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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君聽說大哥快要進京的消息,心裡已是平靜無波,在經歷了祖母和大嫂對自己的態度以後,她可不敢再對大哥真抱有什麼期望,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沈秋君知道祖母對大哥的影響,從大嫂對自己的態度上,也差不多就能窺得大哥對自己的態度了,大嫂向來對大哥可是惟命是從的,可笑自己前世竟然以為是因為自己取代了大姐,才讓大哥對自己有了心結,以至於生疏冷淡。

日子過得很快,倏忽幾日,沈昭英就進了京,他先去進宮見了皇上,然後才回到沈府。

一進沈府,就在眾人都在那裡迎接他,沈昭英忙快步上前一一見禮。

沈父是個男子,見兒子比之從前更成熟穩重了,頗為欣慰,不過勉勵幾句話就完了。

沈夫人現在心裡同沈秋君差不多,只是淡淡地說道:“回來就好,咱們一家人終於團團圓圓了。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到裡面再好好敘敘吧。”

沈昭英對母親的冷淡倒不是很在意,他本就是自小長在祖母處的,與母親的感情原就淡些,再則到底是個男子,也不屑婆婆媽媽地,便沖母親行禮笑道:“兒子不孝,多年未能在父母跟前盡孝,現今離我去南邊還有些時日,也讓兒子好好彌補一下。”

沈夫人但笑不語,沈昭寧已經搶上前來給大哥見禮,兄弟二人倒是感情頗好地擊打了一下拳頭。

程秀梅與沈秋君只是低頭立在沈夫人的身後。沈秋君見兄長看到自己時果然是兩眼無波瀾,就似沒看到自己一般,不由暗自嘆氣,之前看到大哥送自己禮物,還以為他是疼愛自己的,如今看來不過是給其他妹妹送時,順手捎帶着自己罷了。

幾個小的也紛紛出來給父親見禮,沈昭英看到兒女們,倒是心情極好。還抱起小兒子緯哥兒笑着逗了幾句。

就在大家正準備往院里走時,卻見沈大嫂扶着老太太顫巍巍地走來。

沈昭英臉上的神情便立刻變得不一樣了,急忙放下兒子,搶步上前攙住老太太,嗔着妻子道:“祖母年紀大了,如何讓她親自來迎我?豈不是陷我於不孝之中?”

老太太含淚說道:“不怪你媳婦。是我讓她扶我來的,咱們也有一個多月沒見面了,如今天氣又熱,你還要趕着時間進京,我實在是不放心。現在見着了你人了,我這心才放下來。”

沈昭寧見祖母臉色比之從前差了很多,知道定是與母親又鬧得不愉快。可恨自己身為人子人孫,卻無能為力,又想到祖母對自己的疼愛,再看到祖母眼中的滾下的淚水,不由得淚濕眼眶,哽噎道:“是孫兒不孝,讓祖母擔憂了。”

沈大嫂見過丈夫一來是高興得有點喜極而泣,另外也是想到自己前段時間的艱難。便也藉著這個機會抽抽嗒嗒地哭了起來。

沈父見此情景,眉頭皺得能夾死三隻蒼蠅,沈昭寧心裡也不好受。不由悄悄看向母親。

沈夫人看着自己的親生兒子與婆母等三人抱頭痛哭的樣子,心中竟然也不生氣,只是對身後的女兒說道:“以後你要出嫁了。不管你婆婆說什麼,你的孩子都必須自己帶,不然以後有的你後悔的。”

沈秋君忙小聲笑道:“女兒都還沒嫁呢,就想到帶孩子上面去了,您也想得太長遠了吧。”

沈夫人笑道:“不過是觸景生情,白提醒一句,免得到時忘了,拼了命生下的兒子,卻是白白便宜了別人。”

沈秋君聽到母親醋意十足的話,不由噗嗤笑了,又看到程秀梅,程秀梅也不由回笑於她:婆母自己曾經歷了這種苦痛,定不會再讓小輩重蹈覆轍的。

倒是兩個小的,還不能完全懂得生離死別,與父親隔了這些時日再次相見,與悲傷相比,新鮮倒是更佔了上風,不過此時看到父母皆哭了,心裡便嚇了一跳,珂兒還好些,緯兒到底年紀小,不由分說地跟着大人嚎叫着哭起來,倒讓人覺得好笑。

程秀梅和沈秋君忙上前領着他兄弟二人走到一旁,小聲哄勸着,好半天,緯哥兒才哽噎着住了口,看得程秀梅心疼不已。

環姐兒也覺得父母做的不太妥當,她自持是家中老大,如今也經了些事,就該象大人一樣辦事了,便上前勸道:“老太太年紀大了,禁不住這樣,再則母親如今懷了小弟弟,也不易如此悲傷,家人相見應該高興才是。”

老太太等人此時才好些,沈昭英夫妻一左一右攙扶着老太太向里走去,眾人皆沉默地跟在後面。

到了正院,大家這才一一正式見禮,沈昭英在父親的逼視下勉強對着沈秋君笑了笑,沈秋君只唯有裝不知情,大家表面上也都過得去了。

大家敘過一回話,雖然還有一些事要辦理,但想兒子一路奔波,沈父便讓沈昭英回房去歇息一下。

沈昭英也確實累了,而且又想與祖母妻子說些體己話,便起身告辭一同回了春暉院。

眾人也都陸續告辭而去,沈秋君本想陪着母親說會話,沈夫人笑道:“你也去吧,你大嫂的枕邊風再利害,他也是我兒子,一個孝字,我就能壓得他實實的。人道苦媳婦熬成婆,這話真真不假。”

沈秋君也被母親的話給逗笑了,一時告辭回去了。

沈大嫂果然沒浪費吹枕邊風的機會,沈昭英自祖母處一回來,她便撲到沈昭英的懷裡哭得梨花帶雨。

沈昭英雖與母親不親厚,可孝字大過天,他方才憶自祖母處聽了近段時間發生的事,心裡也有些不順,見此不無煩躁地說道:“行了,別哭了,現在不是什麼事都沒有了嗎,你以後就順着母親些,對沈秋君也別總是針鋒相對的,就當沈家沒她這個人就完了。”

沈大嫂聞言哭得更加傷心,說道:“如果不是肚裡的這塊肉,如果不是祖母后來護着我,我現在怕早就是沈家婦了,說不定現在正在被送到魯地的路上呢。”

沈昭英哼道:“你就是想得太多。母親哪有那心機與膽量,在祖母眼皮子底下拿掉你腹中的孩子。”

沈大嫂氣得叫道:“母親怎麼不敢,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有父親給她撐腰,連祖母都要對她退避三舍。”

沈昭英嘆道:“你既然知道母親的利害,何苦還要和她對着干呢,你真以為她就是祖母口中蠢笨無能的人?那是因為關着孝道,母親才不得不在祖母面前忍氣吞聲,若是一點手段也無,我父親一個堂堂的侯爺身邊連個妾侍也沒有?母親對祖母不孝,是母親不對,你一個晚輩何苦湊上前去找不自在?我知道你是心疼祖母,可她老人家自有辦法,不需要你在此畫蛇添足。”

“她二人鬥法,我一個晚輩哪裡敢橫插過去。不過是因為環姐兒時常親近沈秋君,我教訓了她幾句,哪知就被母親聽到,這才惹出這許多的事來。”

沈昭英不由罵道:“你難道不知道沈秋君在母親心中的份量嗎,當年我差一點就能清理門戶,還不是因為母親拿命相拼才不得不作罷?教訓環姐兒也要看看地方,母親必不會安插人到你房中的,怕是在外面事情做得不機密,才被母親得知的吧。”

沈大嫂聞言,不由怯懦道:“你不要說母親不會做那等事,如今我的人還都被關着呢,怕是等你回來就該賣了去,那些都是我使順了手的,你好歹幫着說說情,給我留下幾個吧。”

沈昭英只得胡亂地答應了,在床上躺了一會,略眯了一會眼,知道父親定有話對自己說,便忙忙洗漱了一下,趕到父親書房裡。

沈父示意兒子坐下,也不客套,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對諸皇子奪位之事如何看待,可是真一門心思地要助了賢王?”

沈昭英小心答道:“我們與賢王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助他又助誰呢?做純臣也要上位者相信才成啊。”

沈父點頭道:“一步錯,步步錯,沈家也確實難做到中立。”

沈昭英不由大喜,問道:“父親也欲助賢王?”

沈父搖頭:“太子與賢王皆不是仁德之主,我不看好他們。現在皇上龍體康健,沈家既然已是板上釘釘的賢王一派,倒不必做什麼事來表忠心,你此去南邊,是皇上看重於你,你只做好自己本分內的差事,結交些人倒也無礙,但不要刻意為賢王做那傷天害理的事。沈麗君是你親妹妹,不過你不要忘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為了一個外姓人,你要拿沈家一族來拼,是否值得呢。”

沈昭英到底與沈麗君自小一處長大,感情格外要好些,聽了父親此言,面上便有了不忍之色,說道:“妹妹也是沈家人,如果她成了皇后,對於沈家人來說,也是雙贏的事情。”

“這可不象少年時的你,你不是一心想做一番事業的嗎,難道你終是要靠着裙帶關係才能做出功績來?”沈父冷笑道,又道:“你以為賢王做了皇帝,皇后之位就一定是你妹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