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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着十二樓高,歌舞昇平的風光霽月天壇與此處猶如陰陽相隔,這群人便可為所欲為了?

西門吞雪扶了扶額,哎哎一嘆:“聒噪!”

見洶湧的波濤已寸寸逼近,三剎和四剎旋即上前一步,化作一堵牆,擋在閣主面前,鞘中鋒芒已拉開一半。

“閣主小心。”

西門吞雪被迫退到雲台,此時身後的白餌和漠滄無痕已成了一剎和二剎手中的人質。

“閣主,眼下當如何?”

聽得耳側聲,白餌頭一偏,朝身後之人視了一眼,說話之人乃是武生扮相,頭戴軟羅帽,上面綴滿了絨球和珠子,衣穿一襲黑色抱衣抱褲,一股“漂、帥、脆”的氣質撲面而來。

反觀另外三人——挾持漠滄無痕之人,守在苕華玉面前的兩個人,同樣是武生扮相!

她不禁想到,難道幕後黑手,皆出自今晚的紅酥班?

此刻,見苕華玉退近了,她忙朝他質問:“苕華玉!你這是想幹什麼?!”

西門吞雪偏頭看了她一眼,眉眼含笑:“中秋之夜,故人一一重逢,當然是要大團圓啊!”

白餌聽得一臉的匪夷所思,他這性情倒是與兩年前一模一樣,可兩年前風月作坊中那個風情萬種的男娼又要如何與眼前般般聯繫在一起?

明明是千鈞一髮之際,為何腦子竟是轉不快了,連反應也變得遲鈍了?

似乎越來越難集中注意力……

她蹙着眉頭,恍惚間,忽然記起了那間鏡閣,當時便覺得裡面的氣氛怪怪的,此時回想起……

只怕,她和漠滄無痕一樣,從開始就掉進了鏡閣的陷阱里!

三剎的聲音忽然變得急促起來:“閣主,他們快殺過來了。”

西門吞雪臉上的雲淡風輕一掃而空,眸光匯聚於一點:“吵吵鬧鬧的,這裡哪還有大團圓的氣氛,一剎二剎,咱們換個地方,本閣主要陪故人好好敘敘!”

“得令!”

一剎、二剎目光一致,手挾二人,振臂一躍,雙雙跳了雲台,動作輕捷矯健,乾淨利索,夜空中擦過的弧度也甚是好看,亞賽月中流星。

西門吞雪眉睫飛快一轉,三剎和四剎手中鋒利此時已完全出鞘。

他眉鋒深深一壓,赫然呼哧了一聲:“刀啊刀!”

轉瞬,男子彷彿高居雲端,一下子從天而降,一襲軍綠色飛蟒錦衣,空中潑墨綻放,身後,高扎着的馬尾,與罩在肩上的護甲相連着的一襲墨色披風,風中落下……

雲台之上,雙身一轉,形同一體,來時有多快,去時便有多快!

恰似流星,稍縱即逝。

此時漫天羽箭齊飛,卻是飛了個寂寞。

亂局之中,三剎同四剎對視了一眼,左手收刀,右手骨哨吹得響亮:“撤!”

十二層樓,風捲殘雲一般,有什麼,四散紛飛。

“殿下!窮寇欲逃!”

“先找君主!”

平王與薛副將的對話剛結束,整座祈月樓轟然一聲巨響,好似地動山搖!

倏爾,那巨響,就像粗木樁磨成了細杆子,一下子變得尖銳起來。

“咻”地一下,好像有什麼齊齊衝上了夜空,衝上了十二層的上空,化作“嘣”的數聲!

好一個百花齊放,百鳥爭鳴!

雲端之下,花海之中,眾生皆浮游,在這轟轟烈烈的一刻,紛紛抬起了頭,一幅幅星亮的瞳孔睜得圓圓的,寫着大大的“人間團圓”。

平王壓低的身板這一刻扶搖而立,漫天的璀璨壓在頭頂,眼中似銀河,淌遍擔憂……

虛驚一場,薛副將也站立住了。

“殿下!”

“挖地三尺!務必把君主找回來!”

……

一葉無槳孤舟,飄飄搖搖,漫無目的,不知何時才是盡頭。

“真沒想到!當初風月場上的男色頭牌,竟是令整個朝廷上下聞風喪膽的人間暗流之首——西門吞雪!”

她不可置信的聲音,似凌凌波光,在清河之上瘋狂跳動着。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人世間的事,誰又能說得定呢?今天我是西門吞雪,明天我可能就換了一個身份了。”

西門吞雪聲音略顯滄桑,教人捉摸不定。

白餌倏爾與漠滄無痕互看了一眼,眼中閃着同樣的光。

她忙盯住那襲立在船頭的背影,什麼叫做明天可能就換了一個身份?

他究竟想幹什麼?

不料想,他猛然一個回頭,與她相望,似與春風撞了個滿懷,雙肩因激動而顫抖:“所以啊!紫葳已經是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了!這件事你知我知將離知就好了,我的好姑娘啊!從今以後你就不要再向人提起了?”

白餌有些意外,沉默着,臉上的表情與他格格不入。

沒有人說話,氣氛不免有些尷尬,西門吞雪偏偏頭,強行躲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說不巧是巧,與一無辜之人撞上……

“刀啊刀!你老闆着一張臉作何?我平時是怎麼跟你說的,人生在世不稱意,活着就該多笑一笑啊!特別是遇上這樣大好的日子,就更要笑了!”

身披墨色披風的男子,在第一時間抱住了刀,臉上永遠只有一個表情:“閣主恕罪,屬下不善笑。”

“連笑都不會!你還能幹嘛!”西門吞雪有些恨鐵不成鋼了。

“屬下,能飛天,可遁地,單刀雙開,飛沙走石,無所,不能,”

聞言,白餌神思一動,料想,那抱刀之人,難道就是江湖上傳言的單刀雙開客-臨霖子?

“飛天遁地有何用,你這刀使得再好又有何用?從你不會笑這一點開始,你就已經輸了!”

西門吞雪着急地說,可面前之人臉上最的反應永遠都只是,多抬一下眼睛,沉默地想一想,以表示驚訝。

“屬下愚鈍,還望閣主明示。”

“……”西門吞雪無語了。

扶住他的手臂,埋頭在他肩側靠了靠,眼睛闔了又抬,一改耳提命面,對着他下了死命令:“今天你必須給我笑,這是命令!站住別動!”

被閣主一下子捏住了下顎,男子牙口被固定住,嘴角被迫揚起彎彎的弧度……

“保持住,然後張嘴,發聲: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撅起的唇角一下子被鬆開,看着閣主驀然從自己臉上移走的眼神,男子不禁問:“怎麼了?閣主。是屬下哪裡做的不對嗎?”

“心裡若是不開心,空有一副面具也是徒然,不過牽線木偶罷了。”

西門吞雪用指骨敲了兩下額頭,聽到這樣的聲音,不禁把腦袋轉向她,相視的眼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華玉,今夜你究竟為何而來?”

話鋒忽然轉到此處,見怪不怪的。

但他還是對着她怔了一下,閑淡的餘光里,忽然冒進了不淡定的身影……

目光頓了一下,他順道看了過去,濫情男外加昏庸主清晰地映入了眼帘。

他朝其昂昂頭,“喏,就他。他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