之計。”

樂正岳有些不太好的預感，讓師弟跟護衛們加強了巡邏守衛，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剛才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當時有東西擊中胸口的感覺很明顯，但他卻沒覺得痛。

後來脫了衣裳仔細檢查，果然連個印子也沒有。

但他卻在門口的地面上，看到了一個小紙團。

難不成，剛才的“暗器”，就是這個？

他頓時有種很荒謬被人耍了的感覺。

可剛才跟他交手的人，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位絕頂高手。

這樣的人，總不可能是半夜吃飽撐得慌，跑來跟他開這樣的一個玩笑吧？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際，他打開了紙條，看到了裡面的內容。

頓時，剛剛舒展開來的眉頭，死死地蹙到了一起。

“豈有此理！”

他一時憤怒得氣血翻騰，但他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腳步匆匆地去了師父的房間。

此時師父才剛剛睡醒，結果就被這個“逆徒”從被窩裡面揪了起來。

“老頭！你來看看這個！”

明文閣老閣主氣得吹鬍子瞪眼，“你這是想要我老頭子的命啊！我才剛睡着，你知道老頭能睡着有多不容易嗎？逆徒，你這個逆徒啊！”

但話是這麼說，可老頭卻習慣性地接過了他手裡的紙條。

不看還好，一看，老頭的臉色變得相當難看。

“沒想到就在咱們的眼皮底下，還能有這麼齷齪的東西在！不過阿岳，你能確定這裡面寫的都是真的嗎？會不會有人存心挑撥？”

沒想到老頭比他還多疑，也沒辦法，人年歲大了，上的當自然就多。

尤其是處在老頭的這個位置，行事不得不謹慎一些，否則那就會引起全族震蕩。

“我覺得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但我也說不準，所以我決定今晚夜探榮家。”

老頭想了想也同意了。

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暴脾氣，最看不得這種畜生不如的事情發生。

所以，讓清狐守在外面，眼見着一個穿着夜行衣的男人離開，他就知道，事情成了。

這一夜，林夢雅他們總算是得了一宿好眠。

等到第二日，他們就聽到了榮家失竊的消息。

“呦呵，沒想到這明文閣主的動作倒是快，就是不知道榮家會丟了什麼東西。”

林夢雅吃早飯的時候，就覺得心情突然順了不少。

心裡對明文閣稍稍有了那麼一點點的改觀，就那麼一點點，不能再多了。

過了沒多久，張弛就過來傳消息，說是榮家派人求到莫家這邊。

不過用的理由卻不是他們家丟了東西，而是說榮家準備給莫家人準備的禮物，被人在半路上劫走了。

這兩者的區別可就大了。

前者說白了是榮家人自己的問題，而後者，則是對榮家赤裸裸的挑釁。

榮家人大概也是摸清楚了莫家人的脾氣，否則，他們不會這樣顛倒是非黑白，就為了讓莫家人出手。

但等到張弛問道具體丟了什麼東西的時候，榮家人卻支支吾吾，只說東西是他們家家主親自準備的，他並不知曉。

“呵！不知曉？我看他們就是難以啟齒，這會知道要臉了，做下那種無恥之事的時候想什麼了？”

張弛在自家人的面前，肆意地露出鄙夷的表情。

天知道，他剛才是忍着多大的噁心，才跟那人虛以為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