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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這個當口,那幾個一直划水的仙子倒是緩過了勁來,索性跟着別人一起朝着下面那孤零零的王橫喊起了話來。

“是啊王兄你快回來吧,切不可意氣用事呀!”

“金光台傳承多年,可不能斷在了王兄手上啊,莫不是王兄厭倦了修仙一途,想要棄師門於不顧嗎?”

這鶯鶯裊裊的陣仗王橫怎麼吃得消?這還沒聽幾句呢,骨頭就已經酥了大半了……來也是凄慘,這金光台上上下下就沒個像樣的姑娘家,導致王橫這老子,平日里見面最多的也就是自家那滿臉皺紋的師母,吃的也是粗茶淡飯。就別人這柳眉鳳眼的模樣,多看一眼都覺得實在逛青樓……如今這王橫又怎麼能頂得住這酥骨軟音?

餘下的幾個修士見狀也跟着趁熱打鐵,眼下更是一同湊到了邊上,朝着王橫連哄帶騙地喊了起來。

“仙子言之有理,王兄還望三思啊,快些接着這繩索,讓我們好把你拉上來!”

在這多方攻勢之下,王橫也是再也板不起臉來了……畢竟這性命一條,若為大義,固然可拋。但若是被成膽怕事,沒有擔當,那就也太不值了些。

畢竟這道衍三什麼身份?昆崙山就是懸在修士頭頂上的‘執法部門’,若是這老臘肉鐵了心要把鍋全甩到他王橫身上,那也只能硬吞下這啞巴虧啊!不然到時候真要鬧起來,就得變成‘堂下何人?為何狀告本官?’的場面了……

再了,要是回頭讓這些污言穢語傳到了金光台去,他王橫那會兒怕是爛地只剩骨頭了……難道還能靠着骨頭架子來辯解一二不成?

這麼轉念一想,王橫那求死之心也就消退了大半。可偏偏他又身處敵陣,這心氣一瀉,頓成潰勢!原本就已是難以招架的功夫,此時更是疲軟了三分。

這不,剛抵住右邊的一擊鷹抓,氣都還沒來得及喘上來呢,左邊就橫飛出了一條狼尾,不偏不倚地就劈中了他的手腕!王橫吃疼,這表情一抽抽,本來捏在手裡頭的的金光八卦台登時就倒飛了出去,沒到了那幫子邪祟裡頭,再也看不見了蹤影。

看到此景,王橫也是面露驚色,下意識地連連向後退去,口中更是高呼。

“道友救我!道友救我!我還不想死!”

可這呼救容易,別人又不是翻下嘴皮子就能把你撈上去……雙方眼下更是憑空隔着三四十米遠的距離,當真是有心無力。這邊還沒過到兩招呢,一個兔頭虎爪的邪祟就已然破開了王橫的架勢,那鐙出了拇指多長的銳爪,眼看着就要給人來個開膛破肚,嚇得一旁的幾個女修都尖叫出聲,紛紛扭過臉去不忍多看。

張傑看到這兒也忍不住哼笑了一聲,居然愣是在臉上扯出了個皮笑肉不笑的模樣來,估摸着也得是跟江淮子處的久了些,這些個不屑,譏諷的情緒已是相當到位,眼瞅着就跟老年版的江淮子沒啥兩樣了。要是讓其它陌生人瞧見,指不定還會以為是兩爺孫呢。

“祖師爺,您那會兒的修士都興這套嗎?尊師重道我也明白,可卻為了虛無縹緲的名氣,這沒擔當的王橫卻硬是敢拼着一口氣,想要以死謝罪?莫非您那會兒的修士,都是臉皮宗門大過,俗物塵世皆可拋的人物?”

江淮子這會兒倒是沒生氣,他也聽出了張傑的話里並無惡意,只不過是單純只是詢問而已,所以便輕嘆了一口氣,揮手暫停下了這一方地,面朝張傑之後緩緩道。

“臭子你年紀還,即便算上於我在夢畫之中的修行,你步上正道的時間也不足一年之數……你的雙親,意中人也還在世,自然體會不得我等修士的悲意。待到上百餘年過後,近親都以消逝,遠親無人知曉,同宗族的祭祀之中也沒你的姓名。”

“不過區區十載,滄海就能變桑田,更何況不過數十餘年陽壽的常人呢……”

江淮子的眼神都開始變得迷離起來,似是在一邊回憶過往,一邊向張傑敘述。

“老道我曾於夢術之中,經幻化成為了一條江流烏鯉。當我還只是魚苗的時候,還能瞥見江邊的一戶人家……一家三口似是靠捕魚為生,家主滿臉黑須,雙目有神,正值壯年之時,日日都能下河撈魚而不落空。妻女也是嬌羞可愛,三人其樂融融,過着猶如桃源仙境一般與世隔絕的生活。”

張傑雖不明白江淮子為何突然講起了故事,眼下卻也不敢出聲打擾,只是摸摸地繼續聽着。

“待老道那魚身長開了些,便前往其它河域,只為拓寬視野,多長些見識。而這一去一回,就過去了十七年。待我再回到那地的時候,那地就已經變成了一個村落,那滿臉黑須的男子也變成霖主,結髮之妻雖已病逝,卻又有孫輩相伴身旁。故其身形雖已半躬,精氣神尚且充足,約莫還有十多年的陽壽,用以飽享倫之樂。”

“在歸地落腳數月之後,老道修鍊的魚妖之身也有所成,念在與這一家饒緣分之上,老道為其留下了一枚半成品的避水珠。隨後便為了探尋海域,又一次出河……而等到再回來之際,卻已過了六十餘載。”

不知怎得,張傑聽到這裡只覺得心頭一抽,卻又不出有哪裡不對勁。

“而待我再歸來之時,村莊卻變成了一座城池。高牆聳立,哨塔遍地。南來北往的商人,途徑的遊人,沿途賣藝的旅人,如此種種,數不勝數。老道我雖對此並不上心,卻在意那戶人家的現狀,就又停留了半月來,把這些年的事都給探查了個清楚……最後卻得知,這戶人家早已斷了子嗣,絕了後代。原因卻是老道贈與的那枚避水珠,讓佣戶心生歹念,內通外人,把這可憐的人家給殺了個斷子絕孫……而那的手聊佣戶,卻當上了城主。時至今日,已是其孫輩人接手,傳承了三代之久。”

張傑的喉頭不自覺地有些發緊,最後更是強忍着不適,輕聲問道。

“那您……後面做了什麼?”

“什麼都沒做。”

江淮子的語氣淡然,完全以一種第三者的視角在敘述這事,猶如古井深潭一般,波瀾不驚。

“那時老道已然察覺自己陽壽將近,自然沒有空再去處理這些瑣事。為尋求突破的機遇,老道又一次出海,這一趟卻是不久……不過十餘載就已踏上歸途。只因妖身終究不得法門,進階無望,只想再望一眼出生之地罷了,可在歸途之中,老道那魚妖身就已猝死……”

“待我神識歸位之後,又循着那記憶,慢慢摸索到了那片地界去。可結果,我卻什麼都沒有看見……人家,村莊,城池?什麼都沒櫻山水不變,卻無人煙。”

“你,這烏鯉的一生,究竟是老道的臆想,還是……這歷史長河中的滄海一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