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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冷心裡打起鼓來。

這老頭兒擺明了有手段聯繫到藍鳳凰,萬一他真報了信,自己豈不是就插翅難飛?不過讓人匪夷所思的是,這老頭兒似乎並不打算這麼做,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來。坐。”老頭兒讓兩人先坐。

趙冷眨了眨眼——這哪裡有地方坐呀。柴廣漠才不管那麼多,一屁股也坐到地上,看着這老九哥,問道:

“九爺,我就知道您不是壞人。”

“你認得我?”這老九哥笑了笑,說道。

“當然,就算不認識,也聽過。”柴廣漠一邊說,一邊沖趙冷使眼色,招呼她趕緊坐下。

儘管不情願,但趙冷也只有擠出滿臉的笑意,跟在柴廣漠身後,找了一塊相對乾淨的地方,坐下。

“那你知道我是什麼身份么?”老九哥神秘兮兮的問道。

“知道。”柴廣漠不假思索:“您是這村子的村長。”

“哦?”老九哥使勁發笑:“你不奇怪么?剛才還自稱是藍鳳凰的人,這時候又冒出個村長來?”

柴廣漠笑了笑:“藍鳳凰未見得真的有合法權利。”

老九哥頓了頓,搖搖頭說:“她哪裡有,當然沒有。她只不過是代我行使權力。你說的不錯,我是這村子的村長。”

趙冷聽了,忍不住問道:“可是,您為什麼容許她在村子裡做老大,您卻……卻待在這樣一個地方呢?”

“這地方怎麼啦?”老九哥苦笑:“我們村子當年,這裡已經是村子裡最豪華的屋子了,有什麼不對么?”

兩人不吭聲,這老頭兒又說道:“你們從山上看下來自然就清楚了,滿地的通鋪大房,就是以前村子的模樣。自從這丫頭來了以後,情況才有所好轉。”

“你直叫她丫頭?”柴廣漠問:“難道您認識她么?以前開始。”

“認識?”老九哥笑了笑:“你們不了解么,這個……這個藍鳳凰,三十年前就是在村子裡吃百家飯長大的窮孩子。現在回村子裡來,我又怎麼能攔着她救濟這快死的村子呢?”

“真是如此么?”柴廣漠大起膽子問道:“您知道山頂上那大棚里的到底是什麼?”

老九哥咳嗽一聲,說道:“說那些幹什麼?我看你們兩個,有些東西,問我不如問那丫頭去。”

“您就放心她,放手讓她去管理村子?”柴廣漠步步緊逼。

趙冷有些擔心,臉上都出了汗——她生怕這老頭兒翻臉。

“嘿嘿,你們,你們——”老頭兒轉過身,佝僂着腰,看向柴廣漠和趙冷的眼神起了變化,忽然到:“你們怕不是一般人。”

趙冷心中一凜。

柴廣漠起身:“的確不是。”

“你們從哪裡查到這裡來的?”老頭兒精明的問。

“從臨城——臨城就在山腳下。”柴廣漠說。

“哦——臨城,是那兒!我明白了。”老頭兒點點頭:“出了什麼事嗎?”

柴廣漠沉下臉:“臨城近日遭遇一批犯罪分子,在城內違法亂紀,量販違禁品,殺人越貨,無惡不作。五年來一直和泰的城市,現如今已經成了人心惶惶。”

老頭兒沉默不語。

趙冷也補充道:“我們是依從線索一路找到這裡的。老先生,您要是有什麼線索,務必告訴我倆——要是他們動了歹念,只怕……只怕村子也危險。”

“嘿嘿,你大可不必叫我作什麼老先生——我就是一落魄的老不死,叫我怕是折壽——你們說的是很有道理,但我老了,老得動也動不得了。”

“可是!”趙冷還想說些什麼,老頭兒嘿嘿地笑着,一把攔住了她:

“妹子,你想清楚咯——我隨時可以知會藍鳳凰,也能把你們的事兒告訴給村子裡的人聽,但我沒有。我只是老了,不想插手趟這渾水——更何況,這是你們的工作。我只能說這麼多。”

“老——”趙冷還想說些什麼,柴廣漠忽然拽起她,兩人徑直離開。

“他肯定知道什麼!”趙冷不依不饒。

“我知道。”柴廣漠神情嚴肅:“但他知道又怎麼樣?他站在哪一邊,你知道么?”

“我——”趙冷低下頭。

“我們已經暴露了,現在村子裡的情況如何,我們也不知道,今後的行動要更小心,誰也不能保證,這老頭不暴露我們的身份。”柴廣漠說。

“那現在怎麼辦?”趙冷急了。

柴廣漠眯起眼:“我們得製造一場事故。”

“事故?”趙冷眨眨眼睛。

“趙冷。”柴廣漠拉着趙冷飛快到了屋外,他們躲到一處角落裡,柴廣漠突然剎住腳步,兩手抓起趙冷的手腕,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她,問道:

“你怕死么?”

他低聲道。

“啊??”

聽着柴廣漠富有磁性的嗓音,趙冷傻眼了。

另一頭,鄭邦見到了肖蕭。

兩人有十五年沒見面。鄭邦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直到儀式宣布這天,他總算等到了這個機會——這一定是上天垂簾。

鄭邦心想,自己這輩子的運氣一定是用的透透的。

肖蕭居然成了繼承人——而自己就是那個異鄉人。

這一切都太突然。

也因此,他無論如何,也要趕着霧氣之前來到村子裡。跟着趙冷和柴廣漠一路到了河邊,他見到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交頭接耳說些什麼,並沒有放在心上。

這兩個似乎也是異鄉人,但是陡然間,他瞥見那熟悉的翠紅深綠的奇裝異服。

鄭邦不會忘,這是他年輕時候常見到的,屬於家主一系特有的祭祀服。

而穿着這身風鈴輕飄飄響動的,便是肖蕭。

她這時候臉色慌張,似乎急着往什麼地方去。

鄭邦心意一動,腳步在也按捺不住,儘管這麼做有點兒對不起柴廣漠和趙冷,但畢竟這兩個也都是成年人,不必事事都要自己跟着。

他二話不說,跟上了肖蕭。

一路上,鄭邦一句話不說,生怕驚擾了這個靈動的小精靈。但他又時常想要裝作若無其事地打個招呼,出現在她面前,卻恰恰找不準時機。

跟着肖蕭,沒多久,一路上到了村管所附近的橋畔。

肖蕭腳步加快,急急忙忙穿過小溪河道,腳底赤着足,一腳飛踏在河岸上,忽然腳步不穩,整個人歪歪斜斜,倒栽蔥似的軟到在河岸邊。

鄭邦眼尖,眼前一亮,飛快地一個箭步衝到肖蕭面前,雙手攙扶住她。

“啊——謝謝你!”肖蕭回頭笑着說道,接着她的臉就忽然怔住,兩眼微微一動,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一樣,起身,收手,倉促往回跑了兩三步,不可置信地又湊近腦袋看了看鄭邦。

“啊!”

她失聲似的叫了叫,扭頭就跑。

“等等。”鄭邦傻了,他急急忙忙追了上去,一把扭住這小姑娘的胳膊,眉頭一皺:“你等等我。”

肖蕭一言不發,頭也不回,使勁朝人少的村中心管理所去,鄭邦腳長步闊,幾步便趕了上來,他像是一堵厚實的高牆攔在肖蕭的面前。

“我知道,你是肖蕭,對不對。”鄭邦說。

肖蕭低下頭:“你認錯人了。”

她似乎想要甩開鄭邦,但是身材瘦小,不管怎麼掙扎,都甩不脫,只急的跺腳。

“你是肖蕭,我認不錯。”鄭邦一口咬定:“咱們有幾年不見,上回跟你能說上話,都過去十多年了,你大概不記得我了,是我,鄭邦。”

肖蕭直搖頭:“我不認得你。”

“你認得。”鄭邦老實盯着肖蕭的眼珠子,雙手搭在她肩膀上,目光閃動:“你當然認得,我一眼就瞧出你了,你也想必認得我。”

肖蕭咬咬牙,左右張望去,似乎在擔心什麼人,又像是在找什麼東西,瘦小的肩膀微微顫抖,眼光流水似的吞吐。

“你怎麼了?”鄭邦瞧出端倪。

“我怎麼?”肖蕭一跺腳,指着鄭邦說:“你,你,你這怪人,為什麼要攔着我的去路,我,我急着有事!你別壞我的大事!”

“大事?”鄭邦納悶,他回頭一看,發現村管所不遠處的靈堂——他想起靈堂最近神神秘秘,始終不透露繼承者的身份,再看看肖蕭這身衣服,恍然大悟。

他立時捉起肖蕭的胳膊——那纖細白花花的臂膀捏在鄭邦那寬闊的手掌里,就像是一根細細長長的蔥桿:“我知道了,你是要去做儀式了。”

“是啊。”肖蕭點頭:“你還攔着我做什麼?”

“如果你是要去儀式,那我更要留你了。”鄭邦像是一下子找到了機會似的,有些興奮,說道:“來,跟我來。”

肖蕭拼了命睜開鄭邦,瞪了他一眼,狠狠放下臟口:“你發什麼病,去,去,別在這裡跟我耍了,你要搞什麼?我真的沒空搭理你!”

“你別這麼說。”鄭邦拍拍胸脯:“就算你不記得我,也該告訴你這件事才對,我是這麼想的。”

“什麼事?”肖蕭眯起眼。

“那我猜,你就是這村子新一任的繼承者了,是么?”鄭邦問。

“是不是又怎麼樣啦?”肖蕭有些不耐煩。“對你來說很重要嗎?這跟你,沒有關係對吧?”

“有。”鄭邦笑了笑,寬厚的臉龐就像是裂開的柚子:“你猜我這個節骨眼兒上來村裡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肖蕭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