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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紅被平兒訓了,心裡也明白是她說的話不對,可到底也對平兒存了一份的不滿,一樣都是下人,憑什麼平兒就要高人一頭,整個府里的丫頭哪個不聽平兒的,就是她同在姑娘身邊服侍,都要矮她一截。

人就是永遠都沒有知足的時候,月紅剛入府的時候,從家裡剛出來,有上頓沒有下頓,挨餓受凍的,可是到了府里之後,除了平日里端些茶遞些水,過的像小姐一般的日子,月紅慢慢的忘記了曾經受的苦,正中了好句話,飽暖思淫慾。

曾經不敢想的東西也敢想了,什麼事上都想爭一爭,特別是元娘還是個好脾氣的主子,對下人一點也不苛刻,甚至太和藹,所以月紅也越發的忘記了該守的本份。

上次中秋回家,月紅還記得她從馬車上下來,滿村的人都圍過來看,那種被人仰望的感覺,讓她飄飄欲仙,甚至有些迷戀上了。

她家在村裡是最窮最讓人看不起的,打她賣進府里之後,每個月發的月錢都捎回家裡去,一個月半銀銀子,可換在村裡人眼裡,四個月就是二兩,一年也存不下這個錢啊,家裡的生活一下子好了起來,她回到村裡之後,都被人巴結着。

她穿的衣裙做的布料,村裡人沒有一個人穿過,頭上的珠花那也是姑娘賞她的,她可記得那些年歲相同的姐妹們看自己時羨慕的目光。

話說回來,回到府里之後,就要被平兒壓一頭,心裡的不舒服早就壓不住了,今日跟平兒說了幾句,才忍不住語氣生硬,說了那麼一句,也並不覺得什麼,偏被平兒訓了一頓,她又不敢反駁什麼。

等看着姑娘帶着平兒坐着鍾叔趕的馬車出府時,月紅咬了咬唇,擰着帕子進了屋,早晚她要超過平兒,讓姑娘信任她。

平兒沒有把月紅的事跟元娘說,只當她是孩子,跟本沒有多想,元娘自然不知道此時月紅已經把平兒給恨上了。

國公府在同一片卻是兩條街後面的巷子里,這一片住的都是有勛貴人家,路上沒有閑人,馬車很好走,到國公府也不過是半個時辰的事情。

早有下人在外面探頭看,到了跟前後,元娘下馬車就看到,正是水英,笑盈盈的站在身前,恭敬的見禮,“奴婢見過李姑娘。”

“等久了吧。”元娘淡淡一笑,隨着水英從側門進了國公府。

以前也讓人往國公府送過東西,到是第一次來國公府,一過府門,眼前就敞亮起來,亭台水榭,是一處小湖,湖上有着些許的荷花。

水英在前面引路,“奴婢也是剛剛到門口,趕得巧正好姑娘就到了,奴婢先帶姑娘去我家夫人那裡,我家小姐也在夫人那呢,還一直念叨着姑娘何時能到,生怕大少爺騙她,就讓奴婢去門口守着,怕是此時還急着等奴婢的信呢。”

想起許搖的性子,也確實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元娘的笑也深了幾分。

水英看出主子與元娘親近,話也多了些,“昨日里我家姑娘可受了些苦,兩隻手掌上的皮都沒有了,一直的流血,硬生生的讓太醫洗了傷口上的葯,汗水把衣服都打透人,人暈沉沉的睡了一個下午,早上起來就念着姑娘。”

雖沒有直說,元娘也聽得出來,水英這是在告訴她許搖對她的親近,受那樣的傷,還想着她,聽了之後心裡也微微一暖,兩世為人,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真的能交一個閨中蜜友,而且還是國公府家的姑娘。

且說有了上一世的教訓,對於這些勛貴家的姑娘,到底存了些謹慎,與許搖交往,元娘也不是沒有想過,除了第一次鬧的有些不快,以後與許搖之間相處的到也愉快,她也想過,這一世她不圖着巴結和結交這些人,哪怕是她們存了旁的心思,她不上當便可,到底也傷不到她,所以與許搖相交她也能放下心來。

過了角門,就進了後院,正對着一處院子,有丫頭守在外面,見水英帶着人進來,有人進去通報,有人見禮。

元娘隨着水英進了屋時,許搖已迎到了面前,“姐姐可來了,再不來我便去了。”

兩隻手包着白布,要不是怕了,元娘可以想像得到許搖一定會撲到自己身上抱住自己。

到底活了兩世,元娘要穩重一些,上面又有許夫人坐着,“你看看,也不知道小心些,可還疼?”

卻是扶着許搖。

許搖早就歡喜不已,也就任元娘扶着,並不覺得元娘是在巴結自己,而是覺得跟自己親近才會這般,許搖正是因為了解元娘,所以此時才會沒有多想。

“娘,這就是元娘。”許搖剛要坐下,聽到上面母親輕咳,這才想起來介紹。

元娘可沒有忘記,聽得許搖的話,這才走到中間恭敬的行了禮,“見過夫人。”

“你與搖兒好,不見外就叫我一聲伯母吧。”許夫人見到舉指穩重,又不失大方的元娘很滿意,“是我把這丫頭給寵壞了,還讓你跑過來陪她。”

“我與許妹妹相投,難得有懂心意的,能過來到是歡喜的很。”元娘客套了兩句,到也是實話。

許夫人滿意的點點頭,“你們回搖丫頭的院聊吧,在我這裡到放不開,只當這是自己家便可,放開的玩,響午我讓廚房填幾個菜,就在府上吃吧。”

“那侄女就先謝過伯母了。”元娘也不拘謹,坦然的受了。

看着女兒歡喜的帶着人出去,許夫人才笑了,難怪自己那個誰也看不在眼裡的丫頭,竟能與見過幾次面的人相交的這般好,到是個讓人喜歡的,雖出身窮人家,渾身卻沒有一點小家子氣,舉指和說話間也是一片坦然,又不和與奉承,讓人討厭不起來。

雖沒有見過,有這樣的姐姐,想來能入皇上眼的小李將軍也定是個優秀的。

從正院里出來,元娘才打趣起許搖來,“看你的樣子,像只小熊,笨手笨腳的,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來的,傷了自己,你這聰明的腦子,怎麼就笨起來了?”

許搖聳肩,“你是不知道,我那個表姐就像個母夜叉,天生跟我就犯沖,只要遇到她定沒有好事,小的時候因為她我可沒少受苦,所以我好些年都沒有去過,如今想着大了,總該好一些,哪成想她一點臉面也不顧,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就犯起混來。我是不怕的,是她衝撞在前,到底要影響了名聲,想嫁個好人家怕是難了,有她後悔的時候。”

分析的頭頭是理,偏就不知道保護自己,聽她說這些話,元娘也明白了,許搖對這次受傷並沒有惱,甚至還有些小小的高興,用這一次讓謝婷長一輩子的記性,甚至影響到她嫁人,這樣的教訓可不謂很輕。

越往裡走,眼前的視野越寬廣,許搖也沒有急着回院子,到是帶着元娘逛了起來,一邊介紹,“我母親是江南人,我父親娶我母親之前,就找人按照江南的風情設計了園子,所以不管春夏秋冬,園子里總是有花開的,有梅園有菊園,還有木棉花的園子,那裡正好挨着我大哥的住處。”

說到這,許搖眨了眨眼睛,“姐姐,我大哥是不是笨的像木頭?今天去送信可說了什麼?”

看她興緻勃勃的好奇樣,元娘又好氣又好笑,卻也微微有些酸,要枉費了她近份好心,與許庭明之間到底是不能在一起了。

等了半響,見元娘只淡淡的笑,卻沒有開口,許搖多少有些失望,心裡暗暗腹菲,就知道大哥是個嘴笨的,那樣的機會都沒有把握好,到底該先留個好印象才是,日後再慢慢的接觸就不信元娘看不到大哥的好。

卻跟本不知道兩個人之間把事情扯開了,甚至還有一個難忘記的花燈夜。

“小李將軍還要多久回來?沒有給姐姐捎信嗎?”

“算着日子,最快也要半年吧。”兩人在亭子里坐下來,園子里的花香淡淡的傳進鼻子。

元娘回想着上一世,弟弟當時也是一年之後才回來的,雖然平定了番亂,卻因損失的將士太多,差一點就被治罪,最後也不知道因為什麼沒有功也沒有過。

一直在他人眼裡受捧的新起之秀小李將軍,突然被皇上不喜歡,讓那些原本還看好李府的人,慢慢的露出了真面孔,只說到底是窮人家出來的,上不得檯面,當初能封為將軍,也不過是因為機緣巧合之下救了皇上。

原本一身的軍功換來的一切,最後也變成了是靠恩情得來的,那陣子弟弟受了很大的打擊,一直悶悶不樂的在書房裡喝酒。

而她呢?

元娘不用用力想,記憶也一股腦的都涌了出來。

她只顧着在勛貴圈裡結交,哪怕被人譏諷恥笑,也全然不理會,甚至就是在那時張子軒並沒有因為弟弟不受皇上寵信,還寬聲的安慰她,讓她越發的眼裡只有張子軒,一顆心死死的只認準了他。

現在想想,到底她是個沒有見過世面的,被張子軒的幾句花言巧語就給騙了,果然跟出身有關,換成大戶人家出來的姑娘,豈會因幾句話而感動?

皇上再不寵信,仍舊是正三品的將軍,沒有論功行賞,卻也沒有加罪,可見還是寵信在的,不過是有些人只看到表面罷了。

直到她一心想嫁給張子軒,弟弟又去宮裡求恩,她被皇上賜婚給張子軒,所有人才覺得原來皇上還是寵信李將軍的。

她那時一顆心只有張子軒一個,全然不知道這裡面的一切,只一想備嫁,然後弟弟又是出征,三個月回來後帶給她一萬兩銀子用來備嫁,她沒有問,用一萬兩銀子給自己填妝,竟從來沒有去想過弟弟哪裡來的銀子。

元娘以為她忘記了這些,卻不想這一切像海水一般湧進腦子裡,漲的她頭痛欲裂,心也狠狠的擰了起來,胸口欲要窒息一般。

原來她從來沒有忘記過這些,甚至一直恨着自己的愚蠢,上一世與弟弟殘死,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張子軒可恨,可她比張子軒更可恨。

被繁華富貴迷了眼睛,最後丟了姐弟兩個的性命。

真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