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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早知道內情的雲風篁,前朝後宮對此都十分震驚!

因為無論皇后還是安妃,雖然一向深居宮闈,但入宮這許多年了,什麼性情里里外外也有所耳聞。

安妃這事兒,在很多人眼裡,其實應該就是她自己作孽,畢竟自從入宮以來,十幾年中間殘害了那許多宮嬪,既然能夠碰見雲風篁這種反客為主的,碰見溫明翠溫詩絳這種出身寒微卻敢於豁出性命報復的底下人,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俗話說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

溫明翠溫詩絳都才十五六歲,正是容易衝動的時候。

見天被磋磨,一怒之下不管不顧的對主位下毒手,簡直順理成章。

再看素來不好糊弄的皇帝也沒對皇后做什麼,更加坐實了皇后無辜的猜測。

然後呢?

安妃夜闖太初宮,同皇帝單獨長談之後回去了自己的住處,次日貴妃前往太初宮未久,皇后就被懲罰了,這……?

私下裡眾人迅速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安妃,認為皇后受罰應該就是皇帝跟安妃舊情復燃,哪怕貴妃機警,次日就趕過去固寵,也沒攔住被安妃喚起往日情分的淳嘉,從重處置皇后;一派支持貴妃,覺得安妃到底是過去了,而且安妃長的不好看,年紀在這時候看來也已然色衰,哪裡能有姿容出眾又心思深沉的貴妃會討皇帝喜歡?

皇后遭殃約莫是貴妃的進讒,不過是看在安妃才去鬧過的機會,想讓安妃背黑鍋罷了!

這是敏貴妃的常規操作了,所以瞞不過他們!

不管是支持哪一方,反正撕來撕去都是前寵妃跟現寵妃,大家都認定了反正皇后是肯定要倒霉了。

知道這消息後,德妃等人都舒了口氣,覺得這兩日才陌生了點的宮闈啊,又熟悉啦!

沒錯兒,自從敏貴妃入宮以來,宮禁大事,怎麼可以跟敏貴妃沒關係呢?

不但要有關係,還得是敏貴妃主導且成為最終獲勝者……這才是這兩年她們習慣的後宮好嘛?

前些日子云風篁那低調無爭的做派,那完全認命的語調,那滄桑疲憊的說辭,搞得她們好生不安的!

德妃為此還反省了下,自己最近對貴妃是否沒從前那麼殷切尊重了?以至於貴妃居然連自己都瞞着不告訴!

她就覺得委屈。

因為她這經年以來到雲風篁跟前獻殷勤的次數是少了點,但這是有緣故的啊:她兒子十一皇子夭折在了天花里!

德妃由此卧榻了三兩個月才能夠起身,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十分難過。這也就是還有個皇女在跟前,不然她跟靖妃似的一直到現在都躺着也不無可能。

如此少去了貴妃跟前,難道不是情有可原嗎?

貴妃做什麼就要也疏遠她了呢?

但轉過來想想,這宮裡想抱貴妃大腿的那麼多,可不能因為自己的悲痛,叫其他人鑽了空子!

德妃所以又雙叒叕帶着三皇女登門,拉着貴妃話里話外的表了好一番忠心,搞得雲風篁莫名其妙的,專門問清人:“莫不是魏氏哪個子弟看中了猛兒她們?不然這會兒德妃忽然登門來獻殷勤做什麼?她最近好像沒遇見什麼難事兒罷?”

清人也是茫然,想了會兒說道:“早先德妃娘娘提過這事兒,但娘娘婉拒之後,魏氏那邊一向很注意。根本不讓出挑子弟同猛小姐她們照面的。”

畢竟魏橫煙同貴妃相處多年,自覺很清楚這位貴妃姐姐的性-子。

既然貴妃不打算將侄女兒許給魏氏的子弟,那麼就算謝猛她們自行同魏氏子弟相好上了,貴妃也未必肯成全,沒準還會認為魏氏故意算計她侄女兒,到時候對魏氏進行報復……

“算了,不去管她。”雲風篁尋思了會兒,微微搖頭,道,“皇后娘娘那邊,皇城司今兒個有着舉動么?”

清人說道:“有呢,今兒個又查出來了兩個宮人有問題,卻是膽大!竟然在房裡藏着扎了針的小人,據說生辰八字還是楚王殿下的,這真是……皇后娘娘居然什麼都不知道,也難怪陛下發這麼大的火!”

雲風篁心道這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傳了出去越發坐實了皇后的罪名,都是煞有介事了。

只是……

皇帝既然是讓皇后配合做戲,這會兒做到這個地步,皇后卻是真正顏面掃地了,往後卻哪裡還有威嚴彈壓六宮?

“這藏在房裡的東西,要說皇后娘娘也能明察秋毫,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她緩緩說道,“得空也給咱們宮裡忽然查一下,別嘲笑中宮的時候,自己宮裡有這等人還不自知。”

清人陪笑道:“娘娘,斷然不至於的。您道那兩個宮人做什麼要詛咒楚王殿下?卻是因為楚王殿下這兩年性-子越發的狷急,沒少折磨伺候的人。他們也是受不了了,這才這麼做。咱們宮裡的殿下都是極好的,上上下下的人愛護都來不及呢,誰忍心這樣做?”

雲風篁斜睨她一眼,道:“如今孩子們又不在跟前,你也說這話來糊弄本宮?十五還小也還罷了。小七性-子也還算安靜,秦王同昭慶多嬌縱的人,小九也是個頑劣的……服侍他們的人能覺得輕鬆?”

“比起楚王那樣的可不強了很多?”清人小聲道,“再說了,那兩個宮人這麼做,也是皇后鎮不住場面,咱們宮裡誰敢?”

雲風篁搖了搖頭:“得空還是清理下的好,也是個震懾。你道陛下如今這麼做,只是單純落皇后體面么?卻也是為了皇后好。這兩年延福宮出事不是一次兩次,畢竟這座中宮,前頭的主人,可是連續三任都是紀氏女!如今皇后還不是個厲害的主兒,不然其他宮裡,你見誰這樣頻繁被底下人算計了?陛下這次許是發了狠,借安妃的鬧騰,給皇后來個犁庭掃穴呢。皇后這會兒是夠沒臉的,但也比好好的住着,不是自己族妹死的莫名其妙,就是管事動不動反水的好。”

清人正待開口,外間就有宮人來稟告:“娘娘,三皇子跟十皇子來了,說是求貴妃娘娘幫幫皇后娘娘!”

“……中宮的人都是怎麼做事的?”雲風篁一怔,卻道,“本宮都跟皇后說好了,得照顧好皇嗣們。結果還是讓他們小小年紀跑出來,若是出了岔子呢?”

宮人小聲問:“那,請兩位殿下回去么?”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

來都來了,作為貴母妃,還是在皇帝跟前立着“對孩子無比友好”的人設的貴母妃,雲風篁怎麼可能對兩位皇嗣閉門不納?

當下扶了扶鬢邊珠釵,就命人立刻將兩位皇子帶進來。

片刻後三皇子同十皇子才進門,待要行禮,雲風篁連忙虛扶一把,說道:“兩位殿下快快起來,你們母后怎叫你們出來了?莫不是中宮那邊才出了什麼事兒?”

“回貴母妃的話,剛剛安母妃去找母后討公道了。”兩位皇子跟雲風篁都不怎麼熟悉,但三皇子究竟年長一些,口齒清楚,聞言就率先說道,“母后被氣的不輕,管事們也不敢拿安母妃怎麼樣,貴母妃能不能去看看母后?”

十皇子在旁沒說話,隻眼巴巴的看着雲風篁。

雲風篁心下微哂,面上卻露出為難之色,說道:“你們安母妃素來性-子急,就算本宮過去,只怕她也未必肯理會……”

說到這兒,見兩位皇子都臉現失落,尤其是十皇子,年紀小藏不住情緒,簡直快哭了,就轉為憐惜,遲疑道,“罷了,頂多被你們安母妃埋汰一番,總不能叫你們小孩子家家的白跑一趟。本宮就去瞧瞧罷。”

她於是命人備輦,帶着兩位皇子去了中宮。

果然安妃帶着一群人正在崇昌殿上打砸,時不時的還要罵幾句皇后……中宮這邊也是真的能忍,一聲不吭的,任憑斛珠宮鬧騰。

雲風篁嘴角扯了扯,走上前去道:“袁氏你在做什麼?”

不等袁楝娘開口,她劈頭就說,“且不說皇后謀害你不過是倆溫氏的一面之詞,至今尚未有確鑿證明,就算有證明,那也自有宮規處置,輪得到你一個妃子在這裡撒野?怎麼皇后賢淑,知道你這次受了大委屈了,心裡難受,存心讓着你,你還得寸進尺起來了?!”

因着崇昌殿深廣,殿中光線哪怕白晝自然也是不足。

袁楝娘也沒叫人點燈,雲風篁走過去的這個角度只能夠看到她半張面孔,另外半張卻隱沒在陰影里。

聞言安妃側了點頭,那原本被陰影籠罩的面頰,頓時就浮現出凹凸分明的疤痕來,因着日子短,仍舊鮮紅着,血痂才愈,襯着白皙的膚色,愈顯驚怖。

雲風篁哪怕有着準備,也不禁微微凝眉。

“你不要跟我說這些規矩不規矩的。”袁楝娘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會兒,歪了下頭,冷冰冰的說道,“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你覺得我還有什麼在乎的么?”

雲風篁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捫心自問,她要是失寵多年之後還失去了容貌,必然做的比安妃瘋狂十倍。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安妃要是不對溫明翠等新人磋磨太過,也未必會有這樣的災禍。

“太醫都是怎麼說的?”她想了想,嘆口氣,難得用溫和的語氣同安妃說話,“本宮記得,庫里有些祛疤的藥膏,傳聞效果……”

“沒什麼用!”袁楝娘打斷了她,冷冷道,“那兩個賤婢在簪尾上抹了東西……我能撿回一條命已然是萬幸!”

這就是廢物啊!

雲風篁心道,知道抹東西,知道趁伺候的時候一起動手,卻還是讓安妃逃出生天,殺個仇人都做不好,沒得連累本宮這些人操心。

嘴上則道:“太醫們總是喜歡將事情說得嚴重些,事後治不好也好推脫;治好了也能邀功……莫如先將養着瞧瞧,沒準……”

“昭慶公主的腿都將養了多久了?”袁楝娘驀然冷笑起來,尖酸道,“她如今還不是個瘸子?!”

本來還想持續當個好人的雲風篁面色迅速陰沉下來!

給臉不要臉的賤婢!!!

雖然她對昭慶沒有外人認為的那樣視若珍寶,十五皇子落地後,昭慶也好,其他便宜兒子也罷,地位進一步下降……

但,怎麼說也是她迄今唯一的女兒!

養了這麼些年真心實意就算不多總歸是有的,更遑論袁楝娘一介手下敗將,也有資格來刺她?!

“砰!”

雲風篁微微眯眼,驀然抬腿將袁楝娘連人帶椅踹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