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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琺身死!

諸子孫兄弟爭位!

其中細琺同父異母的兩個弟弟,率先出手,趁着大家齊聚一堂商議後事時,安排部族突襲,一口氣屠戮了細琺差不多八成的男嗣後裔!

少數人趁亂逃出,在手下的掩護下分散而去。

而這兩位韋紇王子,看到細琺一脈已經難成氣候之後,也非常乾脆的開始了內訌……

內訌的結果是兩敗俱傷,相持難下。

與此同時,逃走的細琺子嗣里,有人效仿細琺當年,主動找上了王師,請求國朝做主,助其奪回汗位。

“韋紇雖然必敗,然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至於如此?”消息傳到綺山行宮,君臣第一個反應卻不是高興,而是狐疑,“況且細琺並非訶勒,其身在壯年,素來康健,就在月余之前,還曾親自騎馬射箭,力壓群雄……這才幾天功夫,居然會突兀故去,還叫兄弟殺了子孫?”

算起來這細琺的年紀跟淳嘉差不多,韋紇不同於中原皇朝,自來看重勇武更勝才學。

細琺母族寒微,在先可汗穆鄂的諸多子嗣里,並不算出眾。

他能夠上位,純粹是訶勒引起來的叛亂,抱中原大腿抱的及時。

但本身的武力,卻也不算差。

不然的話,訶勒作亂時,早就跟那些年少的兄弟子侄一樣,死在亂軍之中了。

況且在這幾年複雜的局勢里,都始終佔據一席之地,可見手段還是很有幾分的。

怎麼會跟訶勒一樣,說死就死了?

“皇城司消息,說是懷疑同紀氏有關。”淳嘉詢問之後,新晉皇城司使上來稟告,低聲說道,“疑似紀氏子弟與細琺有着約定,然而細琺因為近日連續兵敗,起了以紀氏換取求和的想法,結果事情處置的不嚴密,叫紀氏察覺到,串通其兄弟毒殺細琺,剷除其子嗣……之後,細琺的兩個兄弟內訌,故此大亂!”

淳嘉皺眉道:“紀氏與韋紇……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竟至於此?”

對於紀氏跟韋紇有瓜葛這一點,皇帝並不意外。

一來,紀氏一度把持朝政長達三朝之久,要說對於跟國朝最要緊的鄰居韋紇沒有一點兒來往,誰都不信;二來,當初紀明玕就曾一路北上逃亡,看方向就是往韋紇去的,可見彼此的瓜葛;三來,會州之事,皇城司也是查到的,就是韋紇與紀氏之間,有着影影幢幢的聯絡。

只是韋紇也不是傻子,哪怕跟紀氏有着牽扯呢,怎麼可能不留一手?

遑論現在紀氏都垮台了,他們怎麼能夠被紀氏輕而易舉的幹掉了可汗這個級別的要人?

哪怕是聯絡細琺的異母弟弟這種自己人裡應外合,這得手的未免也太簡單了吧?

以至於淳嘉此刻都有點兒不放心了,尋思着紀氏在國朝後宮經營的時間更久,是不是自己也不那麼安全……?

“回陛下的話,紀氏旁支子弟,其名下管事夥計,一直遮遮掩掩的同韋紇有着通商。”皇城司使低聲說道,“甚至細琺兄弟幾個,帳中寵妾,不乏紀氏暗中送去的……據說這次紀氏就是通過這些寵妾,串通了細琺之弟,從而掀起了這場風波!”

淳嘉沉吟了會兒,問道:“那紀氏子弟何在?”

“已經趁亂逃出王帳,看方向是遁入西面諸多小國去了。”皇城司使說道,“若是陛下有意緝拿,臣這就安排下去!”

皇帝思索片刻,沒有繼續說這事兒,只是仔細盤問了韋紇如今的情況。

韋紇如今的情況,比起當年初登汗位的穆鄂還慘烈些。

當時穆鄂為訶勒所制,大閼氏攜幼子出逃,雖然亂,好歹元氣未傷。

這一次卻不然。

這一次可是韋紇持續的內亂數年之後,甚至一些小部族已經在滅族的邊緣來回試探。

就算是積年的大族,也因為站隊失敗導致損失慘重。

總而言之,本來細琺在的時候,他們就不是很樂觀了。

如今細琺身故,王族再次自相殘殺,大家都沒了繼續跟王師打下去的精氣神。

君臣仔細討論許久,結合了北面持續送過來的消息,確定韋紇王族這一次,真真正正的元氣大傷,短時間,或者說,十幾二十年里,都不太可能有力量北下,侵襲國朝了。閱讀書吧

這當然是個好消息。

但是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有一個問題,就是該立誰為新可汗?

國朝自詡天朝上國,是不可能也無力長期佔據荒僻的韋紇國境的。故此這片草原的主人,還是只能從王族裡挑選。

不同於細琺那會兒國朝自己也是諸事纏身,無暇細思,只能在細琺主動伸出橄欖枝的情況下,將計就計擁護他為穆鄂的正統繼承人。

如今韋紇王族徹底失去了講價的能力,穆鄂一派諸子嗣,乃至於王族旁支,基本上,誰做新可汗,都是國朝君臣說了算。

雲風篁才為謝無爭、謝細雨都在這一戰里立下大功歡喜,並期待着有江氏的消息呢,就聽到一個讓她幾乎氣炸了的消息:“娘娘,前朝有臣子提議立韋紇王族中少年王子為新可汗。”

這還沒有什麼,雲風篁也微微頷首:“這是老成持重之語,當初立那細琺,實在是迫不得已。他做可汗時都二十來歲了,嫡長子都能騎馬。這個年紀的人,裝的再怎麼恭順,也難保不是野心勃勃裝的!你們看,這兩年,他可不是越發的不聽話了?要說調教,那當然是小孩子家家的好調教。也是那伊西活該,若他是個正經老實的,這會兒這可汗之位,豈不是平白便宜了他去?”

結果陳兢躊躇了下,小聲說道:“那臣子還說,咱們昭慶殿下也有八歲了,倒是許為新可汗的大閼氏,如此韋紇可汗便是咱們陛下的女婿,這天底下,哪有女婿違抗岳父大……”

“混賬!!!”話沒說完,雲風篁瞬間翻臉,“這是哪個老東西說的話!?你告訴本宮,本宮去找他理論!!!本宮的昭慶才八歲,尚且是個孩童,本宮都還沒想好她擇駙馬的事兒,那老東西倒是打上了主意?!他何不將自家女兒送過來,記入本宮名下,冊封公主,打發去那見鬼的草原上餐風露宿!?”

陳兢連忙勸道:“娘娘息怒,陛下也是不贊成的,說這事兒不必再議。前朝許嫁公主,那是迫不得已之事。斷然沒有說國朝佔盡下風,還要委屈金枝玉葉的道理。”

“陛下自是聖明!”雲風篁余怒難消,恨聲說道,“國朝年年諸多財帛,養那許多將士是做什麼用的?這些個廢物東西,內鬥起來個個是一把好手,對上了外族,就見天的想靠女人去解決問題。廢物!廢物!一窩子的廢物東西!合該流放北疆,八輩子不配入朝為官!!!”

她大罵了一頓,到底逼着陳兢將這麼建議的人都說了出來,跟腳就去了醒心堂尋淳嘉哭訴告狀。

淳嘉聽說貴妃怒氣沖沖的過來,猜也猜到怎麼回事,讓人入內賜了座,不等雲風篁開口就勸道:“你且放心,昭慶是咱們最心愛的女兒,朕怎麼可能委屈她了去?朕已經呵斥過那幾個臣子了,一群老東西也是昏了頭,什麼話都敢說。要不是看在他們一向還算聽話懂事的份上,朕是決計不會輕饒的。”

“陛下寵愛昭慶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樣他們還敢這樣提,可見心裡就沒有陛下。”雲風篁不肯善罷甘休,繼續哭道,“這算什麼聽話懂事啊,依妾身看,他們的聽話懂事肯定都是騙人的!”

她哭哭啼啼的,硬是要淳嘉將幾個臣子全部貶出帝京,才肯收手。

皇帝拗不過她,一面這樣做了,一面就感慨:“昭慶自己都還沒說什麼呢,阿篁你倒是急三火四起來了。”

“昭慶才多大?”雲風篁不高興的說道,“若是就要她自己為這樣的終身大事奔波操心了,那也未免太可憐了!再者,如此卻要妾身這母妃有什麼用!”

經過這麼一出,諸臣心裡有數,也沒人敢再提下降公主的事兒了。

只是轉天還是有人提了賜婚新可汗為大閼氏的話,而且提議的人還是殷衢,他知道天子跟貴妃如今都在氣頭上,短時間裡舊話重提很難不被責罰,故此私下裡求見雲風篁,勸說道:“韋紇那邊可汗終歸是要立的,而且肯定立幼不立長。只是如何使得新可汗親近我國朝,諸般手段里,賜婚終歸有着相當的用處。當然了,韋紇鄙陋,怎麼能夠匹配正兒八經的帝女?以臣之見,從宗親里選擇遠親賜婚也好,實在不行,從宮娥里挑選冊封下降也罷,都無可厚非。左右只是個名頭,往後前朝後宮的看着點兒新可汗,免得其忘恩負義。娘娘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說著他聲音一低,“娘娘膝下侄女兒也是有幾位的。”

雲風篁皺眉說道:“本宮的侄女們,同韋紇仇深似海,怎可侍奉仇人之後?”

“若娘娘看謝氏仇怨勝於晉王前途,那就當臣什麼都沒說。”殷衢坦然說道,“若不然,韋紇再怎幺元氣大傷,終究貴為一國,而且是大國。其國大閼氏的身份,說實話,要不是連番內亂至今,也不至於是我國朝一言以決之。”

貴妃這次沒有呵斥他,只緩聲說道:“你讓本宮……好好考慮下。”

殷衢說的很對,韋紇大閼氏這重身份,國朝可以鄙薄,但這是站在一個強盛皇朝最高位置上的人才能夠有的鄙薄。

對於公襄氏的旁支之女來說,能夠嫁給新可汗當大閼氏,其實這個前途非常不錯了。

怎麼也是一國皇后。

還是有着皇朝作為後盾的皇后,想也知道,日子不會太難過。

當然了,韋紇那邊的條件,肯定沒有中土好。

只是就在中土,也不是人人都能過的好。

何況一國之後的尊貴榮耀,有多少人能夠擁有呢?

最重要的是,如果謝奣、謝闊之流成為韋紇大閼氏,那,對於晉王的未來,必然是有着相當的好處的。

這也是淳嘉鬆了口,允許晉王角逐儲君之位。

要是在從前,雲風篁都不會考慮,那是怎麼也要將這個位子捏到手,因為這樣的話,一旦晉王競爭儲君之位失敗,好歹還能靠着大閼氏的關係,減少被趕盡殺絕的可能。

雲風篁揮手送走殷衢,心念電轉,鄭重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