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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語這才剛躺回去,王國慶就匆匆走了進來。

“嚴老師,你睡著了嗎?”王國慶的聲音放得很低,嚴語故意裝睡,沒理會他,希望他能識趣點趕緊離開。

王國慶還算有禮貌,並沒有伸手來將嚴語推醒,而是推了推嚴語腳邊的被子,將一些衣服放在了床尾。

嚴語也終於知道林小余是怎麼騙開王國慶的了。

她應該是讓王國慶去嚴語家中給他取更換的衣服去了。

聽着腳步聲,王國慶應該是要走出去了,嚴語也鬆了口氣,然而稍稍睜開眼,卻見得王國慶又停住了!

“糟糕!”

嚴語心頭一沉,不好的預感四面湧來!

也果不其然,王國慶折返回來,將嚴語腳上的被子全都掀開了!

適才他推開被子放衣服的時候,只怕是看到了嚴語腳上的鞋子!

王國慶回來得太突然,嚴語根本就沒時間脫鞋,這倒是給王國慶看到了破綻!

“起來說話吧,別裝了。”王國慶一臉的惱怒,嚴語也只好睜開眼睛來。

“王同志,我只是出去解了個手,回來的時候頭有點暈,就直接躺下了,沒想到鞋子忘了脫,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王國慶只是呵呵一笑:“我想的是哪樣?”

“我雖然也想出去找孩子,但現在走路都困難,又怎麼可能離開......我的命也是命,自己都顧不過來......”

王國慶抬起手來,制止了嚴語的話頭:“行了行了,跟我解釋也沒用,我的任務是照看你,屋子裡有尿壺,你別再到處走了。”

王國慶似乎對嚴語很失望,走出去之後,很快就回來,手裡卻拿着一副手銬,看樣子是要將嚴語拷在床上了!

嚴語剛剛才有點眉目,一會還要跟林小余出去求證,若被拷在床上,就再也跑不掉了!

雖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最終他們會還嚴語一個清白,但也錯過了搜救孩子的時間!

“王同志,手就不用銬了吧?屋裡雖然有尿壺,但我也要走到尿壺邊上吧?我又不是廢人,總不能在床上吃喝拉撒,更不可能讓你給我端尿壺便盆吧?”

嚴語這麼一說,王國慶頓時皺起眉頭,嚴語趁熱打鐵說:“再說了,你不也在外頭守夜么,我還能跑到哪裡去......”

王國慶似乎想象到了給嚴語端尿壺便盆的畫面,眼中也露出不悅來,雖說沒有將嚴語拷在床上,但到底是將他的雙手給銬了起來。

“好好休息吧,別盡起些不切實際的念頭。”

王國慶終究是走了出去,而且這次帘子也沒拉上,他就在外頭的桌邊,看着一本書。

也虧得被子大一些,垂到床邊,遮擋了光線,否則以王國慶那個角度,絕計是能夠一眼看到床底下的林小余了。

林小余想必也慌張,過得許久都不敢動彈半分,直到十幾分鐘過後,她才從床的另一側退了出來,躲在了床頭櫃邊上。

“怎麼辦......”

她探出半個頭,貼着嚴語的耳朵問。

“先等等,看看情況......”嚴語也不張嘴,含糊地回了一句。

林小余可沒做過這麼刺激的事情,此時渾身緊繃,那是粗氣都不敢喘。

嚴語看着王國慶,這人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今晚不眠不休,就這麼死守着嚴語了。

今天做筆錄之前,孟解放就說過,等搜救暫告一段落,做完了筆錄之後,會將嚴語和秦鐘關銳,送到縣醫院去接受進一步的治療。

這也是嚴語為何執意今晚離開的原因,且不說林小余被發現之後,場面會有多尷尬,單說明天一旦被送走,等洗脫了嫌疑再回來找孩子,怕是......

想到這裡,嚴語搖了搖頭,將心中雜念排除出去,深思了片刻,咬咬牙,終於是做出了決定。

這種情況下,硬跑那是跑不過的,只能“智取”!

只是這村公所的房間並不大,也只有這麼一個房門口,外頭就是村公所辦公室,讓王國慶堵着,根本就沒別的路可走。

在林小余看來,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除非外頭有人,能像她一樣將王國慶騙走。

只是她已經騙過一次,雖說王國慶暫時沒有識破,但必然生出了警惕之心的。

嚴語自然能想到這些,他稍稍側頭,朝林小余說:“床尾靠牆的地方有輛推車,車上有消毒用的酒精,你拿到隔壁去,倒在關銳的傷口上......”

林小余也是大吃一驚,關銳可是派出所的同志,她已經騙過王國慶一次,現在又要對關銳搞這種小動作?

嚴語知道她的擔憂,耐心地安撫着說:“這種情況,咱們只能硬跑出去,我肩膀的傷口已經縫合,不礙事的。”

“關銳的傷口也縫合了的,酒精是用來消毒的,你倒少一些,不會產生太嚴重的後果,只會讓他產生灼燒感。”

聽了嚴語的解釋,林小余才算是安心一些,咬了咬牙,蹲着身子就挪到了推車那邊去。

關銳與嚴語就隔着一個帘子,倒了酒精之後,林小余也沒敢再放回去,手裡握着那瓶酒精,就溜回到了嚴語這邊來。

嚴語給她使了個眼色,她又乖乖鑽進了床底。

過得一會兒,關銳的鼾聲就停了,呲牙聲,翻身聲,而後他終於是忍不住低聲痛吟。

關銳是個極其硬朗的人,堅持了許久,壓抑着的聲音才漸漸大了起來。

王國慶趕忙從外頭走了進來,路過之時還特意看了嚴語一眼。

“怎麼了?”

“傷口......傷口突然痛起來,就像要燒着了一樣......”

“你別動!我馬上去叫醫生!”

聽得王國慶要去叫醫生,嚴語的嘴角也露出笑容來,畢竟計劃算是成功了。

雖說有點對不住關銳,但關銳嘴上說對事不對人,可到底是看他嚴語不爽,讓他吃點苦頭,又沒有實質性的傷害,嚴語沒太大的心理負擔。

然而關銳可是個硬漢,很快就朝王國慶說:“你別......張醫生忙活了一天了,眼下還在秦鍾那邊守着呢......”

“你先幫我解開,我看看傷口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小問題忍忍就過去了,別老是麻煩張醫生......”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替人着想這麼多幹啥子!”王國慶雖然嘴上抱怨,但隔壁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估摸着他們在拆傷口的繃帶。

機會來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嚴語輕手輕腳下了床,又將床尾那堆衣服放到被子底下,將床頭柜上的洗手盆放在枕頭上,拉起被子蓋上。

林小余從床底鑽了出來,兩人便躡手躡腳出了村公所,路過辦公室之時,嚴語還順手牽羊,把王國慶的手電筒給拿走了。

酒精雖然有氣味,但早先消過毒,傷口上散發酒精味也正常,王國慶和關銳又不是專業的醫務人員,估摸着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什麼問題來。

當然了,這也只是暫時的,關銳是個硬漢,一旦適應了疼痛,也就沒事了,王國慶若將心思全放在關銳身上,沒發現嚴語這邊被子底下不是人頭,而是洗臉盆,倒也能拖延些時間。

若他細心一些,留給嚴語和林小余的時間也不會很多。

嚴語本不想偷走手電筒,因為這樣會引起王國慶的注意,就算王國慶一時半會兒沒發現,可一旦他要暫時出去,找不到手電,就會生疑了,畢竟他也要上廁所的嘛。

可沒有手電筒的話,嚴語和林小余寸步難行,也不需要太多權衡,嚴語只能這麼做了。

出了村公所之後,兩人盡量往僻靜的地方走,因為搜救隊還在工作的原因,村裡不少男人都外出幫忙,婦人們也睡不安穩。

畢竟出了殺人的案子,人心惶惶的,男人們在外頭搜救,女人們當然就比較機靈,嚴語和林小余也怕撞見其他人。

如此走了一段,總算是到了村口外頭,嚴語放鬆下來,傷口疼得厲害,有些站不穩,林小余趕忙攙扶了一把。

“我扶着你走......”

“不......不用......我能行的。”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是扶着吧......”眼下嚴語是找到孩子的唯一希望,林小余也沒有半點私心雜念,嚴語也就將重心移到了林小余的肩上。

林小余本就嬌小,日子過得苦巴巴的,又少營養,嚴語真怕稍稍用力就壓垮了她。

只是她用力撐着嚴語,展示出了極其堅韌的意志,嚴語反倒心生佩服了。

“咱們去哪裡?”

面對林小余的問題,嚴語並沒有太多的考慮。

雖然林小余的故事尚未講完,但嚴語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

“我們去龍王廟!”

“龍王廟?我們不是已經里里外外找過了嗎?”林小余並沒有掩飾自己的失望。

本以為嚴語有什麼高見,到頭來卻是去龍王廟,林小余又豈能不失望。

嚴語卻並不這麼認為。

“照着你說的,趙江海的事情,與咱們建立起最大聯繫的,就只有龍王廟這麼一處地方,想要找線索,也只能去哪裡。”

嚴語的解釋有點牽強,與其說是在給林小余打氣,不如說是在安慰他自己。

但嚴語也並非無憑無據的一時興起。

“或許之前我們漏掉了什麼,總之,去看看就清楚了,總比沒有線索,什麼都不幹要強吧?”

嚴語這麼一說,林小余也不再遲疑,攙着嚴語,便再度踏上了前往龍王廟的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