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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校園裡幾乎沒有人了。兩旁孤獨的夜燈,發出暈黃的光。又是一個畢業季,大部分學生已經離開學校,進入社會。偌大的院區冷冷清清,讓人心裡發慌。

梅子墨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地坐在窗前。望着窗台上的一盆君子蘭,手裡捧着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這個姿勢已經維持將近兩個小時,可一點兒也感覺不到累,他已經心痛到麻木了。

下午的那趟車已經開走了,帶走了他心愛的女孩,也帶走了他對於愛情的全部幻想和希望。他不怪她太現實,更不怨父母給不了他優越的生活,他只恨自己無能為力。

宿舍里的其他同學都已經走了,只留下一地髒亂和滿室的凄清。

“斑駁的記憶,默默的潮濕的在心裡擴散,指縫間,你的柔情悄然滴落,憂傷在情感的海洋漸漸擱淺……”鈴聲響起,在安靜的宿舍里顯得格外刺耳。

梅子墨終於有了一點動靜,他緩緩地轉過頭,看着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一閃一閃。這首她最愛的《霖江南》此時響起就像一個莫大的嘲諷。梅子墨抓起桌子上的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機瞬間四分五裂,世界又一次安靜下來。

天亮了,太陽跳出地平線。梅子墨一夜未眠,他用冷水抹了一把臉,拉着行李箱毫無留戀地下了樓,走出學校。他把自己青澀的年華和純真的愛情埋葬,鎖在心底最深處,不再觸碰,不再想起。

售票大廳里擠滿了人,梅子墨隨着人群緩緩向前移動。他還沒有想好要去哪兒,現在的他有點萬念俱灰。

“請問你要去哪裡?”售票員的話將梅子墨的思緒拉了回來。

“嗯……最早開的是哪班車?”梅子墨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上帝。

“最早的一班車8:07,開往杭州。”售票員查詢之後說到。

“好的,給我一張票。”梅子墨掏錢,取票,走進候車大廳,坐下。

環顧四周,梅子墨看着和他一樣在等車的人們。有的人高興,有的人失落,有的人漠然。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經歷,不同的故事。他又想起了蘇宛如,無法控制地想。突然,一陣揪心的疼痛席捲全身,差點兒讓他暈過去。梅子墨緊緊抓住座椅扶手,張大嘴呼吸,慢慢地平靜下來。

大廳里悶熱的氣息和嘈雜的人聲令他無所適從。列車終於在他的祈盼中到了,梅子墨迅速找到自己的座位,戴上耳機,閉上眼睛,把所有人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列車呼嘯而去,到了杭州。

梅子墨先找了一家店,買了一部手機,撥通了家裡的電話:“媽,是我。”

“兒子,你怎麼才打電話回來啊。打你電話一直關機,我和你爸快急死了,差點報警。”梅媽媽在電話那頭說,有着急,也有如釋重負的輕鬆。

“手機丟了。”梅子墨淡淡地解釋。

“對了,怎麼是杭州的號碼,你在杭州嗎?”梅媽媽問到。

“嗯,先來這兒看看。”梅子墨心裡煩悶,不想說太多的話。

“那也好,是和小如一起嗎?”對於梅子墨的決定,梅媽媽一向不太干涉,兒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驟然又聽到這個名字,梅子墨的心像被狠狠蜇了一下。沒等老媽說完,梅子墨就打斷了:“媽,先不說了,我掛了。”然後“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

梅媽媽想要叮囑的話如鯁在喉,嘆息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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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着行李箱繼續漫無目的地走着,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梅子墨不知該往哪裡去,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歸宿。那麼他的歸宿呢?

路旁飯店的冉冉香氣勾起了他的食慾,梅子墨這才想起,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他抬頭看了看,走入最近的麵館,習慣性地喊:“老闆,兩碗刀削麵。”喊完之後,才想起如今只剩自己一個人了,又無奈地笑笑,喊道:“一碗拉麵。”狼吞虎咽的吃完,才感覺麻木的身體有了一絲溫度。

之後,走出飯店,找了一家中介,租好房子。房子位置有點偏,也很小,大概十幾平。裡面除了張木板床和一張桌子之外,其它什麼都沒有。交了中介費、租金之後,又用口袋裡所剩無幾錢買了一打啤酒。

打開房門,梅子墨隨手把行李扔到地上。然後,拿起一聽啤酒,一口氣喝完。他現在只想大醉一場,睡一覺,忘記一切。

“滴,滴,滴……”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梅子墨掏出手機,瞄了一眼,陌生號碼,杭州的。他沒有理會,繼續喝酒。

鈴聲停了,不過三秒鐘,又重新響起來。梅子墨想,肯定又是什麼保險、推銷之類的騷擾電話。他決定接起來狠狠地臭罵一頓,藉此發泄心中的怨氣。誰讓他撞在槍口上呢,只能怪他自己倒霉了:“喂……”剛要破口大罵,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子墨,是我。”上官海用略帶磁性的聲音說。

“海哥?!”梅子墨吃驚道。

“是啊,打電話一直關機,問了你老媽才知道你在杭州,號碼換了。”上官海說到。

“下午剛到,有事么海哥?”梅子墨說。

“明天出來坐坐,為你接風洗塵。”上官海說。

第二天,坐了將近兩個小時的公車,梅子墨才到了約定的地點。沒辦法,他租住的地方太偏僻了。

遠遠地就看到上官海西裝革履,翹着二郎腿,悠然地靠在椅背上,一口一口地喝着咖啡。兩年的社會歷練,讓上官海褪去了曾經的青澀,變得穩重幹練。

上官海見他過來,起身沖梅子墨笑了笑:“來,坐下再說。”然後,用兩個手指把另一杯咖啡向他面前推了推。

看着兩年前已經畢業的上官海,梅子墨有點恍惚。暗想:自己兩年後是不是也會成這樣,沒了稜角,變的圓滑成熟。他突然有點懷念以前,那個性格直爽、肆無忌憚的海哥。

“來杭州了怎麼也不聯繫我?有沒有當我是哥哥。”上官海似是有點責備。

“這不是昨天剛到嘛,準備安頓好了就找你。”梅子墨訕訕一笑。

“怎麼突然想來杭州了?”上官海感到奇怪,記得那時候梅子墨告訴他,畢業後,要和蘇宛如一起去她的山東老家。

“都說人間天堂嘛,就來看看。”梅子墨說,神情間有些落寞,有些憂傷。

上官海覺得梅子墨的話有些敷衍,他猜想:可能兩個人吵架了,甚至分手了。不都說畢業季就是分手季嘛,這也正常。畢竟那麼青澀的校園愛情怎麼敵得過殘酷的現實。

他沒有繼續追問梅子墨來杭州的原因,說:“那你有什麼打算?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梅子墨說:“先安頓下來,找個工作再看。”

“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上官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