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老弟到豐慶也有一段工夫了，對於縣裡目前的發展情勢，老弟怎樣看？”

張忠明點着一根煙，指了指車窗外的景緻，此時車子正好行駛在一段地勢較高的路面上，經過車窗的玻璃，正好能看到縣裡的概貌。

“在張書記的指導下，豐慶縣近些年取得了龐大的經濟成就，可以來豐慶縣工作，我感到很高興。”曾毅摸不清楚張忠明的態度，就講了一句膽大妄為的話。

“老弟，高看我了！”張忠明哈哈笑着，道：“成績是有的，但沒有的那麼龐大嘛！”

“張書記謙遜了，縣裡這幾年取得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曾毅笑了兩聲，等着張忠明的下文。

張忠明以一個極端舒適的姿態斜靠在座椅里，道：“總體來，我們豐慶縣的成績只能是‘比上不足、比下不足’，縣東的幾個鄉鎮呢，這些年搞得不錯，創辦了不少企業，但是規模都不大；而縣西呢，受地理環境制約，發展不是很好，甚至有那麼幾個鄉鎮，還要靠縣裡的財政支持才能發出去工資，發展的難度非常大。還是那句老話：出路是黑暗的，道路是迂迴的！”

雖然嘴上講得很謙遜，但張忠明的語氣中卻露着一絲得意，在本人的任內，可是成功把豐慶縣的經濟排名，在市裡提高了兩位，成績還是很龐大的嘛。

曾毅就有點抓着頭緒了，張忠明這是在提示本人，雖然“黨委管人事、政府管經濟”，但我張忠明那也是個懂經濟、會發展的指導，在縣裡的經濟決策成績上，我也是很有發言權的。

曾毅心裡有些無語，據他了解到的狀況，豐慶縣這兩年取得的成績，次要要歸功於以前的那位縣長，那位縣長非常注重招商引資工作，引來了好幾個外資企業的入駐，卻沒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最後是被張忠明給摘了挑子，白白為別人做了一次嫁衣。

正由於如此，曾毅對這位擅長權謀的張書記，保持着高度的警覺，他道：“置信在張書記的正確指導下，我們縣將會取得更大的成績！”

張忠明一聽，果真很高興，笑着噴出兩道煙霧，擺着手道：“呀，呀，這縣裡大事情，還是要我們兩個磋商着來嘛！”

曾毅並沒有把這句話當真，張忠明繞了這麼大一圈，不能夠只跟本人講這些的。他客氣了兩句，等着張忠明的下文。

“這兩年雖我們豐慶縣取得了一些成績，但是和其他的兄弟縣比起來，可就要遜色很多了，究其緣由，是我們沒有可以拿得出手的大項目、大工程。沒有一個叫得響的樣板工程，這腰板如何能硬得起來呢？隔壁的馬武縣，去年下馬了一個水泥廠；賢縣呢，往年上了個鑄造廠；東甲縣剛從省發改委拿到一個水電項目。不瞞老弟，如今每次去市裡閉會，老哥我都想把本人的這張老臉給藏起來，真實是受不了別人的擠兌。”

張忠明雲山霧罩、東拉西扯了一番之後，終於是挑明了主題，到底，他還是要插手縣裡的經濟決策，要求曾毅在任內下馬大項目、搞大工程。

在“以gdp為綱”的體制下，基層官員想要取得選拔，就必需要有耀眼的政績，而想要取得大政績，就得下馬大項目、搞大工程，只要如此，才能立竿見影地做大gdp數據。

曾毅並沒有着急答覆張忠明，而是道：“對於縣裡的狀況，我如今還是以了解為主，沒有調查權，就沒有發言權嘛！”

張忠明沒有得到曾毅的正面回應，但臉上絲毫看不出有任何不悅，似乎剛才被拒絕的不是他張忠明，而是毫不相關的第三者。

“曾老弟很慎重，這很好嘛！”張忠明笑着頷首，道：“我們豐慶縣取得的成績來之不易，可經不起任何的折騰。把步子邁得穩一些，這相對是不會有壞處的，只需經濟發展了，一切的成績，都將迎刃而解。老人家得好，發展是硬道理，一萬年不能變！”

曾毅的眉角悄然一挑，直到此刻，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張忠明的意圖。

這是一記重重的敲打！

張忠明講要把步子邁得穩一些，這就是暗指曾毅把步子邁得大了，他是要告訴曾毅：現階段豐慶縣的義務，就是要發展經濟、搞大項目，而不是去建什麼民工子弟學校、處理民辦教員遺留成績。搞那些有什麼用，純屬就是在瞎折騰！

明明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張忠明卻繞了一個無比龐大的圈，假設思想稍稍有所跟不上，能夠就真會誤以為張忠明明天只是在談搞大項目的事情。

從一個人講話的方式，根本就可以判別出這個人的行事風格和心智程度，張忠明相對是一隻精於權術的老狐狸，曾經達到了步步為營、處處設套的地步，別人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張忠明卻可以走一步算三步。

從這點講，張忠明要比曾毅以前遇到的孺子牛、諸葛謀之流，不知道要兇猛了多少，甚至曾毅都疑心，剛才張忠明那番炫耀政績，都是成心製造出來的一種假象，目的就是要迷惑曾毅，降低曾毅的警覺。

上一任的豐慶縣縣長，最後敗走麥城，也就不難了解了，張忠明這隻老狐狸真實太具有詐騙性了，像是長了一千張面孔似的。

明白了張忠明的想法，曾毅淡淡一笑，道：“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聽老人家的話，永遠都不會錯！”

張忠明的眼中，很分明地顯露一絲驚詫，曾毅不但完全明白了本人的意思，而且還異樣用老人家的話來回敬本人，張忠明心裡很是吃驚，這真是一個年輕的娃娃兵嗎？

“是，老人家的英明，那是我們永遠都追不上的！”

張忠明打了個哈哈，就把視野移向窗外的風光，有些答案不需求明講，曾毅的態度曾經表明了，他是要堅決地搞他的民生工程了。

曾毅看張忠明不講話，索性也就閉眼養神，跟張忠明這種老狐狸講話，真實是一種智力大考驗，很消耗腦力。

在民生工程上，曾毅的態度一直是堅決的，這一點在南雲時就如此了，正由於有曾毅奠定的根底，才有了後來康德來搞收費教育、全民醫療的措施出台。張忠明以為是曾毅的步子邁得太大了，相反，曾毅以為這個步子還太了，只需是可以真正切身對群眾有利有益，何不妨把步子邁得更大一些呢？

反倒是在經濟發展上，曾毅以為如今的官員進入了一種誤區，反而是把步子邁得太大了，動不動就“三五年太短、只爭朝夕”，時不時就拋出一個“萬億方案”。

求發展是沒錯，但這種以犧牲群眾福祉和環境資源而換來的深謀遠慮式的發展，最終將會導致整個國度喪失長遠的發展才能，甚至是長遠的思索力。

前面的路程，曾毅和張忠明一路無話，在路過一個服務區的時分，張忠明讓司機把車子開了出來，是要下車休息一會。

等休息完畢，張忠明就沒有再招呼曾毅，他上車之後，“砰”一聲合上了車門。

曾毅當然不能夠厚着臉皮再去敲張忠明的車門，他直接朝本人的車子走了過去，吩咐司機遠遠跟着張忠明的車就行了。

這次的東江省縣域經濟工作會議，為期三天。按照常規，會議是由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來掌管，在第一天的會議上，省里的常委會全部出席，省委書記要做重要講話，然後由省長來發表主題工作報告。

如此高規格的會議，下面縣裡的指導自然非常注重。張忠明和曾毅早早出發，在下午四點的時分，趕到了會議指定的入住酒店，辦理了參會證和入住手續，並且每人領到了一份會議日程安排。

按照會議的安排，在第一天的工作報告完畢之後，第二天一切代表要去參觀雲海市的一家工業園區，以及幾家科技型企業，聽取雲海市和企業在發展上的一些閱歷；第三天的會議，是由選出來的幾位具有代表性的縣指導來做專題彙報。

代表們入住的標準，是縣處級指導兩人一間，地廳級指導一人一間。

曾毅和張忠明自然被分到了一個房間，好在房間很大，是套間，客房裡兩張床，外面還有會客間。至於張忠明的秘書和司機，則去縣裡的駐省辦了。

在房間里一番洗漱，稍事休息之後，就到了吃晚飯的工夫，曾毅自動提議，道：“張書記，明天早晨不如我來做東，我們去品味一下具有雲海特徵的風味餐飲。”

張忠明路上被曾毅拒絕之後，心情不怎樣高，只是淡淡道：“也好，那就讓曾縣長破費了！”

“能請張書記吃飯的時機，可是不多！”曾毅笑着到，他的心態很好，絕不會由於工作上的分歧，就影響到了本人的心境。

兩人收拾了一下，就朝樓下走去，張忠明臨出門還帶了一個包，外面是他的公用餐具。

離開樓下的大廳，張忠明照舊是心猿意馬，也不招呼曾毅，徑自就朝酒店的旋轉門走去。

此時有一位面色白凈的中年大漢，從旋轉門走了出來，站在那裡，似乎在尋覓着什麼。

張忠明看到那位大漢，先是一怔，隨即眼裡就冒出了光榮，整個人肉體一振，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心猿意馬，他伸出雙手，就熱切地朝那中年大漢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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