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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殿下,啊,這位假殿下,倒也是可憐。”雲安失魂落魄的離開之後,赤萼忍不住說道,“怕是自從知道身世後就沒能過過幾天安穩日子罷?倒也難怪她下降之後,明明沒聽說過駙馬有什麼不好的,卻日漸憔悴。”

清人倒不這麼認為:“她知道身世是早先年的事情了,卻壓根沒聲張過不說,此番若非咱們娘娘點出破綻,你道她肯透露?少不得繼續打着金枝玉葉的身份招搖撞騙。”

又說道,“而且就算她之前不知道自己並非公襄氏血脈,陛下怎麼也是她嗣兄,卻還是私下裡向著那紀明玕……說穿了也是個沒良心的。”

她尤其討厭雲安之前將金溪許給謝弗忘的事情,“這得虧咱們娘娘福澤深厚,沒叫這婚事成就,還提前看出來問題。否則你們說,若是她的算計成全了,謝弗忘的確是十公子的血脈,也真的娶了那金溪,甚至往後還有了子嗣。這時候假金枝的身份曝露出來,豈不是平白牽累咱們娘娘還有弗忘公子?!”

赤萼聽着有些訕訕:“姑姑說的是,是我糊塗了。”

她們小小的爭論了一番,一起去看雲風篁。

卻見雲風篁若有所思。

“娘娘。”清人試探着問,“您可是想到了什麼?”

“本宮在想明惠的事兒。”雲風篁緩聲道,“還有就是三位帝女竟然都不是先帝血脈,這……真是……”

“明惠假殿下左右不在了,娘娘想知道什麼,合不請了其當年陪嫁來問?”赤萼就提醒,“這會兒,他們總不能拒絕您什麼了吧?”

但那些人卻還是拒絕了,而且還是無法勉強的那種:陳兢派人出去傳了一回命令,回來之後稟告說明惠的陪嫁在她去後就全部懸樑自-盡,追隨這位小主子而去了。

“可惜沒有早點意識到她們身世里藏着這樣的大秘密。”雲風篁有些遺憾,“這些人既然都死了,想必不是全部知道,至少部分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罷,咱們自己理一理罷:首先,三位帝女如果都非公襄氏血脈,這未免有些不太可能。”

清人詫異道:“但這是雲安自己說的,這麼大的事情,她何必撒謊?”

“雲安的理由是,先帝明知道她們並非親生女兒,卻還是任憑她們頂着帝女身份多年,甚至駕崩之前還給了封號。目的不是因為覺得跟她們有父女緣分,而是為了栽贓紀氏。”雲風篁搖頭道,“可先帝為什麼要豁出皇家體面做這樣的事情?因為當時先帝被紀氏彈壓得透不過氣來!那麼問題來了:既然如此,先帝是怎麼瞞過紀氏的耳目,混淆皇家血脈的?”

“這……”近侍們一怔,因為雲安一切榮華特權都來自於先帝血脈這個身份,故此她自己否認了她是先帝之女後,沒人會懷疑。

畢竟正常人誰會動搖自己的根基所在呢?

雲風篁說道:“紀氏三代鳳主,在雲安她們出生的時候,正是皇權最為衰弱、紀氏隻手遮天的時候。那會兒太皇太后跟庶人紀晟都在宮闈,孝宗雖然有些妃嬪,卻沒有一個留下來比較鮮明的印象,就是一個鮮明的例子。這種情況下,就算當真懷了孝宗血脈,能不能生下來都是個問題,更何況弄幾個不是孝宗血脈的皇嗣出來?紀氏要是這樣好糊弄,孝宗何至於被逼迫到這種地步?”

“再者,三位帝女既然都不是孝宗血脈,何以明惠要被紀晟格外掩藏?”

她邊想邊說,“而且雲安的話也有些不盡不實,她跟紀明玕雖然是青梅竹馬,但就因為當初明惠透露出對紀明玕的喜愛,她連跟紀明玕私下來往的勇氣都沒有,唯恐招了嫡母厭煩,給自己的生活前途帶去麻煩。這樣一個人,本宮也不是說她好與不好,只是,你們覺得,紀氏如日中天的時候,她尚且不敢為了紀明玕冒險,何況紀氏傾覆之後,紀明玕成了不容於朝廷的餘孽?”

大部分少年人血氣方剛的時候,都會受到情感的驅使,做出一些不管不顧的事情來。

比如說戚九麓。

但云風篁覺得,雲安不是。

這位假金枝或者沒有那個勇氣,或者對紀明玕的感情不夠深刻,不管是哪一種,反正紀明玕受盡萬千寵愛的時候,她都不敢越過明惠同他親密相處,遑論他成為喪家之犬的時候?

“與其相信她當年暗中幫助過紀明玕,所以玉山去後,她能夠聯絡並且讓紀明玕告訴她身世的秘密,倒不如相信……紀明玕走投無路的時候,以她的身世威脅了她,給予一定的方便。”

左右對望一眼,清人低聲說道:“那,要將雲安再請回來么?”

“眼下不必將她逼急了。”雲風篁搖頭道,“本宮剛剛那番話雖然是為了安她之心,卻也是事實。陛下到底不是孝宗親子,當年庶人紀晟之事,已經足夠聖譽蒙塵,如今明惠才去,遂安無子,若是雲安也有個三長兩短的,只怕坊間沒得許多揣測,損及陛下清譽。”

頓了頓,“將這事兒稟告陛下,請陛下聖裁罷。”

於是陳兢走了一趟,回來之後告訴雲風篁:“陛下說知道了,讓娘娘莫要擔心,陛下會處置的。”

爾後就沒什麼動靜,像是完全不知道三位嗣妹都是西貝貨一樣,倒是心平氣和的給明惠大長公主舉行了極為隆重的葬禮。

只看這做派,雲風篁就知道,淳嘉不打算公開三位帝女的身世。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這事兒又不光彩,傳揚出去除了叫皇家丟人現眼之外,還有什麼好處?

如她所言,左右三位帝女也就是享受一些對天子來說無足輕重的榮華富貴,損害不了皇帝什麼。淳嘉實在容不下的話,明惠反正已經去了,剩下來的雲安、遂安,他有的是法子讓她們接下來順理成章的紅顏早逝。

完全沒有鬧大的必要。

因為雲風篁的事情迄今沒個結果,她就還被拘在了浣花殿里。

明惠的喪禮,後宮是淑妃德妃做主,都遣了近侍前去弔唁,又打發諸皇嗣前往致奠。

總之轟轟烈烈的送走了這位金枝玉葉。

明惠出殯次日,淳嘉令人召了遂安到跟前,也沒說什麼,只將厚厚一疊證詞拿與她看。

遂安看罷,先是不可思議,末了就是懷疑:“陛下為了袒護小雲氏,竟然連我們姐妹的身世都可以捏造?!”

“朕犯不着這樣麻煩。”淳嘉心平氣和的告訴她,“衝著明惠之前擺你的那一道,就犯不着。”

遂安太過震驚,以至於一時間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不拘先帝出於什麼樣的考慮,總之皇家也不是養不起兩位長公主。”皇帝卻不打算花費太多功夫在她身上,之前以為是孝宗親女的時候,他還有幾分耐心。

因為他對於素未謀面的嗣父,是有着感激的。

但既然這三位所謂的嗣妹,壓根不是公襄氏的血脈,那真的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讓她們享受這些年來的榮華富貴,都是恩典。

淳嘉此刻淡聲說道,“明惠才去,念你跟雲安素來懂事,朕不打算拿你們如何,只是你們既然並非公襄氏血脈,往後也該好自為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