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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妖滿眼猩紅的看向貢子低吼道:“是誰?是誰讓你把我叫醒的?”

貢子嚇得全身發抖:“我……我怕公子有危險。”

“混蛋!”穆天妖嘶吼道:“我是怎麼跟你說的?我不是告訴過你,只要我沒遇上致命危險,不要去碰我?你聽懂了沒有?”

貢子低聲道:“可你……可你要走進了水裡了。”

穆天妖怒吼道:“我進了水,你不會跟着我么?”

貢子不知道如何回答之間,忽然把頭轉向我的道:“陳野,喚醒公子是你的陰謀對不對?”

我攤手道:“這個跟我沒有關係,是你自己要去喚醒穆天妖。”

穆天妖眼神陰冷的看向我道:“我是不是對你太仁慈了?”

“你也可以不仁慈!”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可以斷定,穆天妖不敢殺我。

一直以來,穆天妖表現出來的,都是因為顧及桃小妖才沒對我下重手。可我覺得,他所忌憚的另有其人,或者是另有其事。

穆天妖對我傷而不殺,本身就透着股蹊蹺。現在就讓我更看不明白了。

穆天妖剛才並不是中了邪術,而是進入了一種自我保護的狀態。說明白的一些,就是他剛才與行屍並沒有多大的分別,等於自行封閉了五感,僅憑本能在向一個目標前進。

我剛才只不過是讓貢子驗證了一下我的猜測而已。

穆天妖厲聲道:“我剛才中了奪命令,為了保命才特意封閉了自己五感,想要趕到秘境去破解邪術。結果讓你這個笨女人破開了我的秘法。這下好了,我得面對奪命令了。”

貢子的臉色頓時一陣慘白:“公子,我……”

“閉嘴!叫我妖公子!”穆天妖大發雷霆。

貢子的臉上更沒了血色——公子與妖公子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親近的程度卻是天差地別。稱呼對方為“公子”說明穆天妖把他當成了自己人,稱呼妖公子卻成了一種外人的關係。這比殺了對方,還讓貢子難受。

貢子僅僅停頓了幾秒,便厲聲喊道:“陳野,我殺了你!”

“住手!”穆天妖反手一掌拍掉了貢子手裡的東洋刀:“你還想蠢到什麼時候?”

穆天妖厲聲道:“陳野他們活着,我們還有活命的機會,他們要是死了,誰去給我們打頭陣。”

貢子低下腦袋不敢在說話了,穆天妖卻說道:“找步兵手冊和戰地日記,凡是有文字記載的東西都給我找出來。”

貢子的手下散開之後,穆天妖卻向我走了過來:“陳野,我不得不說,你的膽子不小。成了階下囚還敢算計我?我希望,過上一會兒,你的膽子還能這麼大!”

穆天妖在說話之間,那些武士已經把步兵手冊全都翻找了出來。

貢子恭恭敬敬的把手冊遞到穆天妖眼前:“公子,請你過目。”

穆天妖頭也不抬的道:“念!”

貢子說道:“步兵手冊上沒有發現特別的消息。不過……”

貢子話沒說完,我就聽見有人喊道:“那邊有瓶子!”

“撈上來!”有人應聲跳水之後,我才看見地下湖中心的位置漂着一隻像是漂流瓶一樣的東西。

我雙目不由得猛然一縮,穆天妖也跟着站起身來看向了拿回漂流瓶的那個武士:“你先不要過來,站在原地把裡面的東西念出來。”

那人拿出從漂流瓶里拿出了兩張發黃的筆記,朗聲念道:

我寧願自己沒有清醒過來。

我這是在什麼地方?

如果這個世上有地獄的話,我們應該已經站在地獄裡了。

聯隊士兵每天都在死亡,他們的屍體被莫名的力量掛在了木樁上,就像是我們把那些俘虜掛在木樁上一樣。

那人說話之間,下意識的看向了空蕩蕩的木樁。

穆天妖卻厲聲喊道:“繼續念!”

那人抽出第二張紙,繼續往下念道:

我們已經沒有食物了。

我可以從同伴眼神的看出,那種發瘋的飢餓,他們想找吃的,我也一樣,我們在彼此的眼裡就像是還在呼吸的食材。

那人念到這裡,又拿出第三張紙:

當你在看我的日記時,也有人陪着你一塊兒看這篇日記。

就像是我在記錄日記的時候,一直覺得有人站在我身邊,看我寫些什麼?

那人猛地打了一個激靈,下意識往自己身後看了過去。穆天妖沉聲道:“別往後看,繼續念!”

那人手中有四頁紙,他只念了三張,當他把最後一張紙拿出來時,人忽然挺直身軀,雙手掐在紙張兩邊,把那頁日記平舉身前。自己昂首挺胸,雙目微微向下傾斜視帶着幾分俯視蒼生的傲然道:“賜……”

穆天妖不等他說完,忽然回手從貢子身上抽出東洋刀來,反手一刀向外甩出,凌空迴旋的東洋刀從那個人頸下橫掃而過之間,對方人頭也隨之彈上了空中。

帶血的首級怦然如水時,嘴裡卻發出一聲怒喝:“賜爾一死!”

“糟糕!”穆天妖的臉色微微一變:“他在對誰喊話?”

二十多人一時之間鴉雀無聲,那顆人頭說話的方向,正好是對着人群,誰也說不準下一個被殺的人是誰?

穆天妖沉聲道:“全都分開!別站在一起。你在幹什麼?”

我順着穆天妖的目光看過去時,卻看見一個人拿着水壺往嘴裡灌水,等穆天妖發現時,那人已經把水灌進了嘴裡。

賜死!

對方是在服毒?

穆天妖震驚之間,那人已經坐在地上。就像是在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穆天妖一步上前,連續點中了對方几處穴道:“看着我,跟我說話。”

那人眼神開始渙散,嘴裡像是無意識的說道:“神明,山洞裡住着神明!”

“什麼神明?”穆天妖怒吼道:“你說清楚,什麼樣的神明!”

“他在……在我們中間……”那人說話之間,七竅之間鮮血狂涌。

穆天妖丟下屍體道:“繼續出發!”

“妖公子,水裡有瓶子!”面向水面的貢子聲音微顫道:“瓶子往你身邊漂過來了。”

穆天妖下意識挪了一下腳步,順水而來玻璃瓶也輕輕撞在岸邊。

那隻長頸的酒瓶,像是有人故意操縱一樣,不偏不斜的卡在了兩塊石縫之間,堵住瓶口的木塞,竟然一點點向外挪動了起來。

穆天妖連退了三步,凝神看向了那隻酒瓶時,瓶塞上發出了砰的一聲悶響,彈到兩米開外,瓶中紙卷被無形之力推出了瓶口,掉在地上,飛快的向人群中滾動而來。

“攔住它!”穆天妖隔空一掌拍向紙卷之間,那張紙片不但沒被呼嘯而去的罡氣擊中,反倒被吹上了半空。

“把它打下來,誰也不要碰!”貢子第一個拔出刀來,迎風斬向了那張紙條,猛烈的刀風帶着嘶嘯之聲,隔空劈向了那張發黃的紙片時,我的目光隨之一沉。

落葉斬!

我聽我爺說過,東洋刀法中有一種落葉斬。能把飛舞的樹葉,凌空斬成兩半。

落葉斬看似簡單,實際上,對出手的速度,時機要求非常之高,不是劍道高手很難做到這點。

貢子出手堪比柳生俊。

我微微一皺眉頭,貢子的長刀就碰到了那張紙片,可那張看似隨時都能崩碎的紙片,卻在觸碰刀鋒的一剎那間,繞過了東洋刀的鋒刃,飛向了遠處。

“攔住它!”貢子尖叫聲中,所有人都向紙片上撲了過去,密集的刀光橫掃當空,瞬間覆蓋了我的視線,等我再次看向人群時,所有人都提刀站在了原地。那張紙片卻已經不知去向。

貢子舉刀喘着粗氣道:“找那張紙,肯定還在誰的手裡?快找!”

有人忽然驚叫道:“那邊……”

我順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時,去看見那個“宣旨”的屍體旁邊多出了一個人來,那人也是貢子的手下,他現在也像那具無頭屍體一樣,挺胸抬頭的把紙片舉在了空中。

“別讓他說話!”穆天妖聲音剛起,已經有人向那人沖了過去,他們還沒碰到對方,那人嘴裡就已經迸出了四個字來:“賜爾一死!”

沖向對方的武士全都愣住了,舉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那個“宣旨”的人雙手舉着紙片,站在原地沒了聲息。

那人七竅當中很快就流出了鮮血。

兩個人手持着紙片一動不動,一個斷頭之後鮮血狂濺,一個雙目圓睜,血流不止,兩具屍體卻又都像泥塑一樣,雙腳扎地,紋絲不動。遠遠看去,說不出的詭異。

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死的人是誰?

誰都可以肯定,那人就在我們當中。

剩下的武士各個屏住了呼吸,悄然看向身邊的同伴,他們在等着有人自盡。也在等着這種壓抑的恐懼趕快結束。

穆天妖也坐不住了,緩緩站起身來:“發現有人不對,趕緊告訴我,人在臨死之前,還能說出些話來,我們的生機就在那個人身上。”

傳說中,人在臨死前的一刻可以看見很多東西,只要能延緩他斷氣的時間,就能問出意想不到的結果,穆天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我盯住了穆天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