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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女兒,李嚴的面上閃過了一絲苦澀,但不過片刻,他還是朝着林小山點了點頭。

林小山垂眸,只是稍稍思量了片刻,終是點了點頭。

李嚴有些詫異,但更多的還是驚喜。

她看着林小山,當下就忍不住問她:“小山,你當真願意······願意原諒我?”

林小山眯了眯眼,璀璨的星眸里有着會讓人融化的喜悅。

“自然是的,您也有苦衷,對嗎?”他偏着小腦袋看他,聲音淡淡。

可李嚴聽了這話之後就再難平靜了,他費力的朝着他點了點頭,終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一邊,沉聲道:“小山,你放心,爹爹以後會加倍的對你們好,將我這輩子所有最好的都一併拿給你們。”

林小山仰着頭,卻是朝着她搖了搖頭:“不,我不想您如此,我向您好好的,知道您還活着,我已經很滿意了。”

李嚴心中微喜,一時之間再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直到入夜,他沉沉睡去,耳旁似乎依舊是林小山那香甜軟糯的聲音:我不怪爹爹······

難得的,這麼多年來,李嚴竟是睡了一個好覺。

而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就出發去上京了。林香草還沒有醒來,但隨行的軍醫也說了,她並無大礙,眾人也才放心了些許。

饒是如此,李長朔也仍舊是將她護的死死的,除了偶爾和李嚴談事兒時會走片刻,其餘時候都會守在她身邊。

如今入了十月,江面上的風就吹得人有些疼,李長朔給林香草足足壓了兩床八斤厚的褥子,方才罷休。

李嚴在外頭看着他事無巨細的模樣,忽就搖了搖頭,也不知,香草能不能從趙九重的悲痛中走出來。

他是真心不想讓女兒再痛苦下半生了,長朔這人,也確是不錯的,興許,也可以讓女兒託付終身呢。

可一想到他們如今回京要做的事情,他這心裡頭也不免沉重。

李長朔回去,是要為故友報仇,為故友爭他本該有的東西,可這對立面便是當今聖上,若是處理不好關係,只怕······

夜色深沉,李嚴守着暈船的林小山沉沉睡去之後,這才獨自到甲板上去透氣。

不知為何,他從來不懼一切的人,如今因涉及着一雙兒女的未來,他竟忍不住憂心忡忡。

也不知站了多久,船舷上走來了一人,他垂頭看去,正是李長朔。

李長朔見他看來,恭聲喚了一句:“岳父。”

李嚴應了一聲,心裡的壓抑情緒卻如何也斂不住。

李長朔緩緩地朝着甲板上走來,迎風而立,玉樹挺拔,只看一眼,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若是沒有涉及旁的,李嚴自是高興有這樣的女婿,騙騙他······

“聽聞當今聖上尊玄學,一心求長生,當今首輔張立領大人就推薦了一個道人給聖上,初幾年的時候,那道人還頗得聖恩,如今這幾年,卻似忽然被厭棄了一般,很是奇怪。”

李嚴扭頭看向李長朔,根據他對李長朔的了解,他從來不喜說那些無關緊要的閑話,除非,他說這話定是有別的緣由。

想到了這裡,他不由道:“你有看法?”

李長朔抿唇,原本年青的臉上有着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穩:“既是聖上不喜,岳父大可為聖人擇良臣,那道人,換了也罷 。”

李嚴只聽這話,頓時明白了他話語中的含義。

畢竟,他們如今要打的一場仗,對手就是當今聖上,要知道當年具體發生了什麼,還得從聖上身上下手,而想要接近聖上,並且取得他的信任,那就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讓他信任的心腹,變成他們的人!

好大膽的想法!

李嚴忍不住想着,雖仔細一想,這法子尚且可行,可仔細一想,他又覺得頭痛:“要龍顏大悅,要我們信任的了,還要懂點道行,這可不是我一個容易的事情。”

“確實不容易。”李長朔點了點頭,轉而道:“只不過,對別人而言不容易,對我們而言,那就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霎時間,李嚴不敢置信的盯着他看,原本,那日在趙府,他就覺得李長朔很是陌生了,如今再看到李長朔這張臉,他只覺看不到他的心底。

這個少年的城府,比他想象中還要深,可這似乎也不是一個壞事兒。

“我在漕幫的時日不長,卻也有了一堆衷心不二的兄弟,有了不少買消息的門路,更認識了不少能人。”他淡聲開口,臉上依舊是清冷不變:“而這修玄學問道的道人,我也恰好認識一個。”

認識是認識,可又如何能保證信得過呢?

李嚴皺了皺眉頭,雖是不說話,李長朔還是淡淡的解釋了一句:“我救了那人一條命,當初他本是想投奔着趙文遠去的,誰曾想,後來又生了變故,總而言之,此人信得。”

“他人在何處?”李嚴沉聲道,對於李長朔,他沒有半分懷疑。

“我已經讓他趕往京中了,如今,只怕到了幾日了。”

聽着李長朔這話,李嚴微微愕然,這麼說來,這個法子他是早就想到了,只是,一直沒有說罷了。

微微沉凝,李嚴點了點頭:“我自下去安排,但你和那道人莫要來往過密,我怕會引起聖上猜忌,再是信道,他也先是聖上,再是有所求的人。”

李長朔點頭:“岳父放心。”

李嚴緩緩地呼了一口氣出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兀自往船艙里走去。

李長朔抬頭看着天,明月高懸,他卻無心多看一眼,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也跟着往艙里的方向走去。

他怕林香草一醒來身邊沒有人會害怕,終歸自己做了這麼多,也不光想拿回自己的東西,還想許她一個十里紅妝,畢生榮華。

那趙九重能做到的,他比趙九重做的好萬分,那趙九重不能做到的,他也同樣能做到。

林香草醒來之後,已經是幾日之後了,李長朔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好不容易等她醒來,自是大喜。

他本以為,林香草會痛苦難過,他也早早的做好了準備,倘若她當真還在想着那人,他就陪着她,終歸要把這事兒過了。

不曾想,她醒過來之後,只是漠然的看着他,過了半響,終才問了一句:“你是誰?”

李長朔只覺自己一顆心忽然落到了谷底,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種情況,一時間怔怔的看着她,忘了言語。

偏偏那嬌美瘦弱,卻面色蒼白的可人兒又問了她一句:“你是誰?”

一時之間,李長朔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拽過她的手,蹙眉問她:“是不記得我是誰了?香草,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林香草腦子裡一片空白,混混沌沌的,什麼都想不起來,這覺得腦袋瓜子十分的痛,如今被他猛的一把拉了過去,她整個人驚了驚,又連忙將手縮了回去。

“你是誰?”

依舊是同樣的話語,這無不提醒着李長朔,自己心愛的女人已經將他忘掉的事實。

他張了張嘴,終是顫着嗓音問她:“趙九重,可還記得?”

他面色雖滿是探尋,可心裡卻像是滾了熱油一般,一種嫉妒心作祟的感覺壓的他喘不過氣兒來了。

難以想象,若是林香草還記得關於趙九重的一切,他會有怎樣殺人舉動。

林香草見她問的殷切,仔仔細細的想了想,終是朝着他搖了搖頭:“趙九重是誰,我認識嗎?”

李長朔微怔,一時間,心中大喜,面上也染了一絲紅色。

她不記得趙九重了!她果然是誰也不記得了?李長朔高興的有些難以自控,他拉過她的手,卻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林香草誰也不記得,連着自己是誰也不記得了,可偏偏面前這陌生男人再一次拉了她的手,霎時間,他有些惱怒了。

“你真是要幹什麼,你別拽我,你拽我幹什麼!”

見她掙扎的厲害,李長朔強迫自己放開了她,又擠了一個溫情無限的笑臉出來, 探尋道:“你當真忘記我了?或者,你可還記得別的什麼事兒?”

他想她若是不記得了,那便什麼都好,終歸老天爺欠他們一個開始,明明是他先出現在她身邊的, 她怎麼能就這樣被趙九重給搶去了呢?

原本,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即便是她心裡一直守着那個死去的男人,只要她可以待在他的身邊,那就一切都好。

可誰曾想,如今她卻什麼都不記得了,這不是上天都要給他們一個機會嗎?

從前,李長朔不相信天,更不相信神佛,如今,他竟想狂奔到佛龕下上一柱長香。

林香草仔仔細細的想了想,終是朝着李長朔搖了搖頭:“我······是誰?”

李長朔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心神微斂:“你叫林香草,是當朝 將軍的千金,我是你的未婚夫君李長朔,此次,我和將軍是專程接你回上京的。”

“未婚······夫君?”林香草反問着他,又忍不住垂了垂腦袋,她竟有了未婚夫君了?為何她竟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李長朔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柔聲笑道:“回來的時候你傷了腦袋,所以忘記了一些事,莫要擔心,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