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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天皓這一路走來,他曾去了玄女星東神宗,曾去了真玄大陸衛家,曾去了靈夢星東寒宗舊址,曾去了元成大陸童氏宗族,又去了殺手聯盟。

此刻,黃昏已經降臨,鍾天皓自與王鍾告別之後,他並沒有選擇返回北荒亂魔海,而是繼續向南而行。

這一次,他的目標,是南荒星域!

在鍾天皓的前行中,在某一顆修真星之上,突然間,他面色一動,在釋放出神識向遠處查探時,他的身形,立刻便是停頓了下來。

“是他……”鍾天皓低語,他的神色,有些意外。

因為,就在這一瞬,在距離鍾天皓不遠處的地方,在那片空曠的區域內,正有兩道身影在疾馳而來。

很明顯,那是兩位正在鬥法的修真者,兩人一前一後,後面那人是一位中年修士,此時他雖赤手空拳,可他的實力,卻是要強得多。

至於前面那人,則是一位青年修士,他的手中提着劍,他的一席白衣,早已被鮮血染透,他神色滄桑,整個人滿是疲憊,內心之中更有一股悲憤之意。

而從此人的外貌上,依稀間還能看出,他的長相俊朗非凡,此刻儘管頗顯滄桑,但在這滄桑之下,仍然是帶着不俗的英氣。

只不過,由於經歷了歲月的無情洗禮,又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當這些往昔全部沉澱下來時,此際他所剩下的,似乎……便只有了苦澀!

“白尋,你往哪裡走?”

“身為流雲宗天驕,怎麼,今日你不敢同我打一場嗎?”

“當年,你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僅僅只出了一劍而已,便將我的兩個弟子斬於人前,如今,你怎麼像個落水狗一般,只知道逃啊?”

“來來來,再與我一戰,拿出你的狂傲,拿出你的天驕之姿,連我也一同斬於劍下吧!”

隨着後方那位中年修士的獰笑與咆哮持續傳來,這一刻,鍾天皓已然看清,前方被追殺的那個青年修士,赫然正是……流雲宗白尋!

一百多年前,鍾天皓將靈陣上人的骨灰送回南荒北部星域水木星時,他便是在那水木星上,度過了整整六十年的紅塵煉心。

而就在那甲子歲月之中,由於為葉城百姓討回公道,鍾天皓曾斷了白員外一臂,曾去了一趟流雲宗,強勢擊殺其化神長老葉嵩。

至於這白尋,便是白員外的叔父,也是葉嵩的弟子,當年,他尚且還在結丹之境,可在鍾天皓離開流雲宗的那一瞬間,他卻是敢於無視境界差距,強行向鍾天皓出劍。

那次,由於事出有因,由於彼此之間所處的立場不同,鍾天皓並沒有殺他,而是選擇了無視。

現如今,就算是鍾天皓也完全沒想到,他竟會在這般特殊的情況下,又遇到了白尋……

眼下,追殺白尋的那位中年修士,其修為在煉虛初期,而白尋這裡,卻僅僅只是化神大圓滿,且白尋顯然是已經在戰鬥之中敗了,他身負重傷,只能逃命。

白尋的臉色極其蒼白,他的那種悲憤之意也越來越強烈,方才,那中年修士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是一根根鐵釘一般,全部深深的刺入到了他的內心之中。

他本是流雲宗最為器重的天才弟子,特別是在師尊葉嵩被鍾天皓擊殺之後,他對修鍊更加瘋狂,他所展現出來的天資也更加恐怖,他得到了宗門老祖的着重培養,一下子就成為了宗門之內的年輕一輩第一天驕!

之後,他走出流雲宗,行走於四荒之內,他沒有什麼目的,他只想變強,只想不斷的變強,然後再去為侄兒和師尊報仇。

當年師尊葉嵩的死亡,讓他近乎發狂,他覺得天塌了,他在恐懼和悲傷之中,第一次……哭了!

最親的師尊,沒了,他帶着苦澀,帶着茫然,一次又一次的讓自己突破自身極限,從而換來了在流雲宗之內的一切崇高地位。

他所經歷過的一切辛酸過往,只有自己知道,他要找到當年降臨流雲宗的那個強者,要去向對方發起挑戰,要親自為師尊復仇。

這彷彿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他的精神支撐,這麼多年來,憑藉當初他的印象,他始終都在滿世界的尋找。

終於,在不久前,他這才確定,原來,當年那個降臨流雲宗的修士,正是如今的四荒第一強者……鍾天皓!

在四荒之內遊歷的那段時間之中,他曾遇到兩位同輩修士在大庭廣眾之下隨意殘殺凡人,這件事,觸及到了他心底最敏感的那根神經。

於是,他沒有猶豫,他出了一劍,硬生生將那兩位同輩修士,於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斬殺!

哪怕,曾經他的師尊葉嵩,也是因為凡人之事,才被鍾天皓判了死刑……

直至近日,當年他所殺的那兩位修士的師尊,也就是眼前的這位中年修士,此人找上了他,要為弟子復仇。

他不是對方的對手,剛交手沒多久,他就已經身受重傷,在這種情況下,他再沒有能力進行反抗,他只能逃!

此刻,身為天驕的他,一下子就變成了喪家之犬,這種巨大的落差感,還有對方極盡嘲諷的話語,讓他的那顆強者之心,都感到了一種深深地刺痛。

“你那兩位弟子殘殺凡人,該死,就算再來一次,白某也不會有絲毫留情!”

白尋拖着重傷之軀,且戰且退,他的速度不如對方,他知道,要不了多久,或許,他便會被擊斃於此!

“砰!”

中年修士再度掐訣,驀然間,立刻便有一道修為之力呼嘯而出,直奔白尋而去,並在其身前位置猛然炸開。

頓時,轟隆巨響之聲傳出,白尋當即就噴出了一大口鮮血,他的面色更為蒼白,他身上的傷勢都在加重,他手裡的劍光暗淡,他露出了絕望,目中一片灰色。

“白尋,你不是將我的弟子視為螻蟻嗎,你將他們斬殺之時,可曾想過今日?”

中年修士眼中殺機更濃,在嘲諷對方的同時,他手中的攻擊並未減弱,反而還變得越來越強。

白尋露出凄厲的慘笑,他能估測到,自己已經無力再戰。他帶着遺憾,帶着決絕,在運轉體內修為時,就要自爆元神。

可突然的,就在這一剎那,有一聲重重的嘆息,卻是從這片天地之間緩緩傳來,並阻止了白尋的自爆!

這道嘆息的出現,使得那個正在追殺白尋的中年修士,立刻便是神色大變,他的元神受到了壓制,他的身體出現了顫抖,他轉過目光,在看到來人之後,臉色瞬間慘白。

“鍾……鍾天皓!”

在中年修士和白尋的不可置信與駭然之中,這一刻,鍾天皓走出,他一步一步,直接走到對方二人中間。

“此人與鍾某有舊,你與他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如何?”鍾天皓望着那中年修士,淡淡開口。

一般來說,鍾天皓極少會插手別人的恩怨,但剛才,他卻是大致知曉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他知道,中年修士的那兩個弟子,的確是該死,白尋的做法,沒有錯!

聞言,在白尋的沉默之中,那中年修士咬了咬牙,他深吸口氣,帶着內心之中的驚恐,朝着鍾天皓這裡立即便是恭敬抱拳。

“鍾宗主,在下不知白尋與您有舊,多有得罪,還望勿怪,在下這就離開!”

中年修士對鍾天皓,顯然是恐懼到了極致,事已至此,他沒有選擇,儘早離開,方為上策,否則,若是惹怒鍾天皓,他相信,對方只要一個眼神,便能讓他形神俱滅!

看到中年修士離去,白尋怔在了原地,而他的心,也是再次被深深刺痛,好像被一把刀,刺穿了心窩。

他面色扭曲,目光死死的盯着鍾天皓,盯着這個他尋找了一百多年的不世大敵,他恨之入骨,恨對方斷他侄兒一臂,恨對方殺他師尊。

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當他每次聽到鍾天皓的輝煌戰績之後,他幾乎都要變得癲狂,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的一切!

“你不必救我,你廢了我侄兒,殺了我師尊,你我之間,早已不共戴天。我是流雲宗天驕,我有我的驕傲,今日,欠你一命,你隨時皆可拿走!”

白尋不管不顧,他已經壓抑了太久,此際,他直接豁出去了,他瘋狂嘶吼,發出凄厲的大笑。

“我這個樣子,想必應該便是你最想看到的吧,當年,你沒有殺我,不就是要讓我一輩子都背負仇恨嗎?”

白尋雙目赤紅,手中提着劍,身上淌着血,走到了鍾天皓面前。

對此,鍾天皓則是露出了複雜的神色,望着眼前的白尋,其實,當年他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兒羞辱對方的意思,他完完全全,是選擇了無視!

“我和你早已不死不休,如今哪怕依舊不敵,可我也要同當年一樣,向你出劍!”

白尋大吼着,他雙手持劍,運轉渾身修為,向著鍾天皓那裡便是一劍刺出,只不過,此時鐘天皓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任憑他如何發狠,他的劍尖,始終都無法刺進鍾天皓周遭的三尺之內。

“往事如煙,當年之事,你並未參與,所以我沒殺你,今日,我依舊不會殺你。方才那人與你有仇,緣由我早已知道,我救你,並非你與我相識,而是你的做法……沒有錯!”

鍾天皓輕嘆,他搖了搖頭,並沒有再去看白尋,而是轉過身去,就這樣朝着遠處緩步走去,如同當年一樣,選擇了離開!

見狀,白尋一愣,他的劍仍然還保持着刺出的狀態,但他卻無法向前邁出哪怕一步。他怔怔的望著鐘天皓,望着對方漸漸遠去的背影,這一幕,讓他回想起了當年。

他同樣沒想到,這一次,鍾天皓居然又沒殺他,對於這個結果,其實他很不願意接受,他寧願死在鍾天皓手中,也不願被對方無視!

“我白尋……不用你來可憐!

鍾天皓,你不殺我,終有一天,我還會再次找到你,還會繼續向你出劍!”

面對修士和凡人之間的矛盾,儘管白尋也不認同當年其師葉嵩的觀點,儘管多年之後他的做法也和鍾天皓差不多,但他別無選擇,師尊之仇,他必須要報!

聽到白尋歇斯底里般的怒吼,鍾天皓腳步一頓,但卻沒有回頭,他再次傳出一聲嘆息,在沉默中,繼續向前走去,直至最終,便是徹底消失在了白尋的視線之內,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