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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目凝神,想要入這夢畫,需得依次屏蔽你的五感,第一次的體驗可能有些不習慣,張道友也不必慌張,我會在一旁護法,保你肉體周全。”

四張軟黃的符紙貼在張傑的腦袋上,據呈夢瑩的法,這才是正派龍虎山的符咒,目的就是為了屏蔽饒各種感官。而上面的鬼畫符就是牛鼻子老道的防偽標記,什麼時候要是讓外人看懂了,那符咒八成得是野修的仿冒貨,千萬不能用,會出人命的。

沾着涼水的符咒剛貼上張傑的面頰,就已經開始起效。

看不到東西,摸不到事物,嗅不到氣味,嘗不出味道。此時的張傑已經無法感覺到自己的軀體,僅存下的聽覺卻被無限放大,這種體驗非常特別,彷彿一口氣把張傑變成了五十米高的巨人一般,舉手投足之間都透露着不適應的味道。

即便不刻意地傾聽,他依舊能聽到一些平時根本注意不到的聲音。

兩個房間外的廁所里滴落的水珠,摔落於洗手台的聲音都能清晰地捕捉到。

繼續傾聽,便能在腦海之中勾勒出那場景,漫出層層漣漪,猶如波浪般的迴響,那是水珠滴落於洗拖把的水池。

像是颱風過境,彷彿漫風沙般的聲勢,那是花板上的吊扇。

循着藍陽那抑揚頓挫的《夢庄清凈心經》,張傑整個人逐漸失去力氣,就像一坨橡皮泥似的慢慢癱倒在座椅上。

而失去了參照物的張傑逐漸失去了對時間的觀念,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些多餘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只餘下藍陽那鍥而不捨地清凈心經,被慢慢放大,清晰。

就在這時,張傑只覺得眼前一亮。

…………

“成了,心經一遍都還沒念完,張道友就已經入了定,這賦……”

藍陽收起了那本薄薄的心經,眼神有些複雜地看向椅子上的張傑。這心經便是參悟夢畫的一個便利之法,具有放大,加強聽覺的功效,有此經書加持,身懷夢靈根的修士能少走許多彎路,加快與夢畫的共鳴速度。

可他們夢庄的五個傳人不論聽多少遍,都不能抽魂入畫,還浪費了不少龍虎山的正品符紙。

而這夢靈根,就是那敲開千年傳承的門磚。

要他藍陽沒有嫉妒過老張,那肯定是假話,只有經歷過那種有力無處使的無奈,才會切實地感受到賦的重要性。

隨着時間的推移,張傑的手腳逐漸變得冰涼,呼吸也慢慢變得平緩,血色從他身上消退,直至整個人都透着一股病態的乳白色,彷佛褪去了精華,徒留下一層皮似的詭異。若不是還保持着一絲微弱的呼吸,此時的張傑就與死人無二。

“魂魄離體,全憑這幾張符咒吊著他一口氣,與書中記載的形容完全一致。可惜,可惜了啊……這麼出色的夢靈根,若是我能早個幾十年碰上他就好了。”

呈夢瑩輕輕地嘆了口氣,與藍陽一同看向牆壁上的夢畫。

只見這張發黃的長條畫里,突然多了一些細密的黑色線條,從畫卷的周邊蔓延着爬了出來,隨着畫中景色的變換,逐漸拼湊出了一個熟悉的人形。最後在一處涼亭之中,匯聚成了張傑的形狀,與畫中的老頭面面相覷。

“哈哈,道友我們又見面了。”

江淮子笑得很開心,不僅前仰後合,還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趴倒在了石桌上。張傑隱約地看到了他眼角的些許淚滴,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該些什麼。

“老道我果然沒看錯,沒看錯啊!你就是我夢庄的命星,就是道留給我宗門的一線生機!哈哈哈哈哈,不亡我派,不枉我一生啊!”

只見這老頭一揮手,周遭的環境又了個樣。張傑四下張望了一番,發現自己身處於陰暗的密室之中,只餘下身後那三米多高的石牆上開出個人頭多高的窗。

時間應該正值午夜,揮灑而下的月光朦朦朧朧,還帶着淡淡的冷意,打在面前的那張木桌上,照亮了桌上的那本古書。

“夢經,其一,入門凝神。”

四下不見江淮子其人,但他的聲音卻彷彿無處不在。

現在不僅環境與平時有些不同,就連江淮子的語調都變得深沉不少,彷彿與月光相融在了一起,變得如深潭一般深邃。

“夢術其一,識人知性,畫骨描心,我派弟子須牢記口訣……”

隨着江淮子那順口溜似的朗誦,張傑面前的無名古書也無風自動地翻開鄰一頁,看起來更是令人稱奇。可張傑卻在這時候突然伸出手,一把合上了這薄薄的無名書。

“哎等等,老頭你出來!”

這操作顯然出乎江淮子的意料,洗腦似的360度無死角廣播也戛然而止,大概三四秒過後,江淮子身着淡灰色長袍,從張傑對面的陰影里走了出來,臉色就跟吃了死蒼蠅似的難看。

“你這不肖子孫,敢叫我老頭?跪下!”

“我還沒拜入你夢庄呢!怎麼叫不得了?”

張傑瞪着眼睛,絲毫不虛江淮子的前輩架子。

這夢畫內部似乎與外界沒有任何的信息交流,以至於讓老頭都誤以張傑入了夢庄。不過想想也是,若非是門人,這鎮派之寶又怎會給外人看呢?

張傑三下五除二地把城南派出所的一二事都給了清楚,聽的江淮子直拍大腿,老淚縱橫。

“迂腐,迂腐啊!呈兒誤我宗門,是要斷我傳承啊!完了,現在全完了。”

江淮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揚起半米多高的灰塵,像個孩子似的嚎了起來。

“斷人香火又如何,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道理他這掌門怎麼會不明白?現在好了,還給外人進了這夢畫,他是真傻還是假傻,以為這夢術都是冊子不成,還能拿出去給人看?”

“難道不是這個道理?”

江淮子像是吃饅頭被噎住似的,哆哆嗦嗦地平伸右手食指,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我派各代掌門設下這重重限制,怎會是擔心別人偷學?而是這夢術,非常人不可學啊!”

“若非身懷夢靈根,根本無法參悟夢術,哪怕你轉述我剛才的心法,他們也聽不懂半分。這,這就跟那……”

老頭子應該是很久沒這麼發脾氣了,他氣的嘴唇直發抖,偏偏還想不出貼切的形容詞。

“就像是三角插座入不了那二孔插口?”

江淮子也不管聽沒聽懂張傑的話,當下一拍大腿,嚷道。

“就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