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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無語,無情的坦誠表白成了今天最意想不到的突發事件。

“無情,我們都把你當小妹妹看的,快些退回來,大家慢慢商量!唐槍不會死,或許只是意外被困,你不要衝動!”我扯開了襯衫的領口,背上涌動着一陣又一陣燥熱。以無情的江湖經驗,盲目向前,只會把事情弄得越來越糟,最終結果就是連自己的命一起搭進去。

門鈴“叮噹”一聲,我打起精神出去開門,外面站着的竟然是狄薇,那個怪醫梁舉的助手。

我的思想還沉浸在關於鬼墓綠洲的種種猜測里,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狄薇淺淺地鞠了一躬:“沈先生,冒昧過來打擾,請原諒。”一邊說,一邊微微地漲紅了臉。她今天戴着一架窄邊的黑框眼鏡,頭髮剛剛剪短過,規規矩矩地梳在耳後,身上穿的,是件已經洗得泛白的棉布連衣裙,樸實無華之極,一副標準的女學究打扮。

我醒過神來,伸手在自己表情僵硬的臉上用力搓了兩把,臉上重新有了笑容:“狄薇小姐,歡迎歡迎,有什麼事嗎?”

梁舉慘死的案子雖然只發生了幾天,至今當時的慘狀記憶猶新。

她推了推眼鏡,舉起左手裡的透明文件袋回答:“沈先生,上一次在學校宿舍里你曾經說過,對梁醫生交付我翻譯的資料感興趣。最近幾天,我一直在港島圖書館裡查資料,終於有了一份準確無誤的完整資料,連同梁醫生的原稿一起送過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文件袋的最上面,是幾張發黃的古老羊皮紙,殘破的邊角已經蜷曲起來。

關伯從路口拐過來,手裡抱着兩個巨大的牛皮紙袋子,看到我跟狄薇站在門前,馬上加快了腳步。

自從方星出現之後,他對家裡來的其她女孩子特別注意,生怕有人壞了他的如意算盤。

“沈先生,這些埃及文字翻譯完畢後,具體內容是關於古埃及人的一項生物試驗。大約在帝王谷陵墓群被開闢出來之前,埃及出現了一位法力無邊的女祭司,她的法術可以將任意幾種動物的頭、身、四肢、心臟、思想交換,讓這些動物同時延長壽命幾十倍。在這種背景下,才誕生了獅身人面像那樣的奇怪東西——”

她不好意思地停下來,羞怯地笑着:“對不起,我只是照實翻譯字面意思。關於斯芬克司的來歷,一千個考古學家就有一千種說法,不一而足,永遠不會有定論,對不對?”

我點點頭:“請繼續說下去,這是很有意思的一個話題。”

以梁舉的行事作風,除了醫學類的尖端技術外,根本不關心其它科目的任何知識,翻譯這些文字的意思,難道是想從古埃及人的智慧里獲得靈感,也創造出生物器官移植的奇蹟來?怪醫之所以被稱為“怪醫”,就在於他的思想始終都是大開大闔、異想天開的,從來不與世俗合流。

“在獅身人面像與大金字塔誕生後,女祭司將自己發明的‘空氣之蟲’注入各種動物的胚胎里,製造出了吃肉的羊、會飛的狗、比年輕壯漢體形更龐大的貓。再到後來,她製造出了一個像風一樣無影無形、像獅子一樣暴怒兇猛、像眼鏡蛇一樣冷酷無情的人,把他定名為‘諾達斯’。諾達斯做了很多令人髮指的壞事,最終連女祭司一起殺死,成了埃及大地上的黑暗煞星。”

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大概是覺得自己翻譯出的內容太怪異了,像是魔幻電影里的橋段。

世界上每一個民族都有自己的傳統神話,比她講的東西更古怪一千倍的傳說都比比皆是,提起這些無可查考的東西,還有哪個國家能比得上我們中國人的《山海經》呢?只不過,中國的女媧創造出的都是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的優秀炎黃子孫,而這位女祭司的運氣不太好,造出了一個惡劣的次品而已。

“沈先生,我查閱了更多的埃及傳說,這位女祭司的故事多次被提及過。所以,梁醫生交付我的這些文字,應該就是屬於埃及古籍的一部分。事件的結果,某一天,一位東方的王從天而降,披着金色的鎧甲,手裡握着一個金光閃閃的瓶子,把諾達斯收進了瓶子里。從此,埃及人民才恢復了平安穩定的生活,而女祭司使用過的‘空氣之蟲’被丟進了尼羅河心裡,永不再現。”

梁舉對這些文稿很重視,給狄薇開出的那個報酬價格也很驚人,但是他到底要從古籍中找什麼呢?難道是靜極思動,要給港島社會也創造一個為害四方的‘諾達斯’出來?”

可惜,梁舉死得太突然,很多秘密都爛在肚子里了,任何人無從知曉。

我接過文件袋,狄薇長出了一口氣,彷彿肩頭上卸下了一個千斤重擔似的。

“謝謝你,狄薇小姐,請進來坐,等我開一張支票給你——”我讓開一步,伸出右臂請她進來,但關伯已經走近,恰到好處地橫着身子,擋住了半邊門口,抱在胸前的紙袋子一直頂到下巴,臉色不陰不陽。

“小哥,這位漂亮小姐是誰?”關伯有意識地加重“漂亮”兩個字。

狄薇現在的打扮與“漂亮”無緣,特別是那副樣式陳舊的眼鏡,連她目光中僅有的幾分靈氣也擋住了,當然無法跟方星相提並論。關伯為了撮合我與方星,竟不惜拉下江湖前輩的面子,向一個可憐兮兮的女孩子發難,絕對是從前想都不會想的。

我皺了皺眉:“關伯,這位狄薇小姐,是梁舉醫生的助手,過來送資料的。”

關伯也皺了皺眉:“哦?那麼,咱們是不是該請人家進去喝茶?”

他牢牢地佔據了門口,意圖相當明顯,根本就是要把狄薇拒之門外。

狄薇惶恐地彎腰,向關伯深鞠一躬:“老伯伯,不必客氣了,資料送到,我馬上就會離開。”

她給我留下的印象,處處避讓,與人為善,港島目前已經很少有這樣謙卑溫和的女孩子了,這一點,有些對我的胃口。

我在紙袋子上一彈,低聲告訴關伯:“快進去吧,方小姐有請。”

他的陰沉臉色馬上變魔術一樣地生動起來:“真的?好好,我進去,不妨礙你們了......”轉身大步進了院子,接着便忘記了刁難狄薇的事。

方星的突然出現,猶如一個沉甸甸的砝碼,一下子把關伯心裡的好惡天平壓得失去平衡了。只要是對方星有利的,就立即執行;對她不利的,立刻拒之門外,永不放入。

“沈先生,我該走了。梁醫生去世後,學校里人心惶惶,原先歸他領導的研習生們全部要求換班。到昨天為止,警方的第一輪調查剛剛結束,沒有公布明確結果。希望他們能早日把兇手緝拿歸案,以祭奠梁醫生在天之靈。”

她的語調越來越沉重,摘去眼鏡,輕輕擦拭着腮邊流下來的眼淚。

梁舉的死不能不說是港島醫學界的巨大損失,當天凌晨他給我打電話時的情景又一次逼真地浮現上來,十條脈搏的孕婦、實驗室儀器上淋淋瀝瀝灑着的鮮血,還有那些恐怖怪異的抓痕——“殺死他的到底是什麼怪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