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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尚書忙道:“不過是些詩經詞賦佛家經書罷了。至於工匠則是北蠻與咱們生活習性不同,到時跟着去了,也好改善一下公主的飲食起居。”

六皇子冷笑道:“那些書,他們蠻夷人能看得懂嗎?至於長寧公主,她去和親本就是加強兩國相交,入鄉隨俗是必不可少的收買人心的把戲,依我說,都撤下來吧。”

禮部尚書忍氣說道:“這都是陪嫁常例,那些書並不是給北蠻人看的,不過是給長寧公主解悶的,且嫁妝單子已經送過去了,再改怕是不妥吧,皇上也早就看了,並沒有提有什麼不妥之處。”

六皇子冷冷看着禮部尚書,直看得他額頭冒出汗來,六皇子這才道:“只怕准安郡王也少不了陪嫁,你可知他都是陪嫁的什麼?”

禮部尚書忙道:“那是他家的添妝,並不算是這裡面,到時自會製成單子,與此一併交由北蠻。具體是什麼,臣還不知。”

“那可就是你的失職了,”六皇子將嫁妝單子啪地一聲扔到桌上,說道:“你馬上命人去細細查看,將陪嫁之物一一清點了,萬一王府的人鬆懈,送了不該送的,可就是你的失職了,另外把他家的那些書和工匠都給我扣下來。”

禮部尚書卻恭身答道:“陪嫁這些書和工匠都是慣例,還請六殿下見諒,恕臣不能違制,另外臣說句不當的話,殿下現在未在朝更是管不到禮部來。實在是沒有權力命令臣如此做,除非是聖意。”

六皇子聞言大笑起來,上前拍着禮部尚書的肩膀說道:“好,是個硬骨頭,不愧是大齊的賢臣,只是我有句話不明白,大齊此前並沒有真正將公主嫁入外邦的先例。不知您老是遵循的哪裡的例,莫不是前朝的?”

說罷,也不等禮部尚書解釋就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禮部尚書不由心虛地抹了一把汗,旁邊的屬官們便勸道:“不若就按六皇子說的去做,何必去得罪他呢。”

禮部尚書冷笑道:“沒有聖意,你們誰敢去搜長寧公主的嫁妝?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到哪步?”話雖如此。他心裡卻想着還是該想法在皇上面前吹吹風,免得六皇子惡人先告狀。

六皇子自禮部出來,見天色不早,便先回了住處,第二日一大早就來到東宮尋太子說話。

太子此時心情倒是頗好。先是李意書害他斷了財路。後又有李瑤琴那日拒絕於他,這些都令他很是惱恨,只是迫於諸多因素。他一時也不能整治了李意書兄妹二人,如今看到李瑤琴將要去北蠻做妾守寡,怎不讓他心花怒放:一個外邦寡婦怎比得太子良娣,未來的貴妃呢?

見到六皇子過來,太子忙起身接住,笑着拉他進屋喝茶,一時又忍不住幸災樂禍地提起北蠻要媵的事來。

六皇子便道:“說來也奇怪,她二人也未聞名天下。那北蠻太子如何非要她二人呢?”

太子此時已經猜到情由,只是有些事是不能讓六皇子知道的,便支唔道:“誰知道那北蠻人如何想的。反正與你我無關,管他呢。”

六皇子見太子如此,心卻不顯,想了想,笑道:“我方才去禮部看了長寧公主的嫁妝,嘖嘖,這北蠻娶個公主,可真是筆划算的買賣,那可真不是一筆小數目。”

太子哼道:“放心,將來他還不是要拿來買糧食,那些金銀也不過是暫且讓他保管一下罷了,將來還是咱們大齊的。讓他們空歡喜一場。”

六皇子陪着太子大笑了一頓,又道:“我看到陪嫁裡面有些耕作的書,你說他們將來會不會吃着咱們的糧食,然後悄悄省下他們的口糧當作種子,種出很多的糧食,就不用到咱們大齊來買了呢。”

太子聽了神情一怔,遲疑道:“不能吧,他們多少年了一直都吃不飽啊,就憑几本書就能種出糧食來。”

六皇子靠近太子,小聲道:“一年兩年未必成,但是十年我聽說這次有不少我大齊的能工巧匠也一同陪嫁,他們鼓搗出好使的農具來,再按着書上的耕種莊稼,到那時很可能是大哥當政,沒有可以遏制北蠻的,難不成真由着他們從屬國變成兄弟之邦?後世人不說是因為長寧公主陪嫁之故,只當大哥功績不如前人呢。”

太子一聽,猛然站起身來,說道:“對,決不能背這個黑鍋。我要和父皇說去。”

六皇子笑道:“大哥英明。還有禮部尚書那個老匹夫,這些事還用得着我們操心嗎,他早就該想到,哼,我都當面問了,他還一臉鄙夷神情,居心叵測啊!”

一時又閑話幾句,六皇子便告辭而去。

太子本想立時去見皇上,想了想還是命人去請徐戒來商量。

徐戒聽了,沉吟半響,也覺得太子所言有些道理,雖說臨時改了嫁妝面上有些不好看,不過為了將來繼續壓制北蠻,卻也顧不得了。

一時又與太子細細商量如何對皇上說起此事,卻無意得知是六皇子的提議,徐戒心六皇子的心思夠細夠長遠,但願他只是一心因為輔佐太子,不然,以後只怕又有得操心了。

皇上聽了太子的一番陳述,點頭道:“你說的極有道理,我會好好考慮的,你先回去吧。”

看着太子退下去,皇上問身邊的曹公公道:“我好象聽說,昨天老六去禮部想勒索長寧公主的嫁妝不成,尋他們的不是,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

曹公公陪笑道:“昨日是有兩個小內侍磨牙說起此事,老奴想不過是六殿下淘氣,也不是什麼大事,皇上為天下事操心,這點小事倒不必拿到御前,便自作主張喝令他們不許再提,沒想到還是讓皇上聽到了,老奴該死。”

皇上笑道:“那兩個小子就攆出去吧,是有人想讓朕知道老六又做了混賬事,只是這手伸得太長了些,你做得很好。”

曹公公這才放下心來,小心說道:“老奴一定會查個明白的。”

皇上搖頭道:“不必,就當給他們個警告吧,不過是遞遞話,朕也想多聽聽,其他手段借他們膽也不敢做。”

曹公公忙諾諾應了,一時又道:“昨日六皇子為嫁妝鬧禮部,方才又去了東宮,如今太子又來說這麼一番話……”

皇上見曹公公停頓,便笑道:“這老六……心眼也夠小的,也不知那北蠻人如何得罪了他,這就尋上不是了。卻也夠細,這點子事都能想到,也不知他每日里都在想着什麼。”

曹公公小聲道:“不管如何,太子之言還是頗有些道理的,不知皇上……”

皇上眯着眼,冷笑:“那個蕭將軍若是個安分的,如何會惹上殺身之禍,必是罪有應得,北蠻不過是仗着我大齊目前不易與他開戰,步步緊逼,我大齊的貴女也是他想要就要的,這讓大齊國威何在,我本還想尋點子事,整治一下北蠻,如今正好遇着此事,倒合了我心意。去,把禮部的人叫來。”

禮部尚書見皇上張口就問嫁妝,知道定是六皇子來告了狀,幸好他此前就打好腹稿,剛要說話時,卻被皇上一本書砸了下來,罵道:“朕要你們何用,這點關都把不住,我前頭卡住他們的口糧,你們後頭就把耕作方法及工具給人送去,吃裡爬外的東西。”

禮部尚書見皇上一來就給自己定了個叛國通敵的罪名,嚇得趕緊趴下請罪,哪裡還敢巧言辯解。

幸好皇上也知道這禮部尚書是個正派人,只是辦事有些迂腐了些,只讓他回家思過,然後叫過太子來,將此事交由太子全權去做。

這可是個得罪人的活,太子猶豫了一下,說道:“六弟昨日還和我抱怨,說是自己一個皇子整日家遊手好閒的,也沒個正經事,十分想為父皇分憂,所以兒子想這事就交給他去做吧,若是做得好了,也好正經給他個差事做做。”

皇上看著兒子,冷笑道:“果是個肯提攜兄弟的好哥哥,好吧,這事就交由他去做吧。”

太子低身告退,皇上又道:“也不用把書都拿出來,倒似我大齊,把換下的書,以佛經補上,佛經法力無邊,能讓人變得平和溫順。北蠻也該好好領略一番佛法的精妙了。”

六皇子見事情落到自己頭上,心實在不放心別人來做此事,畢竟這是沈秋君的意思,還是他自己親自看着比較放心。

六皇子帶人先是去了禮部,不僅將書換下,而且所有的嫁妝一一看過,凡是有與佛經無關的帶字的東西,一律都拿了出來。

禮部眾人因尚書被勒令回家,本就生六皇子的氣,如今看他小人得志,拿着雞毛當令箭,越發不齒,都紛紛尋了事,躲避六皇子的差使。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禮部侍郎王青,就象哈巴兒狗一樣在六皇子面前忙前忙後,忙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