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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子寒沒有乘勝追擊,他裝模作樣地在聶清河身邊轉了兩圈,摩拳擦掌地笑了笑,道:“這就完了么?”

琳琅目瞪口呆。

她心裡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人的招式之詭異,身法之奇特,出手之間,給自己帶來的視覺衝擊,竟然有那麼一點兒熟悉。

好像是在哪裡見過,但一時半會卻又說不上來。

聶清河嗚咽一聲,翻轉的白眼眨了眨,身體顫抖了兩下,沒了動靜。

這膽子寒道:“我的拳勁與常人不同,指骨裡頭浸泡了酸軟的入葯,味道生猛,怕你消受不了——這不,只在穴道上酥酥麻麻地揉上兩拳,是不是便覺得渾身鬆軟,使不上力氣了?”

膽子寒拍拍衣服,居然在聶清河身前一屁股坐了下來,笑着道:“我看你別掙扎了,認個負,少受些罪,豈不快哉?”

聶清河的身體還在地面上不住地抖動,膽子寒笑了笑,背着手往回走去,道:“好了,縹緲峰,下一個——哦,瞧我這記性。”

他拍了拍腦袋,看着靈藥谷代理人面露驚異的眼光看向自己,笑道:“我怎麼給忘了,這縹緲峰就一個弟子,結果很遺憾,抱歉,下手不知輕重,還給你們折了——看來,縹緲峰是沒人咯。”

他笑着說道,連正眼也不看上聶清河一眼。

“……誰說的!”

膽子寒冷不丁渾身一抖,細長的脖子忽然被人給抓住,他驚愕地扭過頭去,見到匍匐在地的聶清河長起半身,臉上露出猙獰可怖的表情。

“你你你!怎麼可能!”膽子寒嚇了一跳。

中了鬆軟麻痹的毒素,還能站起身來,這簡直聞所未聞。

聶清河嘿嘿低笑了兩聲,嘴裡叼着長劍,手臂上的筋肉兇悍地隆起,就像是捏着一隻長頸的公雞一樣,把這膽子寒使勁拽起,另一隻手從腰上取下兩寸長的鋼針,在穴道上猛地拍進,隨着冷氣盤繞在身體上,聶清河的肉軀越發膨脹起來。

琳琅一看,就知道不妙。

“你這麼做,身體會受不了的!”琳琅大喊。她記得,清歌曾說過,縹緲峰有不少傷人害己的禁術,如今聶清河使用的這招便是禁術之一。

對琳琅的告誡,聶清河卻置若罔聞,他扎進鋼針,額頭上的青色血管砰地紮起,幽藍色的氣勁滿身旋繞,脖頸越發粗壯,暴露出暗淡的肉紅色。

“你瘋了!”就連膽子寒也瞧出來,這人怕是豁出性命了。

聶清河不吭聲,一手抽起膽子寒,狠狠擎起,擰着他的脖子往地上摔落,補上一腳踏出。膽子寒咯一聲,肺部猛地咳出一口血來,又見到聶清河緊追不捨,他慌忙祭出葫蘆抵擋。

誰知道翠玉金鐵的葫蘆被聶清河一拳頭砸了個稀爛,內里的酸水流了一地。膽子寒愣了愣,這拳頭要是招呼在自己腦袋上,豈不是開了瓢?

他慌忙躲開,聶清河冷冷的目光則跟着自己一路蔓延。

“找死。”他吸了口氣,腳步一划,整個人如同離弦的箭,飛也似地探出一掌,手掌如刀。膽子寒直覺得脖頸一涼,一道冰冷的氣勁從他身周擦過,讓他汗毛倒立。

這人不要命起來,膽子寒也真成了“膽寒”,他翻身彈開,整個人飛馳到了場外,與這聶清河周旋起來,一時間竟然拿不出好的辦法與他決鬥。

硬碰硬並不是個好辦法,膽子寒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想出一個計策來。他縮了縮腦袋,身體蜷成一個球,胸口吸滿了氣,在身體上吹拂而去,眼見到聶清河一言不發的來到面前,他抬抬頭,露出斑駁的牙齒笑了笑。

“受死!”聶清河忽然大喝,雙手帶着渾厚的氣勁朝膽子寒蓋去。

後者不慌不忙,更不躲閃,只是按部就班,從胸口裡推出一大口熱浪似的氣勁,整個人縮成兩尺粗壯的大球,朝着聶清河臉上捲去。

聶清河沒見過如此古怪的招式,心想一力降十會,便也不加顧慮,新手抓出。

誰知道這球旋轉了起來,跟聶清河兜起了圈子,在他身邊來迴轉動。聶清河一拳頭摑去,卻被強大的旋轉力擦得偏轉開來,反倒是高速旋轉的膽子寒,憑着手指上的骨節,在聶清河身上刮出了大小傷口,越發密集。

這小東西就像是跳蚤一樣,根本是捉也捉不住,打野打不死。聶清河心下甚急,也顧不得許多,身周的氣勁陡然膨脹起來,他祭起劍訣,一瞬間憑空捏出數十把氣劍,從各個方向圍攻膽子寒。

這膽子寒倉皇變了臉色,急急忙忙避過,但無奈聶清河的氣劍數量太多,還沒等他考慮如何閃躲,背上已經插了兩三把劍氣。他驚慌失措,身體里的血液開始汩汩流出。

聶清河解開劍訣,飛步踏來——只消一拳,他自信能解決眼前這個膽子寒。

他一步步接近膽子寒——後者被氣劍釘在原地,匍匐着掙扎於事無補。

砰一聲,輕響。聶清河痴痴看去,他一拳揮出,輕輕砸在這膽子寒的胸口,只發出一點兒輕聲。手裡的藍色氣韻漸漸消散開來,他驚愕地瞧了瞧手掌,綻紅裂開的血絲從掌紋中脫出,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起來。

膽子寒挑開一隻眼,見到聶清河的情況,咧嘴笑道:“時候到了。”

他聲音一落,聶清河寬厚的身體便轟然倒塌,沒過多久,身上的氣勁散了大半,又恢復成那柔柔弱弱的樣子,只一條慘怖的紅色手臂露在外面,只瞧見滿身瘡痍。

“首戰,靈藥谷勝!”

有人叫道。

聶清河徹底失去了意識,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琳琅臉色鐵青,運氣把聶清河送離了出去,見到四周靈藥谷弟子的面目,十分可憎地帶着滿臉嘲弄看過來,她咬着牙,來到會場當中。

“我來戰。”她拍拍胸脯,道。

膽子寒瞥了她一眼,道:“你跟縹緲峰什麼關係?”

琳琅愣了愣,道:“我……我是他們的客人。”

膽子寒搓了搓手掌,笑呵呵地說道:“客人?哪有這樣的道理,主人約的決鬥,讓客人迎戰?這我可沒聽過。”

“管你聽沒聽過!”琳琅咬緊嘴唇:“今天這架我是打定了——你,你上吧!”

她深知,自己比聶清河尚不如,眼前這個膽子寒,自己更不是對手。

“總得有個理由吧。”膽子寒道:“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犯不着跟你一個小姑娘為難——這縹緲峰的渾水,你還是別蹚的好。”

“我,”琳琅心裡清楚,要是不說個道理出來,這幫人不會讓自己出手:“我是縹緲峰大弟子聶清歌的……”

“什麼?”膽子寒挑着眉毛問。

“是他未過門的妻子!”琳琅一張臉通紅,閉着眼睛大叫。

頓時,整個會場上鴉雀無聲,只剩下一片驚愕的冷漠。

半晌後,膽子寒才鎖起眉頭,問道:“此話當真?”

“廢話少說!接招!”琳琅羞紅着臉頰,出於無奈,只有出此下策——她知道硬碰硬自己絕沒有勝算,於是決定出奇制勝,早醞釀好的蠱毒從袖子里祭出,一雙暗褐色的綢緞裹住了膽子寒的視線。

膽子寒連退幾步,見到一眾妖孽朝自己攻來——蜈蚣,蠍子,毒蛇。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反手推出,故技重施,又吞吐了一口灼熱的氣勁,噴洒而出,準備用火攻滅除這些毒物。誰知道這些蠱蟲並不怕火,琳琅早料到有人慣用火攻對付,在這些毒蠱的身上早已塗了一層不易燃的硅脂。

“好傢夥。”膽子寒翻身跳走,深知這些毒物的利害,不敢近身,於是長手伸出,朝琳琅閃電一般地鞭拳刺出,朝着琳琅的鼻頭兇猛進攻過去。

琳琅知道這些拳頭的厲害,更不敢欺身,只有在遠處憑着笛聲操控手裡邊的毒物與之周旋。但是情況卻並不樂觀,這些毒物下毒固然兇狠,可是如果無法近身,便全無意義。

而對於琳琅來說,只要進入了對方的攻擊範圍,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

情況可以說是急轉直下,琳琅手心裡滿是汗珠,她扯住綾羅,反手飛出兩道凌厲的暗器,眼看膽子寒的步伐要比自己高明許多,很快就要近得身來,她也只能慌不擇路。

這膽子寒冷笑一聲,聽到嗖嗖兩道暗器往眼前馳來,一點兒不慌,甚至沒有減速的意思,他伸出舌頭——那足足半尺長的舌頭卷出,黏糊糊的液體噴洒而出,這暗器雖然迅猛,但是刺在他的舌頭上,直直被這些滑膩膩的黏液纏住,沒了半點威勢。

膽子寒收回舌頭,在嘴裡囫圇了兩下,又張嘴怕射出。一聲挨着一聲,兩道變了模樣的暗器很快近了琳琅的身,後者慌忙無措,原本近身的功夫就不到家,眼下更是六神無主,慌得閉上了眼睛。

就連這代理人都看不下去,忍不住嘆息。

“實力差的太多。”他背過身,搖搖頭,心裡卻有點慌張,有些古怪。這個好戰的弟子,向來不曾出現在門內,如今出山,他是哪一任師叔又或者師伯?怎麼自己沒引薦過?

想來,由他擔任門主或是引導眾靈藥谷弟子,應是不錯。

他正琢磨這些瑣事,身後卻沒有傳來料想中的喝彩——又或者是宣告勝利的呼聲,反倒是死一般的冷寂,他一回頭,臉色慘白。

“這是怎麼回事?”他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