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剝開雲風篁苦心經營多年的人設,只看一件事情到最後,得利者是誰,其實她的真面目,就已經暴露無遺。

“……”清人等近侍沉默着,雖然這麼說來,他們中間沒出內奸,終歸是個好事,但云風篁的人設崩塌,卻也難以挽救。

竟只能指望淳嘉心存不忍么?

近侍們都有些茫然,雖然他們未嘗不覺得淳嘉好歹盛寵雲風篁這些年,哪怕知道寵妃的真面目之後,少不得驚怒交加,但氣頭過了,未必沒有斡旋的餘地。

但……

那只是最樂觀的情況。

就是如此,頂多雲風篁逃出生天,往後想再依仗帝寵,為晉王謀取儲君之位,基本上是沒可能了。

而這樣的話,一旦山陵崩,雲風篁母子幾個,還不是得落在太子手裡?

如此她這些年來的汲汲營營,卻圖什麼?

“娘娘,真的沒法子了么?”清人忍不住說道,“娘娘身在深宮大內,與謝無爭那邊的來往,都是婢子們這些下人傳達,娘娘親自出面的,其實沒多少次。要不,就說咱們私下裡收取了外人的賄賂,背叛於您……”

雲風篁說道:“你們的忠心,本宮心領了。但陛下若是這樣好哄,本宮這些年來,也不必在他身上耗費諸多精力。”

清人他們說是內奸就是?

那也太小看淳嘉了。

“娘娘。”清人跪下來,膝行上前,懇切道,“是,陛下英明神武,可若是娘娘這麼說了,陛下,他興許願意相信的!”

“那不還是在賭他的心慈手軟?”雲風篁反問,“卻何必犧牲你們,等着陛下那邊安排,卻更加順理成章了。”

她之前神色凝重,這會兒倒是平靜下來,從容說道,“本宮出身寒微,能夠有今日,又送走了紀凌紫鄭裳楚顧箴這些論出身,不知道比本宮強多少的人,其實怎麼都夠本了。如今爾等也不必作此凄涼態。當年紀凌紫何等身份,何等位份,紀氏傾頹時,仍舊氣度不墮,無愧是國朝元後……別給本宮丟臉知道么?本宮當年贏了紀凌紫,如今同樣走投無路,也斷然不能輸給她!”

雲風篁見侍者們都是戚然,乾脆擺手讓他們退下,整理好了情緒再來伺候。

其他人不敢違抗,默默告退,清人卻沒動,等殿中就剩主僕了,才潸然淚下,低聲說道:“早知今日,當初您還不如跟了戚九麓他……”

“噤聲!”雲風篁看她一眼,平靜說道,“本宮同那個人早就沒了瓜葛,是誰准你在這裡胡亂說話?”

清人抽泣着,低聲說道:“雲氏好狠啊,當年要不是他們,怎麼會壞了您跟戚九麓的好姻緣?如果今兒個是戚九

麓能做主,他肯定不會這樣對娘娘!”

“誰知道呢?”雲風篁冷冷說道,“當年戚九麓跟前,本宮難道就是真面目了?本宮可也沒少作弄他……不然他跟陳氏是怎麼漸行漸遠的?本宮的本性原本就跟賢良淑德沒關係,但這世間男子,別管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卻總是希望女子對他以及他的血脈,永遠溫柔仁愛的。當年母親就說了,讓本宮大事上寸步不讓,小事上收買人心。本宮一向謹記母親教導,戚九麓對本宮的情深義重,陛下對本宮這些年來的盛寵,本宮都受之無愧。”

“畢竟那都是本宮苦心經營的結果。”

“本宮花了心思付出了努力,合該他們對本宮念念不忘。”

“但也就這樣了。”

她轉開臉,輕聲說道,“本宮對他們就算付出過真心實意,那也是有限的。如今這樣的結局,也沒什麼可抱怨的。”

她要是袁楝娘那樣,死心塌地對過淳嘉,這會兒如果淳嘉不站她,她也要崩潰。

但她沒有。

所以此刻固然不甘心挫敗,但也還能心平氣和的接受最壞的結果。

“你不必再說了。”雲風篁看了眼屋角銅漏,緩聲說道,“都這時候了,前朝一直沒讓本宮過去自辯,顯然證據確鑿,本宮去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最主要的是,淳嘉應該是沒有回護之意了,至少回護的決心,沒有當眾指鹿為馬那麼深刻,這才會出現君臣都沒有讓她去朝上當面說清楚的情況。

估算了下辰光,她吩咐清人給自己梳妝打扮。

清人看到她這彷彿認命的樣子,實在不忍:“娘娘,要麼咱們裝扮的憔悴些?到底您伺候了陛下十幾年。”

“都這時候了,還指望舊情分做什麼?”雲風篁淡然說道,“陛下若是想憐惜,便是我不作楚楚可憐的姿態,他也會出手回護的;若是不想……你還真以為咱們這位天子,是那種憐香惜玉的主兒?”

“給本宮取最好的釵環來。”

“元後當年走的坦然,本宮豈能不如她?”

她算的很准,梳妝打扮畢,換了華麗的裙衫,才讓清人跪在地上,將裙擺理齊,外間陳兢就親自過來稟告,壓着嗓音,帶着些許的茫然無措:“娘娘,陛下來了。”

“你們都下去罷。”雲風篁轉過身,看到淳嘉冕旒未卸,沉着臉走過中庭,目光閃了閃,緩聲說道,“走遠些,未得本宮叮囑,不許過來!”

“娘娘……”清人跟陳兢欲言又止,但被她冷冷掃了眼,到底不敢違抗,“是。”

淳嘉大步進門,見兩名侍者欲要告退出去,簡短吩咐:“拉下去,着皇城司盤問。”

雲風篁眉心皺起,走過去福了福:“陛下何必如此,您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妾身就是,區區兩個奴婢,哪裡值得您這般費心?”

皇帝短促的冷笑了一聲,轉過身來看着她:“區區兩個奴婢,你這般時候,自身難保了,還捨不得,朕與你風風雨雨這許多年,你倒是瞞得滴水不漏?!”

說話間,雁引已經迅速指揮人清場,殿中很快就剩了帝妃二人。

皇帝沒叫起,雲風篁乾脆自己站了起來,平靜道:“古話說,女為悅己者容。妾身不過是希望您對妾身多上點心罷了,試問這三宮六院,古往今來,有幾個做后妃的女子,不是這樣想的?妾身無非做了些分內事,陛下卻何必如此震怒?”

“……”淳嘉被氣笑了,他設想過親自過來跟雲風篁對質的各種情況,也知道這寵妃不是善茬。

做好了她死不認賬,又或者楚楚可憐的姿態。

誰能想到,雲風篁竟然根本不認為自己有錯?!

“妾身說錯了嗎?”雲風篁神色自若的說道,“妾身的本性,既不討人喜歡,也不受陛下接納,那為什麼要表現出來,叫您心煩呢?妾身也是為了您好,畢竟您在前頭政務繁忙,回來了後頭,總不能連個順眼的都看不到,妾身身為后妃,揣摩您心思,扮出您之所喜所愛,既是分內事,也是人之常情。卻有什麼過錯?難不成,身為后妃,心思不擱您身上,見天不想着如何取悅您才好?”

她一臉的理所當然,顯然真心實意認為自己這麼做是對的,“只是這宮裡到底不是就妾身一個伺候您,其他人看到妾身得了您喜歡,橫加阻攔,正所謂兔子被逼急了還要咬人,何況妾身從來沒跟您說過表現過妾身是那種逆來順受的,故此進行一些爭鬥,難道不也是應該的?”

“都是宮妃了,甚至妾身一度還做了皇后,勾心鬥角,爭奪帝寵,哪個不是后妃的應有之義?這兩樣都沒掌握,進宮來做什麼?”

“所以,你拿自己的生育、性命做籌碼不說,連孩子也?!”淳嘉看着她,眼底難掩失望,“那可是你的親生骨肉!!!”

雲風篁輕描淡寫道:“晉王也是妾身的親生骨肉,秦王昭慶他們就算不是妾身生的,養了這麼多年,如何能夠沒有感情?珍王與康安當時不過是區區胎兒,就算太太平平生下來,能不能順利長大也未可知!妾身做什麼要為了他們倆,罔顧其他孩子對母親的需要?”

淳嘉難以置信道:“就算顧箴尚在後位,就算太子受冊,朕在,難不成還能連你們母子的安危都保不住?!”

“陛下還記得妾身多大了嗎?”雲風篁冷笑,事到如今,裝

也裝不下去了,她乾脆有話直說,“妾身都是快可以做祖母的人了,當年生晉王的兇險,陛下轉頭就忘……也是,到底不是陛下親自十月懷胎,更不是陛下親自掙命生產,陛下能夠偶爾記得些妾身當時的辛苦,已經是妾身帝寵深厚了?!但妾身當年無所出的時候,這宮裡,十幾二十位皇嗣的降生,有幾個,不是妾身親自過去看着點的?!”

“妾身到現在都記得溫徽賢妃出事的那一幕!!!”

她冷下臉,“溫徽賢妃才多大?就沒有了!大家感慨一番她紅顏薄命,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她留下來的孩子有妾身養着,還為妾身籠絡到了殷氏好些年。至於溫徽賢妃自己呢?雖然得享哀榮,可那又如何?人沒了就是沒了!”

“溫徽賢妃能出事,妾身這樣命途多舛的人,就一定不出事么?!”

皇帝心頭大怔,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故此,不管是當初雲風篁懷上晉王,還是去歲有了珍王與康安公主,他都是實打實的歡喜。

“溫徽福薄,你與她是不一樣的,而且你先頭已經生過晉王,如今是第二胎……”他下意識的解釋,“朕聽說,第一胎最是艱難,第二胎的話,卻要安全許多……你如果當真心存恐懼不想生,朕難道還會逼你?!”

雲風篁冷笑:“陛下當然不會逼妾身了,只不過,說了之後,就算陛下同意了,心裡又會怎麼想?妾身陪伴您多年,辛辛苦苦才有的一番情分,難不成就要為這樣的事情拿去耗費么?”

她不屑的說道,“再者,左右當時沒打算留着,何必浪費了去?用來栽贓顧箴母子倆,正是一舉兩得。換了陛下是妾身,難道不會這麼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