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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該有個結局了。

公堂之下,跪有賈府丫鬟小採薇,錦龍客棧房客王大娘,以及錦龍客棧小二阿祥、簡嘉蘭、白餌相關人等。

被那驚堂木一震,簡嘉蘭坐在一旁,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嚇得渾身顫抖,白餌守在身旁將之越抱越緊,極力安撫着,眼中流露着無言的憂傷。

明鏡高懸之下,坐着的是梅海府衙刑大人,刑慎司。

“丫鬟小採薇!香粉鋪子那天究竟發生了何事,賈錦鳳又是如何致死的,快快從實招來!”

公堂下的一開口,大雨中的一幕幕猶如河水一般倒流回她的腦海。

小採薇,陳:“奴本是賈府二小姐賈玉環的貼身丫鬟,那日,小姐遣奴取香粉鋪子取最新到的一批貨,奴尋思着,藉此出府的機會,與錦龍客棧的阿祥約會玩耍。故,想儘快去到香粉鋪子取貨,再與阿祥在事先約定好的地方相會。但是,奴剛至香粉鋪子,外頭便下起了傾盆大雨,奴只好暫時在鋪子里避雨。下雨緣故,當時鋪子裡頭,只有奴與店老闆花姑子。由於雨勢漸大,雨水傾斜,花姑子便閉了店裡的所有門窗。店鋪裡頭有一條陰暗的走道,走道里開了一扇門,門外便是一條狹窄的巷子,奴當時覺着有些悶熱,便在走道里透氣。”

“這時,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男子忽然從身後將奴抱住,奴一聽聲音,竟是府上的二公子!奴趕忙行了禮並儘力避諱,二公子卻揚言要求奴順從於他,同他成魚水之歡。奴不從,二公子便強行對奴下手,這時花姑子已然不見,奴叫喚不得,當即逃出了雨巷。二公子發了氣,追出雨巷,將奴束縛在青石板上,欲將奴撕扯乾淨。貞潔將失之時,一身着黑氅頭戴斗笠之人驀然站在二公子身後,將之一刀捅死……奴這才逃離了虎口。”

見堂下之人一副哭哭啼啼惺惺作態模樣,刑慎司當即作威作:“嘚!你乃賈府丫鬟不安守本分,卻與人暗中私會,做出如此有辱府門之事,還口口聲聲說你家二公子強暴於你?本官問你,你家二公子為何要強暴於你?”

小採薇泣不成聲,阿祥出面解釋:“稟大人,小採薇與小的私會一事,責任在小的!只因一次游湖,小的偶然與小採薇邂逅,貪慕其美貌,便見色起意,要求她與小的在一起!小採薇忍受欺凌,只能順從與我!私會一事,也是小的逼迫她的!”

聞言,小採薇頓時看向阿祥,心口一陣絞痛,她搖搖頭,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阿祥!”

顧不得其他,阿祥繼續陳詞:“至於小採薇遭賈府二公子賈錦鳳強暴之事,聽似荒謬,實則必然!梅海城誰人不知賈錦鳳風流成性,勾欄瓦舍之中,尋花問柳,無人不吁噓。小採薇也時常向小的透露,賈錦鳳經常在府中調戲於她,遭逢這樣的情況,她能做的,便是處處避諱!”

刑慎司探究的眼神再次移至小採薇身上,問:“小採薇,本官問你,當時在雨巷裡,你知道捅死賈錦鳳之人便是小二阿祥手中的房客王大娘么?”

“奴不知。”小採薇搖搖頭,道:“當時她戴着戴笠,奴沒看清她的臉。”

刑慎司又問向王若秋:“王氏,本官問你,從香粉鋪子前陪同白姑娘躲雨,到雨巷捅死賈錦鳳,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速速與本官道來!還有一點,本官要提醒你的是——就在爾等上公堂之時,香粉鋪子的店老闆,花姑子忽然卷帶家私慾逃離梅海,眼下,捕快正在將之捉拿!本官勸你,將事情經過從事招來,以免待會花姑子上堂與你對峙之時,落下一個欺瞞謊報之罪!”

上頭聲色俱厲,王若秋,深邃的眸子,卻如同一片死水潭,不驚一絲波瀾。

話,從賈府新姑爺一事說起:“得知賈玉環婚約落定,賈府新姑爺不久便要登臨,蓄謀殺害賈錦鳳的念頭,也開始在老身心中落定。老身很早便開始留意,賈錦鳳與花姑子暗中有交易——花姑子幫他留意女色,並將人騙到鋪子後頭,賈錦鳳便經常藉著花姑子的後院風流,事後再拿銀子封口。久而久之,老身發現,賈錦鳳去香粉鋪子開始有了一個固定的時間。”

“老身和殷姑娘陪白姑娘去沈蒜子那占卜那天,正好是賈錦鳳去香粉鋪子的時間。所以,老身一早便在香粉鋪子之內準備好了偽裝的衣物。本打算陪白姑娘占卜完,便借事走開。不巧的是,途中遭逢了大雨,幾個姑娘也剛好躲在了香粉鋪子的屋檐下面。那時,老身見香粉鋪子已經閉了門,推測,賈錦鳳應該已經在後院了。時間緊,為了引走白姑娘,老身便明裡暗裡,指引白姑娘,照着占卜的結果,往城南去。後來老身不放心,索性將她打暈,趁着街上空無一人,將她暫時藏到了路邊的花叢里。之後便去了後院,易了服飾。其間,附近聽聞有人喚救命,老身便尋聲而去了。後來,才有了丫鬟說的那些。”

刑慎司問:“所以,雨巷之中,賈錦鳳是你故意殺害的?”

聽了王大娘的話,小採薇心中不禁為之一震,依稀記得,二公子被捅死的那一刻,她徹底慌了神,是她鼓舞她迅速離開,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她以為,是自己幸運才得以脫離虎口,不曾想,這背後,竟然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殺人案……

糾結了兩下,她仍舊鼓起勇氣開口:“大人!當時她,只是想救奴脫離虎口,但是,當時的二公子發了獸性,對她惡意出手,情急之中,她才失手捅死了二公子。她,是為了保住奴的貞潔,為了救奴一命……”

聽此,王若秋不禁看了她一眼,透着一絲疑惑。

刑慎司開口問:“王氏,是這樣的么?”

王若秋頓了頓,“是。”

刑慎司冷哼一聲,聲色更厲:“即便你是為了保丫鬟的命,才行的凶。但其心——仍舊可誅!王氏,本官問你,沈蒜子之死,可是你下的毒手?”

“父債子償!他的確該死,他們沈家的人都該死!”王若秋面露兇狠,忽然激動地說:“天下行占卜之術的人!都該死!”

驚堂木一響,刑慎司警告:“王氏!公堂之上,不得放肆!本官勸你,即刻從實招來!沈蒜子,究竟是不是死於你的手中!”

“不是!”王若秋恨恨道:“在老身得知,沈蒜子便是沈國良之子的時候,老身的確想過要殺了他。可笑,善惡有報,老天這次終於開眼了!沈蒜子染了風流禍,枯死在了家中!這都是報應啊!自作孽,不可活!沈國良那個老東西栽進了糞坑,如今他的兒子枯死家中!這都是報應啊!當年的事誰都逃不了!賈府的人都得死絕!”

王若秋忽然笑出了聲,像個瘋子。

被那言辭一驚,刑慎司當即拍板,質問:“王氏!賈府究竟與你有何血海深仇!你竟要下此毒手!將賈府之人置於死地!”

王若秋忽然歇斯底里地說:“他們一家子合夥趕走了我的女兒,趕走了我的兒子!不!他們殺了我的女兒!殺了我的兒子!他們該死!他們該死!”

看着情緒忽然崩潰的王大娘,殷姑娘和阿祥趕忙上前安撫,小採薇跪在一旁,一雙迷惘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副精神失常的面容,竟莫名地流出淚來……

審問到此,不得不被迫終止,燕北樓和師爺也暗中將刑慎司請到後堂,將王若秋之事詳細告知。

公堂之外一下子聚了好多人,整個梅海今天看起來顯得格外空蕩,而這件事也早已傳遍了整個梅海,牽動着每一個人的心,漸漸,當年王氏還在人間的消息也開始在空氣中發酵。

不久之後,王若秋的情緒稍稍緩和,刑慎司再開公堂,了解了當年之事,這會兒,更顯得胸有成竹。

“王氏,本官問你,當年罪魁禍首沈國良已死,你為何耿耿於懷至今?你的兒子賈錦龍是在返鄉祭祖的途中病死的,至於你的女兒賈玉昭,乃是在街市上因貪玩跑丟的,這些皆與賈府無關。你豈能因自己被休出府門之怨,對賈府生恨並處心積慮地害賈府呢?”

“無關?!刁氏害得我家破人亡!你道無關?二十年蒙冤受屈!你問老身為何耿耿於懷至今?”一聽,天大的可笑,王若秋恨不能衝上公堂,“我兒是被刁氏害死的!不是病死的!我女兒也是被刁氏害死的!她奪走了原本屬於老身的一切!奪走了屬於我一雙兒女的一切!你這狗官你為何不睜開眼看清楚!”

見她徹底瘋了似地,刑慎司趕緊叫人將她轟下堂束縛住,與此同時,堂外,圍觀的人一個個發出了不滿的聲音。

見民聲四起,刑慎司趕忙求助師爺和燕北樓。

“這可如何是好啊?快出出主意啊!”

燕北樓道:“大人言辭注意些吧!”

“你站着說話不腰疼是吧?那就是個瘋婆子,本官如何斷案?”刑慎司又不滿道:“況且!事情過去那麼久了,刁氏都死了,賈老爺子卧病,查無可查!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本官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