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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周伍一個人坐在西湖邊的石凳上發獃,從無生谷回來快兩天了,他惦記着家裡的阿柳和孩子,說話也有些神不守舍,登明跟那隻貓聊的不亦樂乎。

無心又一天到晚粘着那隻白龍,黑娃跟了石放去辦事,也沒說什麼事,李修緣和吳婉婷兩個在酒吧里忙裡忙外,他在那顯得有些多餘。

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和一個個晃晃悠悠觀賞西湖的遊客,周伍覺得眼前的一切,跟自己有些不搭噶。

正在看着湖面在這尋思着,好等石放回來跟他說一聲,一股清香突然撲鼻而來,周伍聞了心神一暢。

“先生,買個簽花吧。”一個稚嫩的聲音說道。

周伍轉臉一看,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正站在身旁,胳膊上挎着一個竹籃,手裡拿着一小對蘭花,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哦……,好的,我買一串。”周伍笑道。

“謝謝,先生,喏,您的花。”小姑娘把那串小蘭花遞了過來,周伍接過蘭花一看,這蘭花下面穿了一根鐵絲,上面一共兩朵小蘭花,鐵絲的下方,還掛了一個小紅紙包。

周伍把花拿到鼻子旁一聞,一股幽幽的蘭花香吸了進去,清新的花香從鼻腔一路滑到咽喉,再向下滲透到肚子里,周伍把眼一閉,頃刻間,他感到全身輕鬆了許多。

“香嗎?”小姑娘問道。

“香,很香,小妹妹,這花多少錢啊?”周伍睜開眼問道。

“五塊錢。”小姑娘伸開她的小巴掌說道。

“哦,”周伍看了眼小姑娘的竹籃,籃子里蓋了層白紗布,濃郁的清

香從籃子里漫了出來,周伍聞了十分清爽。

“小姑娘,你這裡還有多少,我都要了。”周伍笑道。

“不可以的,一個人只能買一對簽花。”小姑娘擺了擺手說道。

“啊?為什麼?我都買了,你不就可以早點回家了么?”周伍說道。

“不可以的,一個人只有一個人的緣分,一個人也只能有一句簽詞。”小姑娘說道。

“還有簽詞?”周伍聽了一愣。

“對啊,要不怎麼叫簽花呀。”小姑娘笑道。

“哦,給你錢。”周伍掏了掏口袋,只有兩張拾元的紙幣,抽出一張遞給小姑娘。

“好的,謝謝先生,”小姑娘接過錢低頭往口袋裡一放,抬頭對周伍笑了笑說道:“先生,快看看您的簽詞吧。”

“哦,”周伍小心翼翼的摘下那個小紅紙包,打開一看,裡面是張捲成了小紙棒的黃色紙條,捋開一看,一筆小楷寫的娟秀可人,周伍雖然不懂書法,但是字好看卻是真的,只見這小黃紙上寫的是:

上吉

舜天子傳位。

求財主有貴人招,

病者無妨心莫焦。

凡事須從勤修省,

行人定至待明朝。

周伍不太明白,求財有貴人到是看懂了,什麼病者無妨、行人定至、他倒還真不明白,正看着納悶,那小姑娘說道:“先生,要我幫您解個簽兒么?”

“你還會解簽?”周伍問道。

“會啊,賣了簽花給您,我還要解簽的呀,”小姑娘正色道,這又萌又甜又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好笑。

周伍笑了笑,把紙條遞給了小姑娘,“好,你來幫我解解看。”

小姑娘接過紙條一看,“哦……,這個呀,第一句是說,先生不必為了錢財擔心,有貴人會來幫襯您的;

第二句是說,如果有人身體小有不是,也不用急,因為第三句說,什麼事情都要以勤修身,有什麼病也就自然好了;

至於第四句呢……,”小姑娘捋了捋紙條小聲重複了一遍簽詞,又歪着腦袋看了眼上方的天空,好像在想着什麼一樣。

琢磨了一會,小姑娘低頭看了看紙條,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這第四句說的是,您好像在等一個人,不過要到明天早上你們才能見面。”

這小姑娘說完把紙條遞迴給周伍,“先生,解完了。”

周伍半張着嘴巴看着這小姑娘,別看她年紀不大,說出來的話文縐縐慢悠悠,條理分明敘事又清,最最關鍵的是,她解得還真准,周伍的確是在等人,他在等石放回來跟他說要回家。

“厲害啊,小姑娘,”周伍笑道。

“先生,找您的錢,”小姑娘遞過一張錢說道,她的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張五塊的鈔票。

“請問小姑娘,什麼叫以勤修身啊?我還沒完全明白,”周伍接着問道。

“認準了的道理,就堅定不移的走下去啊,做不到每天完成很多的事,那至少要保持每天都要完成一部分呀。

老話說過,但行好事,莫問前程,持之以恆,勤以修身的呀。”小姑娘的普通話帶着些蘇杭口音,銀鈴般的聲音,聽起來嘎嘣脆響、悅耳動聽。

周伍聽得心情舒暢,剛才一肚子的不合時宜被這小姑娘說得心花怒放,豁然開朗。

“說得太好了,小姑娘,你經常在這裡賣簽花么?”周伍笑眯眯的問道。“不是的呀,我每個月初一十五才出來的呀。”小姑娘說道。

“都在這裡么?”周伍問道。

“有時候在這裡,有時候在別處,我到處走動的,不一定的。”小姑娘說道。

“那要是我下次還想買簽花,要去哪裡找你啊?”周伍略微有些失望。

“會遇見,就自然遇見嘍,先生,還有人需要簽花,我得走了哈。”小姑娘看了看右側的行人,遠處似乎有幾人正在看着她。

“哦,那……,那你去忙吧,”周伍想問問她叫什麼名字,又覺得只花了五塊錢買朵簽花就對人盤根問底,顯得有些不禮貌。

“我叫花有妍,就住這附近,初一我在西湖邊上,十五就在斷橋那,先生下次要是買簽花,可以到這兩個地方找我。”小姑娘笑道,她似乎看出了周伍的心思。

“哦,那好,那不打擾你了,你去賣花吧。”周伍沖花有妍揮了下手。

“好的,祝您好運,先生。”花有妍一笑,沖周伍揮了揮手,挽了一籃子白蘭花輕輕一轉身,沿着湖畔的林蔭道朝南邊走去。

周伍看着花有妍的小身板慢慢遠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低頭看了看手上的蘭花,有一朵花的花瓣比剛才要開的大了些,幾片微張的花尖下,隱隱能看到裡面的花蕊。

周伍把蘭花拿到鼻子旁聞了聞,嘴巴張開,深深的吸了一口,口中居然有股淡淡的甜味兒。

“很香吧。”石放的聲音在身後說道。

周伍聽了微微一笑,他也沒回頭看,只抬頭看了看湖面,捻着手裡蘭花說道:“我以為,你打算把我撂這兒了。”

“想家了?”石放走了一步,站在他身旁說道。

“嗯,得回去看看了,”周伍說道。

“你一個人我不放心,登明陪你回去。”石放看着湖面說道。

“你那事兒問得怎麼樣?”周伍問道。

“跟以前一樣,生的怕猛的,猛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瘋的,”石放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了周伍。

“這是景區,不能抽。”周伍說道。

“哦……,”石放嘖了嘖嘴巴,把煙盒又放了回去,自己掏出一根叼在嘴上,雖然沒點火,可他還是吸了一口。

“九塊五,”石放說道。

“嗯……,”周伍應道。

“你有沒有覺得,我最近囂張了很多。”石放問道。

“不覺得。”周伍說道。

“是么?”石放說道。

“你一直都很囂張。”周伍說道。

石放看了周伍一眼,周伍也正看着他。

“一直都很囂張?你是這麼認為我的么?”石放問道。

“嗯,”周伍點了點頭。

“你看錯了吧,只是最近吧。”石放說道。

“不是,你一直都表面很客氣,可是骨子裡很囂張。”周伍說道。

石放把嘴上的煙拿下了下來夾在指間,轉臉看了看遠處的湖堤,岔開話題說道,“今天挺涼快的。”

“所以人就該清醒一點,不要因為一時的得意而忘了形,儘管它表現的不那麼明顯。”周伍說道。

石放聽了面無表情,眼睛卻不自主的眨了兩下,抬手撓了撓了頭,

一隻花蝴蝶飛了過來,在石放頭頂飛了幾圈。

石放伸出手,沖蝴蝶說道:“來,到這兒歇會兒。”

這蝴蝶似乎聽懂了一樣,繞着石放的手指飛了幾圈,就是不肯落腳。

花蝴蝶繞了幾圈,轉而飛向一旁坐着的周伍,周伍到沒怎麼在意,這花蝴蝶飛了一會,停在了周伍的手背上。

石放看了一笑,心裡卻微微有些失落,搖了搖頭嘆道:“手有花香蝶自來呀。”

“以前放牛的時候,我要是哪天替別人帶貨多賺了人家的順路錢,那頭牛就不太搭理我,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周伍看着手上的蝴蝶說道。

“嗯,所以我也要收斂一下,剛才就差點嚇死一個。”石放說道。

“石頭,那不一樣,”周伍說道。

“怎麼不一樣。”石放問道。

“該用的手段,你必須得用,你若是不用,別人會用在你身上,比如項羽和劉邦。”周伍說道。

“鴻門宴么,你覺得楚霸王手軟了?”石放笑道。

“他不是手軟,是沒膽。”周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