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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冷伸手在腳邊抓了一捧土,扭頭瞧了瞧遠處的鐵皮屋子,心裡盤算好了一切,只要這蠢貨沒打算叫人,自己料理一個,還有一線生機。她深吸了口氣,全神貫注地盯着眼前亦步亦趨的歹徒,生死就在一線當中了。

見到男人貼身靠近,趙冷不再猶疑,翻身抽起,整個人就像是一隻皮實的鯉魚,忽然從一堆廢料中彈出,顯然出乎了這歹徒的預料,攻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趙冷知道得手,反手把手裡的塵土撒出,澆了一個半圓弧狀的塵埃,直直撒進了歹徒眼裡。

“好。”趙冷迅速出擊,不再怠慢,兩腿鑽上了歹徒的兩肩,整個人橫坐在這歹徒的肩膀上,倒抽了一口氣,她搓搓手,正準備發力,忽然聽到一聲銳利的口哨。

“糟了!”趙冷心知不妙,自己還是棋差一招,這歹徒居然早準備好了通知同夥的準備。

“先走再說。”趙冷當機立斷,甚至連着歹徒的真實容貌都來不及解開,扭身拔腿就跑。

她餘光瞥見,小屋裡果然鑽出幾個黑衣人,模樣跟這司機都相仿,從四面八方追來。

趙冷當然知道,就算自己再厲害,這樣四五個持械男子仍然能夠把自己治的服服帖帖的。她倒吸了口氣,頭也不回地直接沿着較低的地勢跑去。

按常理說,這裡雖然是郊區,但臨城是一個臨河大城。雖然趙冷並不知道這個司機把自己帶到了什麼地方,但總歸來說,不會離河岸太遠,尤其是這種廢棄垃圾的場所。

她一路順着低地,專門挑了一些路況曲折的小道,不久見到一片密林,這樹林鬱鬱蔥蔥的,和剛才所見的垃圾山對比十分強烈。

她深吸了口氣,一頭扎進林子里。

儘管沒有回頭確認,但是趙冷幾乎能聽到耳邊傳來的喘息聲。雖然不知道什麼緣故,身後的幾人十分默契的不發一言,或許是為了掩藏身份,也或者是為了保存體力,但是趙冷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們只是追,沒有包抄,沒有叫人,也沒有開車的意思。

就像是憑本能衝過來一樣。

但趙冷當下也沒時間去考慮這些,她蜷身擠進一塊濕漉漉的岩壁當中。趙冷目測,只有自己這樣纖細才進的來,身後那幾個,就未必了。

她一腳踏進岩石縫隙,身體摩挲着,好容易才順着濕滑的岩石鑽進縫隙里。趙冷鬆了口氣,再胖一點兒,自己也要進不來了。她抹掉額頭上的汗珠,總算是能歇一腳工夫,誰知道往前踏了一步,整條腿就“嘩啦”一聲,邁進了半人高的水裡。

趙冷直覺得水溫有些冰涼,扭着腦袋從岩石底下穿過,她才注意到,這是山麓間的一條小溪,溪水碧油油的,甚至有些冰冷。

“呼……”但是好在,趙冷心裡一塊大石頭總算放了下來,她抬頭環顧四周,除了那塊窄小的岩石縫隙,四周都讓粗壯的灌木和喬木林圍住,沒點兒工具,一般人想來是進步來的,而那幾個——歹徒,趙冷眯着眼瞟過去,他們追的倒是挺緊,一個個跟發了瘋的惡犬一樣,緊咬不放,這一會兒工夫,已經到了岩石外圍,一雙雙發

了紅的眼透着帽檐幾乎都露出紅光。

瞧得怪滲人的。

趙冷心裡有一股聲音,這些到底是什麼人?他們為什麼要綁架自己?殺人滅口?還是毀滅證據?可是……趙冷細細琢磨,越發覺得這裡面有事情,自己只是想不通。

畢竟自己實際上也沒有掌握什麼有用的證據,真想毀屍滅跡,未免太費事,而且這風險也太高了,畢竟這也算是正撞槍口上了,就算要毀滅證據,可趙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掌握了什麼證據。

最令她覺得困惑的就是,這件事,馬局長為什麼會知道?

她沉下心細細琢磨,總覺得事情不像她表面上看得那麼簡單,但一時半會又拎不清。而就在她琢磨的同時,岩石邊這幾人的模樣卻讓趙冷產生了新的憂慮和困惑。

趙冷先是聽到一聲低吼。

這吼聲不像是憤怒或困窘的抱怨,而像是野獸。這聲音趙冷並不熟悉,但也算不上陌生,她總覺得自己在腦海里聽過這樣的聲音——又或者是電影里,她一時分辨不清,但是的確見到這樣令人生畏的畫面。

困在石壁外的幾個男人逐漸暴躁起來,有一個掀開了他低壓着的帽檐。這是趙冷頭一次明白,帽子除了遮臉之外的其他隱藏作用——那雙冒血的眼珠子並不是過分誇張的形容,至少在趙冷看來,這恰如其分。

摘下帽子的人,髒兮兮的臉上,“人”的色彩逐漸消退,瞳孔一點點滲出粘稠狀的血液,順着眼窩邊沿緩緩溢出來。

趙冷大風大浪見過,但是像這樣往自己臉上刻刀子的,的確不多見。她嚇得肝膽都一併發顫,仍然按下躁動的心臟,仔細觀察。

男人臉上開始斑布紫褐色的血痕,從原本順滑的肌膚上一點點展露無疑,手裡的傢伙被他棄置在地上,目光已經沒了聚焦,瞳孔渙散,看向趙冷最後一眼,透着光的眼膜里滿是得意和癲狂。

趙冷知道他們過不來,壯着膽子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有什麼目的?”

沒有回答。

但是趙冷聽到幾聲溫吞在喉管裡面的嗓音,一開始還有些像語言,但是緊接着,這些聲音就變了樣。趙冷實在想象不出如何去形容這些聲音的好,非要說的話,有幾分像用吸管吹肥皂水。

為什麼會用這樣的比喻。趙冷眼珠子瞪的滾圓,只因為她當時的確見到了類似的場景——最先抽下帽子的人,伸出兩隻手——兩手各五根粗 硬的指頭,上面沾着泥灰和髒水,兩手一共十根指頭,倒是每一根都不太鋒利,在喉嚨上,喉結左右的地方開始抓撓。

一開始只是順着脖子,抓出一條酒紅色的痕迹,跟着這男人的手指越來越快,力道也越抓越狠,上了手便控制不住,整個臉色都跟着冒紅,配合那青筋冒紫的模樣,臉還漲起來,像是一個吹了氣的大肉球。

趙冷看得都覺得揪心,這男人在自己的身上抓了個遍:第一遍連皮帶血肉撓的乾乾淨淨,第二遍撕開了外皮,血管末梢密密麻麻地伸展出來;第三遍就更詭異了,趙冷親眼看見,這男人抓起身邊一個“同伴”。

趙冷不敢再出聲,這男人徹底把她給鎮住了。

更別提再詢問什麼。

這些東西,不是人。她生咽下一大口唾沫,忽然有這樣一種感覺,這種背後發毛的恐懼感也的確只在電影里感受過。

趙冷抱着腦袋,眼睛眯着,蹲坐在漫過臉去的綠色水池子里,從餘光瞥到這男人朝自己看了一眼——儘管這東西眼珠子都已經裂成五個碎塊,視線也估計早就被狗啃了,但是流着血的瞳眶往自己這裡一轉,趙冷兩腿就再也直不起來了。

而這男人卻沒有就此放過自己。之所以還叫他“男人”,也是趙冷最後維持自己心智,不徹底發狂的底線而已。

她親眼見到這東西抓起一旁的同夥,五根指頭就好像是兩條半老虎鉗,一抓住同夥的腦袋,緊緊扣住,指頭幾乎是要深陷到太陽穴 裡邊,儘管身體在他的手掌下邊拼了命掙扎,但是卻一點用沒有。

趙冷還在想着男人到底要幹什麼,後一刻就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這男人搖搖晃晃來到岩石跟前,拖着手裡的一道扭動的軀體,臉色像是秋後的茄子,稀軟得不像樣。

他先是看了趙冷一眼,然後拎起男的,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扔菜一般,把手裡邊男的高高地拋起來,朝着趙冷擲過去。

倒霉催的男人被這麼一扔,整個像是一具沒了命的屍體,頭朝下,只聽到一聲巨響,趙冷嚇得閉緊了雙眼,整個人縮着腦袋躲到河裡邊。

趙冷先是愣了一愣,最先倒不是眼睛瞧見了什麼,反而是恐懼下,鼻頭嗅到一抹混雜着血腥味兒的古怪氣味兒,心裡想着人大概是沒了命,回頭一瞧,愣愣看到半拉身體被摧得沒了一點兒形狀的古怪東西爬着上了河岸,渾身濕漉漉的,一雙筆挺的刀鋒一樣的眼光朝自己射來。

趙冷膽子再大,畢竟也是個女孩。她沒命似的逃了,但逃不出兩米,整個人撲棱一跟頭軟在地上,實在管不住,一雙腿直發哆嗦,使勁用拳頭砸下。

這磨嘰的工夫,身後又傳來兩聲,撲撲兩下,趙冷心說,慘了慘了,又來兩個。

她咬着牙就要逃,腳後跟被人扯了一扯,穿着礙事的高跟鞋撲在地上,趙冷苦着臉把鞋使勁蹬在地上,一回頭的光景,見到一副奇景。

她看見最先的那個男人——足足比自己寬大一圈的那個大個子,使出渾身的力氣往縫裡擠。

趙冷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她看到男人把自己的腦袋削尖了往裡鑽,臉孔跟腦袋最先卡在縫隙裡邊,一般人也就退讓了,這傢伙卻緊咬一口血,整個人扭着腰拱了進來,腦袋被扭成了石頭的形狀不說,連掛了兩顆牙,嘴裡,兩腮全是血。

活脫脫一個血人站起身,卻一點兒不喊痛——趙冷甚至不敢確信這男的到底知道不知道什麼叫痛。

但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不會跑了。

不僅是他,旁邊幾個扭扭身子,也都撲在地上,光是站直身體好像都很費勁,搖搖晃晃的朝趙冷拱過來,緩緩地爬。

趙冷一咬牙,光着白花花的大腿一腳踹出去,藉著力,反嚮往溪水下游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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