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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晴宮,雲風篁接到抽籤結果倒是不意外,只微哂道:“也不知道這是陛下默許的呢,還是雲氏為了讓雲溪客有個子嗣,當著陛下眼皮底下做手腳?”

“奴婢尋思着這結果對慈母皇太后也是件好事兒。”陳兢在旁賠笑道,“她老人家在帝京的時候沒少惹是生非,回去了扶陽郡,也沒消停過!上至聖母皇太后,下至扶陽王,莫不因她發生變故。周王都多大年紀的人了,好好兒的一個老來子,就這麼沒了。可憐林王妃一輩子汲汲營營,都為了這麼個兒子,結果說去就去,這誰受得了?要是再來幾次,陛下純孝,宗親也要有意見了。如今離開桑梓去別處,從此沉寂些,也能避一避風頭。”

這當然是站在絢晴宮立場上說風涼話。

雲風篁自不在意,緩聲說道:“這兩日,明惠殿下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殿下這些日子一直躲在大長公主府里沒出門,中間雲氏有些婚娶之事,遞了帖子去,也沒什麼回應。”陳兢說道,“不過……前些日子,殿下的長史請了些琴師之流入內侍奉殿下,殿下彷彿很是喜歡,傳聞與之同出同進。”

聲音一低,“儼然伉儷。”

“先帝嫡女,些許任性也沒什麼。”雲風篁很是淡定,這種事情,擱前朝帝女,很多天子也是維護自家人的,反正綠帽子戴的又不是公襄家的子弟。

何況明惠這種情況,可以說,哪怕她公然謀逆,皇帝但凡要臉,也要給她一次悔改的機會。

畢竟誰叫淳嘉不是孝宗親生的?

你得了人家親爹的帝位,還不能縱容些人家親生的嫡女?

陳兢說道:“是,只是雲氏族中好些人十分憤慨。”

“那有什麼用?”雲風篁不以為然道,“你看翼國公之流,都沒來尋陛下理論過。可見他們心裡也清楚,只要明惠殿下不把事情鬧大,這事兒,就只能裝作不知道。不然呢?難道要讓陛下下手處置先帝骨血?還是讓陛下落下縱容嗣妹羞辱功臣的名聲?”

到時候天子里外不是人,場面上不好做什麼,私下裡你猜他會不會遷怒不懂事嚷出來的主兒?

實際上雲風篁覺得,淳嘉對於明惠豢養面首這種事情,應該也是無所謂的。

畢竟比起這位先帝嫡女從前做過的事情,她願意關起門來亂搞,總比心心念念的搞淳嘉好吧?

“娘娘,那早先雲氏那邊來說的那話?”陳兢聽着,就小聲問,“就是雲駙馬的子嗣之事……”

“當做不知道好了。”雲風篁非常過河拆橋的搖頭,“誰知道他們是自己想來說的,還是受了誰的指使來的?就算不是陛下打發來的試探,他們也沒正經為本宮做過什麼,卻何必勞煩本宮去操心呢?再說了,大長公主殿下都做到這個份上了,陛下又不是不心疼雲氏,還能攔着雲溪客在外頭留個一子半女?”

接下來的事情也跟她想的差不多,雲氏那邊可能看她沒動靜,就由翼國公親自進宮,給皇帝稟告了明惠養琴師的舉動。

皇帝當著翼國公的面大發雷霆,聲稱一定要將明惠召過來好好問話,最後在翼國公聲嘶力竭的勸說下,才勉強“暫息雷霆之怒”,卻也還是“余怒未消”,讓翼國公先行離開,自己去了慶慈宮給太皇太后請安,道是要給雲氏一個交代。

然後皇帝到了慶慈宮,客客氣氣的給太皇太后請了安,噓寒問暖的,一派孝子賢孫做派,挨到明惠被帶過來,也就不輕不重的說了兩句無關痛癢的話,中心思想就是:皇妹你養面首也不是不可以,但你駙馬好歹是高門貴子

,你是不是看朕面子,給他們些體面?比如說你好歹隔三差五也讓駙馬進門坐坐不是?

如今正兒八經的駙馬連大長公主府的門檻都邁不過去,一個在這時候看為下九流的琴師倒是擱你房裡頭如珠如寶!

傳了出去,對你這大長公主的名頭,也不好聽對吧?

太皇太后上了年紀,這些年來又不怎麼問世事,聞言就是皺眉,倒是難得的幫着淳嘉說了幾句明惠,讓明惠別胡鬧:“你皇兄還是向著你的,翼國公是跟了他多少年的老臣了,他尚且這樣教你,沒有說不問青紅皂白斥責你的……那起子卑賤東西有什麼好的,你先正正經經跟你駙馬生兒育女。往後愛怎麼樣,你夫家難道還有話說?”

只要明惠給雲溪客生個嫡子下來,其實雲家也懶得多管她怎麼個胡鬧法了。

反正這位殿下下降之前,就沒有人指望她是個好相處的……

可能是看太皇太后的面子,明惠這次倒沒有跟淳嘉吵起來,只有些不耐煩的表示知道了,又說駙馬不好:“他見天對着我也沒什麼好臉色,我做什麼要跟他好?”

又不無惡意的揣測,“他成天見不着我,誰知道外頭是不是有人了?”

“駙馬不是這樣的人。”皇帝見太皇太后朝自己看來,嘴角扯了扯,正色說道,“等他這次回來,朕會叮囑他往後和顏悅色些的。”

太皇太后趁勢說道:“兩個孩子都還年輕,哀家看這樣吧,以前的事情都別計較了。等那孩子從扶陽郡回來,就讓他們小夫妻還是好好兒的過。當初成親時候年紀小,難免有些不懂事。這兩年下來瞧着也長成了許多,總不能還是小孩子家家的氣性。”

這話避重就輕的,顯然是偏袒明惠。

但淳嘉也不想計較,畢竟明惠跟雲溪客身份有別,原本就不是平起平坐的。

他也希望明惠早日跟雲溪客生下子嗣,到時候就算明惠不會因為親生骨肉有所改變,孝宗的親外孫或者親外孫女出來了,明惠再鬧騰,哪怕忽然暴斃,皇帝也還有孝宗血脈可以加恩,以示自己不忘本。

於是也就和和氣氣的應下。

轉頭這番談話就告訴了雲風篁,是淳嘉授意雲風篁給雲氏轉達:“朕這些日子忙,倒不清楚雲溪客被明惠冷落這許久,也不知道他在外頭是否有着什麼可心人。但不管有沒有,終歸明惠才是他的正妻,朕打算過往不究,總之着他回來之後,跟明惠好好兒過日子是正經。”

意思就是雲溪客外頭有人他不管,反正必須在明惠知道前全部處置掉,不許留下任何痕迹,叫太皇太后跟明惠責怪他沒給明惠找個好駙馬。

雲風篁聽着皇帝這些話,心裡怦怦直跳,強自鎮定道:“陛下做什麼要妾身來轉告雲氏?您知道的,雲氏向來不是很喜歡妾身。”

她在想,難不成雲溪客的嫂子上次偷偷摸摸找自己的事兒,真是淳嘉的安排?又或者,被淳嘉發現了?

索性皇帝緩聲道:“這事兒不好引人注意,朕也不方便跟翼國公交代,還是你這兒順勢說一聲的好。畢竟秦王是雲氏的外孫,你素來寵愛他,由此同雲氏常有來往,卻是方便。”

他也是一番苦心,擔心自己去後,貴妃娘兒幾個無人庇護,尋思着從現在起,多緩和一下貴妃同雲氏之間的關係。

畢竟就算雙方互相看不順眼,又有着難以釋懷的齟齬,但云風篁終究是記在了雲氏的族譜上的。

雲氏站出來為她說話,最是理直氣壯,甚至比謝氏還要理直氣壯。

鍵是就眼下的關係程度,雲氏基本上不會為雲風篁出頭,皇帝也只能尋機讓雙方走近一點了。

然而雲風篁不知道他的心思,就有點慌,懷疑皇帝在敲打自己,垂眸說道:“嗯。”

心裡就盤算着要怎麼辦?

是直接坦白加請罪?還是繼續裝糊塗?又或者,再搞點事情出來,教淳嘉無暇操心這小事兒?

她思來想去,汲取當初輕信皇帝的教訓,覺得還是選擇後兩種做法比較好。

於是就跟皇帝提起來秀茁宮的事情,說道:“陛下知道了么?今歲好些個新人,都是才貌雙全。中秋節宴上,想來很有一番熱鬧呢!”

淳嘉這些日子忙的分-身乏術,哪裡有功夫管這種小事,隨口說道:“也就那樣罷,能有什麼新花樣?”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雲風篁當場神色就沉了沉,心道,你要是沒關心,怎麼知道沒有新花樣?

再者,皇帝既然關心了,那姜氏,豈非就是他安排的?

心念轉了轉,雲風篁就乾脆直接問起皇帝對姜氏的看法:“這姜氏行事倒是頗有些與眾不同,陛下以為如何?”

“姜氏?”皇帝怔忪了下,才恍然想起來這是誰……沒辦法,這姜采女雖然在秀茁宮出了好大的風頭,但對於高位后妃來說,到底還是個小角色,不值得見天牽掛。

對於淳嘉而言,那就更加是聽過就忘了,多少國家大事等着他處置,他怎麼可能將個沒見過的准妃嬪記在心上?

正要實話實說就那麼回事,沒什麼稀罕的。

但是話到嘴邊,心念一動,心說貴妃自來大氣,從她進宮以來,宮裡也不是沒添過新人,就沒見誰被她格外在意,尚未正式受冊就拿到御前詢問的,這姜采女倒是破例了,這是為什麼?

淳嘉快速的分析了一下,認為自己懂了:這姜氏出身不高,深得父兄寵愛,入宮就碰見了不公之事,被同伴拿關係彈壓,從而憤然反抗,且反抗有方……這不妥妥的是一個削減版的貴妃經歷?

難道貴妃從這姜氏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艱難,從而心生惻隱?

皇帝尋思着雲風篁初入宮闈時,兩人還沒有現在這樣要好,甚至最早還是敵對的,當時雲風篁好多艱辛,他不但沒幫忙,甚至還落井下石,甚至就是始作俑者。

嗯……

難道貴妃是打算讓自己這會兒彌補?

淳嘉整理了下思路,覺得沒毛病,於是清了清嗓子,說道:“這姜氏倒是頗有想法,叫朕想起來阿篁你少年時候的風采了。雖然不如阿篁當年,卻也有可圈可點處。”

皇帝自覺這番回答正中貴妃下懷,見雲風篁聞言微怔之後,朝自己露出微笑,更是篤定說到了貴妃心坎上……

全然不知,雲風篁要不是死死攥着自己的手,怕不是想當場給他一拳!

什麼叫做想起來本宮少年時候的風采?!!!

本宮還沒老呢這就內涵本宮不是少年青春了???

貴妃深刻的感受到了被冒犯!

繼而聯想到,皇帝這話,意思就是覺得本宮老了,他就喜歡本宮這一款,姜氏就算不如本宮,但是,年輕啊!所以,乾脆找過來做個替代品???

這狗皇帝!!!

貴妃笑容滿面的送走淳嘉,轉過身來就將最近的一張椅子給踹飛了:“混賬!!!”

啊啊啊啊啊啊狗皇帝!!!

好想弒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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