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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興和順着李玉洊的手指望去,愣了一會神,壓低聲音說道:“老李要不,咱和上面商量商量,把案子‘處理’一下。

快開國際旅遊節了,我就不信縣裡的頭頭們,希望這時候出這麼嚴重的惡行案件。”

俗話說的好,‘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雖然政府規定,死亡三人以上的刑事案件必須上報至國務院,但在實際執行中卻有很多變通的手段。

比如沒有當場死亡的傷者,只要上了救護車,便可以不列入死亡人數;

或者在案件目擊者較少,社會影響較小的情況下,將案件稍稍拆分一下,列為兩個刑事案件,減少單一案件的死亡人數等等。

宋興和的所謂‘處理一下’無疑就是想把鴰窩村的案件壓一壓,放一放,內部消化一下,最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惜李玉洊卻沒有頂頭上司這麼樂觀,他嘆了口氣說:“宋所這不是前幾年了,咱在這裡都能看到山腰站了不少老外,我估計案子早就上了網了。

恐怕壓不住嘍。

咱們那還是快點去現場,看看情況到底怎麼樣了,再想想其他辦法的好。”

“老李你是咱所的智囊,聽你的。”宋興和從善如流的說,緊接着他便整整警帽,沿着村間小道,向張家老宅走去。

十幾分鐘後,四個不擅長走山路的警察,終於來到了案發地點。

撥開人群,第一眼望進古宅院子,宋興和差點把早飯吐出來。

他緊皺着眉頭,噁心的撇撇嘴巴,沉了會氣,大聲說道:“誰是報案的陶獵林。”

“我是。

警察同志咱們幾天前見過面,我帶鄉親去縣城‘迎人’那會,過了鎮子...”

“莫套近乎,這是犯罪現場,有交情咱們也得以後再攀。

我問你,你大小是個領導,是怎麼保護的犯罪現場,這麼多閑雜人員,有什麼破案的線索,那不都被破壞了。”

“警察同志,我一個副村長,這些遊客哪個會聽,還是得要你們這些穿着‘老虎皮’地趕他們,才趕地走撒。”

“什麼老虎皮,我們這是警服,是國家強制機關的標誌,民主集中制,集中就體現在我們這身衣服上了。

治河、灰籽你們清理下現場,讓那些和案件無關的閑雜人等統統離開。

我和老李馬上向縣局領導彙報一下現場情況。”

聽到領導的吩咐,民警孫治河和仡灌灰籽開始清理現場。

警方一旦出面,那些生活在違背警察合法命令,有可能會被現場擊斃的西方遊客,根本沒有多話就自覺的低聲議論着走開了。

他們走後,華國遊客也紛紛離開了犯罪現場,不一會古宅前面的石板路便變的一片清靜。

這時宋興和已經向縣公安局孫祥國局長描述完了案件現場的基本情況,他掛斷電話,看着院子里腸穿肚爛、四肢不全的被害人,只覺的頭皮發麻。

從警二十年還未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為了分散一下注意力,兼顧不顯得無所事事,宋興和開始向陶獵林詳細詢問起了案情。

當聽到兇案發生時,竟有一名目擊者倖存,他馬上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張黎生的身上。

如果眼前的少年長得再高壯一些,宋興和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當作犯罪嫌疑人先銬起來再說。

但一個身高不足一百六十公分,體重不超過一百斤的未成年人,實在不可能製造出連殺四人,把人開腸破肚、砍斷肢體的兇案,於是宋興和只能虎着臉,盤算着怎麼從張黎生的嘴巴里聽到最真實的情況。

可惜這位心思由推諉責任,轉變為立下奇功的矮胖二級警督註定只能失望,作為殺人者的張黎生根本不可能提供給他任何有用的線索。

平白消耗了大量時間,直到山村中再次警笛長鳴,一無所獲的宋興和才悻悻的住嘴。

“宋所,我估計這麼大的案子,得是咱縣刑警隊新交流來的楊隊親自出馬,要不咱一起去接一下。”

“行老李,咱倆去接一下,治河、灰籽你們看住現場,千萬別再叫人進去。”

“是宋所。”孫治河和仡灌灰籽齊聲回答說。

一旁的張黎生終於逃脫了警察的盤問,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睛。

嘆了口氣,安靜下來後,昨晚一幕幕驚險遭遇又開始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

猛然間他想到,昨夜為了驅使青紅掙脫合金絲線的捆綁,自己曾經接連不斷的噴出了極多精血,按理說,現在絕不應該只是感到精力不濟,而應當是血氣枯竭才對。

思前想後無法想明白自己此時為什麼狀態這麼良好,張黎生遲疑的用極低聲音,“嘶嘶窸窸嘶嘶窣窣...”,悄然念動巫咒。

頓時他只覺得血脈中一股強度前所未有的巫力緩緩涌動,自己好像即將突破初巫境界,如果認真修行的話成就貳巫,恐怕也就是三、兩個月之內的事情。

“殺人可以加快巫道修行!”一個可怕的念動在張黎生心中一閃即逝,令他臉色徒然大變。

雖然他是一個性格因成長環境變得有些孤僻的少年,可也絕不希望自己未來的職業規劃是殺人魔王。

不過冷靜下來仔細回憶昨晚的情節,張黎生慢慢發現,自己巫力的快速增加原因應該不是殺人奪命,而是被那四名闖入者恐懼、憎恨。

結合歷史,‘巫’可以藉由別人的畏懼、憎惡獲得更大的力量這一點,也顯得非常合情合理。

這完美的解釋了為什麼直到今天,提到‘巫’這個字,人們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血腥、神秘、黑暗、活人祭祀等等可怕的名詞。

一切很可能都是因為‘巫’本來就希望被人恐懼、憎恨!

胡思亂想到這裡,張黎生暗暗鬆了口氣。

他睜開眼睛恰好看到那個盤問自己很久的矮胖中年警官,正陪着七八名新到的同事走進古宅。

“楊大隊,這個孩子就是昨晚案發現場的唯一目擊者,據他說死亡的四個人都是...”踏進古宅後,宋興和馬上就指着張黎生向身邊的一個頭髮稀疏,眉目卻很清秀的警官說道。

那警官雖然開始掉發,但看起來年級應該不大,警銜是一級警督,和普通縣級公安局長相同。

“宋所長,我想先讓犯罪現場的死者、痕迹說話,你們沒有破壞現場吧?”年輕的一級警督沒有按慣例首先詢問目擊者,而是環顧着案發現場,嚴肅的問道。

宋興和一梗,回答說:“我們所里沒做任何現場勘查工作。

不過我們到的時候,現場已經有好幾百人圍觀,還是治河、灰籽兩個同志做的疏散...”

“沒關係,現場這麼慘烈,只要你們所里沒亂作勘查,一般圍觀群眾不會進院子破壞現場。”

聽到這話,就算隱約知道這位名叫楊正奇,由川西省公安廳偵緝局刑事一處交流到佢縣公安局掛職刑警大隊大隊長的年輕人背景深厚。

鍍完金回到省廳後,據說就會成為全川西司法系統最年輕的處級幹部,宋興和還是忍不住,開口頂了一句:“楊大隊,我當了二十年警察,也懂出警紀律...”

“那就好。”楊正奇根本不容別人說話,點點頭,開始自顧自的做起了現場勘查。

他小心翼翼的在古宅院子里走了一圈,又溜進屋子看了看,閉目沉思一下,睜開眼,走到院子靠牆的一處,留有兩枚痕迹最深的腳印前站住說道:“小吳開始記錄,

四名被害人應該是非法闖進案發現場,這個腳印這麼深刻,而且只有孤零零的兩枚,證明是先有一人翻牆跳進院子。

從鞋印看,那個人應該是斷臂的死者,我們假定他為a。

a翻牆進入院子後,馬上有一個前躍的動作,這個不同尋常動作的目的應該是進行攻擊,這證明a為人非常警覺,身手也很靈敏。

而且在非法入室後,採用前躍而不是步行追擊的方式進攻,說明他應該經過長時間的武術訓練,掌握着某種特殊的搏擊技巧。

在跳躍進攻中,a被阻攔了一下,地上有粗瓷罐和整隻的炖雞,那麼說應該是有人捧着雞湯在院子里,恰好遇到了a...”

“楊大隊,目擊昨晚兇案的小孩,也就是案發現場這座房子的主人...”宋興和忍不住插了一句話。

“宋所長,我們先讓現場痕迹說完話,再說別的,”楊正奇固執的搖了搖頭,繼續着自己的推理:“a被阻攔了一下後,雖然仍有足跡表示他曾沖向廚房,但看起來並不連續。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是,他被人一擋後當時停止了攻擊,阻擋他的人則躲進了廚房。

然後a打開院子大門放進了同夥,這裡的一組腳印應該能印證我的判斷。

開門之後,依次進來的三人,我們假定為b、c、d。

從現場足跡相距的距離、位置看,b和a有過交談,隨後b單獨向堂屋走去,腳步並不急迫,他應該就是那名脖頸折斷的死者。

b走向堂屋後,a、c、d開始交談,然後a突然開始單獨行動沖向堂屋屋門,原因應該是b在屋內突然遭遇不明侵害,同夥中身手最好的a想要營救他。

然後在營救過程中,b死亡,a的左臂遭到重創,從屍體上的傷痕角度看,他應該是自己切下了手臂,在b屍體附近我們應該可以找到。

看,這裡有一支像是金屬注射器的東西,此外還有...

他媽的,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