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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龔氏年輕不懂事,倒是叫妾身為難了。”雲風篁聞言就跟淳嘉說,“本來主位處置宮裡人,就算皇后娘娘也鮮少過問的。上次兩個溫氏的事情,皇后娘娘可不是也沒有很乾涉嗎?尤其她來來妾身,這是什麼意思?皇后娘娘雖然乏着,這兩日好歹也能說說話,不去崇昌殿,先來絢晴宮,傳了出去,還以為妾身藐視中宮呢!”

淳嘉也微微皺眉,說道:“這幾個究竟出身寒微了點,是不怎麼懂規矩。”

雲風篁知道他不會當著自己的面太維護新人,也不打算將事情做的太刻薄,以至於皇帝嘴上不說,心裡多少有些失望。

故此訴說了自己的難處,又嘆口氣:“只是安妃這手段……到底都是才進宮的新人,不懂事,慢慢兒教着就是了,何必這般酷烈?倒也難怪將人給嚇着了。妾身倒是想去勸着點兒,又怕安妃性-子急,會誤會了妾身。要不陛下您看?”

“宮闈之事,你跟皇后商量着來就是。”淳嘉沒想到貴妃會當面甩鍋給自己,啞然失笑着搖頭,“朕就不摻合了。”

他是真的不好摻合。

主要是皇帝對於新人雖然有幾分寬容憐惜,還沒寬容憐惜到為了她們同宮中高位爭執去。

尤其安妃作為他的青梅,可能這些年下來彼此之間的情分都被雲風篁挑撥離間以及安妃自己的一次次作死里消磨殆盡,但安妃作為袁太后的嫡親侄女,衝著這一點,淳嘉總也要保她幾分體面。

不然袁太后都遠走扶陽郡了,結果最寵愛的侄女兒竟然因為一個寒門出身的新人被皇帝責怪,這……回頭讓淳嘉怎麼給太后交代?

他是不希望太后偏袒袁氏,不希望太后總是刁難他的寵妃,也不希望太后插手儲君之爭……

可皇帝對袁太后的孝順跟依戀,也是真的。

就一個司湛,還沒有那個分量讓他去轉彎抹角的落太后體面。

當然皇帝畢竟也不喜歡安妃這種舉動,所以也沒說偏袒的話,只道自己不管,讓后妃操心就是。

反正皇后跟貴妃心裡都有數,肯定不會拿安妃怎麼樣。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顧箴甚至在次日私下同雲風篁吐槽:“安妃也真是的,實在看不得新人,就利索些,今天鬧一出明天鬧一出……這要鬧到什麼時候?她自己不在乎名聲了,本宮可不希望外頭以為陛下後宮裡都是些心狠手辣的!”

“她就那個性-子。”雲風篁嘆口氣道,“當初妾身也是在她手底下做宮嬪的,要不是還有幾分福澤在身,只怕如今墳頭草都青黃過好幾苒了。本來以為這兩年平平靜靜的,約莫是轉了心性。如今看來,還是妾身想多了。這一批新人也是命不好,偏偏被她看上了。沒辦法,陛下話里話外說不插手,顯然還是念着慈母皇太后的情分的。陛下既然這樣考慮,咱們總不能反而堅持要叫慈母皇太后心裡不痛快。”

顧箴皺眉說道:“其實本宮都想問問安妃,要是覺得在宮裡待不下去,乾脆去扶陽郡伺候慈母皇太后,本宮也是許的。”

“娘娘還是別跟安妃提這個話的好,沒準她還以為自己都失寵多年了您還容不下她。”雲風篁搖頭道,“到時候就算去了扶陽郡,同慈母皇太后哭訴起來,您說慈母皇太后能不幫她同陛下討個公道?到時候陛下要怎麼想您?左右陛下現在也不去她那兒了,她愛鬧就鬧罷。幾個新人罷了,陛下若是喜歡,回頭再選些不就是了。”

她說著說著語聲就冷了下來,“莫忘記這一批人原本就是底下人擅自做主獻上來的,其實壓根兒就沒叫娘娘過目!”

顧箴聞言想起來這半年的艱難,她跟貴妃從前多少芥蒂,甚至都互相扶持了,皇帝人在前朝,不能到後宮陪她們同甘共苦,這一點她能理解,因為淳嘉目前真的不能有事。哪怕她是皇后、背後還有娘家在,在東宮尚未明確的情況下,她也吃不準到時候群臣以及宗親是支持立長還是立嫡,甚至整個後宮與皇嗣都失利,被攝政王的兩個兒子佔了便宜去?

到底淳嘉不是孝宗的親生骨血,當年他能登基,是紀氏力排眾議;如今他穩居帝位,純靠個人手段。

但算算這位天子親政迄今才幾年?

他自己地位是穩固了,只要在一日,總也還彈壓得住上上下下。

可還沒將他的權威跟威望浸潤到臣民心裡去,一旦他出事,底下皇嗣又都那幺小,後宮也缺乏能夠垂簾聽政的人物,到時候宗親臣子心思浮動之下,誰會得利真不好說。

所以顧箴不怪淳嘉這些日子沒去後宮,可是對於趁機給皇帝塞人的臣子,以及趁機博取帝寵的新人,她也真的喜歡不起來。

此刻抿了會兒嘴,就輕嘆道:“也是。那就這樣吧,本宮等下叫人去斛珠宮說一聲,讓安妃往後動靜小點兒。”

又說道,“她這樣狠辣,真的跟從前一樣……”

卻有些自失的笑了笑,“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宮闈上下,來來去去的許多人,可能也就安妃是唯一沒有變的吧?本宮如今都有點兒不認識自己了。”

雲風篁輕笑道:“人總是會變的。妾身從前又哪裡想得到現在呢?”

顧箴聽着側頭打量她幾眼,覺得貴妃如今眼角眉梢都溫潤了許多,鋒芒收斂,不復舊時張揚傲慢,那種隨時隨地會刺痛人的眼與心的凌厲,說實話,真的順眼了不少。

尤其是站在可能是對手的立場上看,簡直還要長鬆口氣。

她所以真心實意的誇:“貴妃如今真正大氣沉穩了不少。”

本宮這麼大氣沉穩了你乾脆將鳳印給本宮算了好不好啊?

雲風篁在心裡腹誹着,微笑說道:“約莫是年長一些,反而看開了。”

她陪着皇后說了會兒話,見中宮委婉詢問起昨兒個的託付,沉吟了下,方道,“陛下總是閉口不談,妾身問多了,陛下就直接說乏了,岔開過去。”

顧箴十分失望,她之前聽着昭武伯夫人轉達的顧老太爺的猜測,就是昭武伯這次回來,哪怕吃了虧,也毋須擔心,可能是為了讓顧氏欠貴妃個人情,所以覺得自己既然託付雲風篁過去說話了,那麼怎麼也該有個大概的口風。

現在貴妃無功而返,顧箴不免忐忑,心道皇帝莫不是覺得最近自己跟貴妃關係不錯,擔心貴妃透了底?又或者,乾脆是貴妃糊弄自己?

見她神色變幻,雲風篁不動聲色的繼續道:“不過妾身倒覺得,昭武伯應該無礙。”

“你怎麼知道?”顧箴不解的問。

雲風篁緩聲說道:“娘娘請想,昭武伯回來也有些日子了,陛下若是有什麼打算,焉能一直按兵不動?至今沒個說法,估摸着要麼差不多是時候打發昭武伯回去北地繼續駐守了,要麼就是尋思着在朝中給昭武伯安排什麼差使。只是昭武伯位高權重,陛下不免需要考慮眾多。”

顧箴覺得這解釋好像也有點兒道理,倒是有些放下心來,正色同她道謝。

貴妃謙遜兩句回到浣花殿,獨自沉思,卻覺得皇帝跟昭武伯之間,真的有點兒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