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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嘉之前讓雲風篁在絢晴宮中打着禁足的旗號避風頭,他去處置遂安之事。

如果明惠出馬,就能消停下來的話,這會兒,群臣怎麼也該有一部分出來打圓場,又或者替遂安鳴不平了。

總之風平浪靜是不可能的。

風平浪靜只能說明,君臣正在膠着。

“娘娘。”清人沉吟了下,低聲說道,“衛王殿下雖然稱病,但畢竟還在您跟前,想將他完全摘出去,沒您配合不可能,殷氏那邊……”

“如今這情況,那邊隨便一說,你我能分辯真假么?”雲風篁反問,“到時候若是被誤導,輸得更快!”

清人心頭一凜,下意識道:“這……應該不至於?且不說這些年來,咱們與殷氏還算和睦,就說衛王怎麼都是您養大的,殷衢跟益王妃都很是重視溫徽賢妃這唯一的骨血,他往後若是知道了這番內情,豈能不怨懟殷氏?”

“那就讓他不知道。”雲風篁不在意的說道,“衛王才多大?殷衢有的是本事糊弄他……再說了,他們到底嫡親血脈,衛王也不是那種偏激的性-子,就算往後沒瞞住,怨恨殷氏,也未必會跟他們你死我活。而對於殷氏來說,被衛王怨恨,總比被抓住這會兒還跟本宮有着首尾的把柄,以至於牽扯到衛王好。”

七皇子長大的過程里,儘管一向孺慕雲風篁,但殷衢跟益王妃對他愛若珍寶,他又不是感覺不到。

自來跟外祖父與姨母的關係也是很好的。

又不是說殷衢跟益王妃這麼多年養了個白眼狼,眼裡只有雲風篁。

“不要指望這些人了。”雲風篁眼神很冷,淡淡說道,“還是自己想法子罷。本宮的娘家,與本宮血脈相系,又深受本宮提攜,縱然如此,你看這上上下下,有一個算一個,關鍵時刻,誰靠得住?不坑本宮就不錯了!這血脈親人尚且如此,何況是外人呢?”

清人心頭難受,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沉默了會兒,才小聲說:“明惠殿下-身份特殊,該是什麼樣的事情,才叫她都遮掩不住?”

這個疑慮很快有了答案。

次日,以孟氏家主為首,聯合洛氏、歐陽氏、魏氏乃至於雲氏,以及遂安長公主,一起彈劾剛剛從后妃被貶回婕妤的雲風篁。

罪名包括但不限於謀害元後、前貴妃鄭裳楚、貞熙淑妃、婕妤雲卿縵、歐陽福履、孟幽漪、溫徽賢妃、廢后顧箴……乃至於敬婕妤等后妃,以及齊王、蔣王等皇嗣,與昭慶公主的瘸腿,當年宮闈里的天花之事,兩次險死還生的自導自演,尤其是最近這次,乃是存心將腹中皇嗣,用於謀害廢后顧箴母子的籌碼。

以及對生母落入人手

的無動於衷,足見平常表現出來的,對娘家的重視,以及諸多底線,都是喬張做致。

至於私下裡縱容娘家人收取賄賂、委婉干涉朝政……這些罪行雖然也是琳琅滿目,卻都是次要的了。

雲風篁從進宮起就頗出風頭,這些年來,前朝從來沒有淡忘過她。

但她地位穩固之後,畢竟是真正做過許多賢良淑德的舉動的,故此近年大家對她的印象,都還不錯。

甚至覺得這位娘娘年少時候固然跳脫了些,年長之後,倒是越發的有雍容華貴、賢淑貞靜的儀態了。可見都是在宮闈里,受到的熏陶。不知不覺,就從一心一意爭寵的妃子,變成了真正的賢妻良母。

尤其是年輕一代,很多壓根沒聽說過當年之事。

就算聽說了,不是親身經歷,也沒有一個很直觀的感受,逢着年節往宮裡請安,見到雲風篁,總覺得美貌之餘,和藹可親。

不免也認為雲風篁其實很好了。

再加上淳嘉的風評也是越來越好了,那麼明君如何會盛寵一個品行有缺甚至心腸狠毒的婦人?

說不得是外頭嫉妒雲風篁,故意抹黑了。

如今這些事情曝露出來,朝野上下,自是一片嘩然!

不止君臣應付的手忙腳亂,皇嗣們也是震驚莫名。

秦王跟昭慶都不敢置信,認為完全是胡扯:“母后,母妃如何對我們的,有目共睹,怎麼可能故意放任昭慶摔傷,落下痼疾,還推卸到大哥身上,以至於大哥愧疚多年?”

“兩位殿下當時年紀小,自然容易被蒙蔽。”孟氏家主聽着,只是冷笑,“事實俱在,兩位殿下自己看就是。”

他們這些人,隱忍多年,一朝發作,從心路的歷程,到做法,無不是參考了當年的淳嘉,自然也不會故意留下什麼疏漏之處。

此刻果然是拿出了如山鐵證,來證明當初雲風篁當面對皇長子皇長女寵愛無比,私下裡卻更希望他們聽話懂事,為自己固寵所用。

這也還罷了,關鍵是當初昭慶的腿傷,有着不止一份證據證明,雲風篁看似悲痛欲絕,但實際上,離了淳嘉跟皇嗣跟前,她立馬好吃好喝,甚至還有功夫研究一下妝容打扮。

“兩位殿下也別太難過,畢竟那時候雖然太醫都說婕妤不能生,但,婕妤可是一直精心調養身子骨兒。”孟氏家主幽冷說道,“既然如此,擔心兩位太過出色,往後奪了她親生骨肉風頭……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若如此,不用心教導兩位也就是了,卻何必讓昭慶殿下瘸腿呢?”

“當時昭慶殿下已經摔傷過一次,換成了尋常人家的長輩,又不是不知道殿下小

時候頑皮些,那必然是嚴防死守,要看好了殿下,不許再亂來的。”

“那樣不摔第二次,也就不會有問題了。”

“可殿下呢?”

“……”昭慶心中驚濤駭浪,強自鎮定道,“混賬!母妃當初才多少年紀?又是頭一次當母妃,有着疏忽,也是在所難免!”

孟氏家主憐憫的看着她:“殿下真是純孝,這般時候了還惦記着婕妤。但婕妤當時年紀是不大,可要說疏忽,她真的是會疏忽的人?前朝後宮誰不知道,婕妤最精細不過!除非婕妤故意疏忽,否則這些年來,她什麼時候粗心大意過?”

哦,也不是沒有,比如謝無爭,就坑了雲風篁一把大的。

但這事兒,皇長子皇長女又不知道。

以至於秦王跟昭慶此刻都有些茫然:沒錯,他們的母妃,心細如髮。

從小到大,他們偶爾想欺瞞一二,除非雲風篁心情好,樂意配合,否則……

斷沒有說哪次糊弄得過去的。

雲風篁生來就是這副錦繡心腸,可不是做了幾年母妃之後慢慢兒練出來的。

那麼,當初昭慶的瘸腿,她是不上心,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沒照顧過來?

昭慶竟然有點不敢想下去了。

秦王沉聲說道:“聖人千慮必有一失!母妃雖然心細,但到底並非聖賢,又哪裡能夠事事無錯?”

他轉向昭慶,“別聽他們胡扯!母妃要拾掇咱們,多少法子不好用,會害你瘸腿?當初是我不懂事,明知道你摔着了,還要拉你出去玩,之後……都是意外。”

這些年來,因為皇長子的身份,秦王沒少受攻訐,次數多了也有經驗了。

此刻卻不肯輕易相信孟氏等人。

匆匆趕來的秦王妃也拉着昭慶公主小聲勸:“殿下您想想,不說其他,就說母妃如果對您毫無感情,只想着利用您的話,那更加要保護好您的腿了。畢竟,您身為皇女,對母妃來說,最好的利用方式,不就是將您嫁個能夠幫得上她的人家?您姿容好,但若是腿腳不便,總歸是個遺憾……衝著這一點,母妃會忍心你出事?”

昭慶公主深呼吸數次穩住心神,看了她一眼,忽然一把將這嫂子甩開,厭惡道:“你在這兒倒是說得頭頭是道……別以為本宮忘了,彈劾母妃的人里,可是有你的娘家人!”

“我……”秦王妃張了張嘴,顧不得給公主解釋,先去看丈夫,卻見丈夫雖然皺眉不語,倒沒有責怪厭惡的意思,這才鬆口氣,上前解釋,“妾身也不知道家裡為什麼會這麼做,剛剛已經命人去打聽消息!不管如何,妾身既然進了門,那就是王爺的妻子,是母妃的兒媳婦

!妾身終歸是跟母妃站在一起的!”

這是她的表態,也是她的真心話。

雲絮絮出身名門望族,身為嫡女,自來備受寵愛。

她在娘家沒吃過苦,嫁與秦王也算好婚事,做了皇家兒媳婦之後,又是一路在婆婆雲風篁的慈愛可親里過來的,可以說自來無憂無慮。

故此心性還存着幾分年輕女子特有的心軟與義氣。

雖然從家族的選擇隱約感覺到大事不妙,卻沒有獨自逃生的意思。

甚至跟昭慶公主差不多,也暗自怨恨娘家的無情。

“孤知道。”秦王眉頭深鎖,他雖然資質尋常,畢竟是皇子,還是皇長子,受到的教育,十歲之後移居瓊玖宮的經歷,就註定比聰慧的昭慶,見識更多。

平常時候一切有雲風篁擋着他毋須操心,還偷個懶。

如今雲風篁前途未卜,他沒了可靠的依仗,倒是生出了幾分急智,此刻心裡跟昭慶一樣,對雲氏等人家頗為怨恨,嘴上卻道,“你是母妃親自給孤挑的人,孤不信你還信誰呢?你也先別跟家裡吵,岳父岳母,尤其是岳母素來慈愛,斷然不會貿然這樣做,興許他們也有他們的難處,先打聽下來龍去脈再說。”

見昭慶在旁憤怒的看着自己,他背着秦王妃使個眼色,找借口將人打發了,才拉着妹妹安撫:“你冷靜點,母妃忽然出事,現在前朝又是群起而攻之,甚至我聽着,後宮也有一些庶母捲入其中……現下局勢不明,王妃再怎麼說也是答應幫咱們的,何苦讓她心寒?”

昭慶冷笑着說道:“她說站在母妃那邊就是?萬一是個密間呢?”

“沒了她,七弟又早先就稱病到如今。”秦王反問,“誰能從那些高門大戶里打聽出隻字片語?你我能么?就算打聽來的,多半也是騙人的。王妃好歹是雲氏嫡女,她親娘對她還是很好的。就算父兄會瞞着,我剛剛暗示她多跟她娘下功夫,怎麼也是個路子。”

“……”昭慶默然了會兒,輕嘆道,“是我錯了。”

這個妹妹自來驕傲,難得認錯,也不過是為了母妃罷了。

秦王一時間有些惻然,心道若是母妃好好兒的……又有什麼事情,能夠壓着皇長女認錯?

昭慶跟淳嘉都沒客氣過幾次,小時候甚至直接動手打過淳嘉的。

哪怕是小孩子家不懂事,可其他皇女,乃至於皇嗣,誰有這待遇跟膽子?

他想自己果然還是無能了點兒,按說母親出了岔子,合該長子扛起一切,可他現在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定了定神,秦王道:“終歸父皇心裡還是有母妃的,如今母妃困於絢晴宮不便出入,你我先將消息給母妃送去罷。”

也只能去請求雲風篁的指點,他來行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