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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街角,昏黃的燈光落下,酒館內氣氛很是平靜,只有強烈的酒氣,在其間回蕩。

這是一處新開的酒館,大概是沒有怎麼宣傳,加上位置偏僻的原因,酒館內的客人很少,也沒有什麼談話聲,大家各自坐在屬於自己的陰影中,品嘗着烈酒,休息夠後走入風雨之中。

洛倫佐坐在吧台邊上,裝滿釘劍的劍袋被掛在一旁,露出冰冷的一角,令注意到的人深感畏懼。

今天好像什麼也沒做,但又感覺經歷了很多事。

洛倫佐注視着杯中的酒水,深空色的表面上,倒映着他的臉龐。

一飲而盡,洛倫佐沒有多少醉酒感,獵魔人的體質令這樣的麻木只能持續很短的時間,就連讓自己徹底放縱也做不到。

“你看起來很煩惱。”

酒保靠了過來,現在沒什麼客人,他也很是清閑。

“還好,只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就像當時迷失自我一樣。”

洛倫佐慵懶地回應着,抬起頭,沖酒保示意微笑。

“新店還不錯,赫爾克里。”

“我覺得也不錯,雖然偏僻了點,但至少離下城區很遠。”赫爾克里叉腰,心滿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新店。

“下城區魚龍混雜,很好掙錢,但事情也多,那些傢伙時不時就在酒館裡打架,有時候還會死幾個,實在是太煩心了。”

感受着酒館內的和諧,留聲機里緩緩彈唱着輕柔的歌曲,赫爾克里享受着平靜的美好。

“舊店呢?”洛倫佐問。

“賣給別人了。”

赫爾克里說著拿起數個酒瓶,來回傾倒,不同顏色的酒水混雜在了一起,裝在了玻璃杯中,上面不斷浮起細密的氣泡,顏色墨綠,就像某種怪物的口水。

做完這一切,赫爾克里把酒杯推向了洛倫佐,洛倫佐掃了一眼,雖然很不想,但看在赫爾克里免賬的份上,他還是接過了這杯“隨緣”。

“所以霍爾莫斯先生大駕光臨,不會只是為了蹭我幾杯酒喝吧?”

赫爾克里問詢着,也是在這時細碎的腳步聲響起,很輕微,但沒能逃過洛倫佐的耳朵。

波洛一個起跳,躍上了吧台,洛倫佐試着伸手抓它,但它再次躍起,跳到了赫爾克里的頭上。

發出吱吱的響聲,就像在嘲笑洛倫佐一樣。

“死耗子。”

洛倫佐暗罵了一聲,然後看向赫爾克里,不確定地說道。

“我總覺得……我好像忘記了什麼。”

“記憶宮殿,我教過你的。”赫爾克里說道。

那是一座神奇的宮殿,有着數不清的走廊與門扉,房間里的書架上堆滿了書籍,詳細地記錄了人生中所有的事情,等待宮殿的主人去查閱。

洛倫佐便是在赫爾克里的幫助下,找回了失落的記憶。

“不,有點不太一樣,我在世界盡頭遭遇了逆模因,當時我也在試着利用記憶宮殿避免這些……”

洛倫佐的話語聲漸漸低落了下去,腦海里回想着那虛幻的一幕。

輝煌的宮殿在逆模因的影響下,不斷地坍塌、崩壞,洛倫佐沿着記憶的路徑狂奔,他找到了與弗洛基·威爾格達森有關的房間,可那裡的牆壁一片空白,前進的大門早已被抹除。

“逆模因連記憶宮殿都能抹除,是徹徹底底的抹除。”

洛倫佐的話語裡帶着些許的恐懼,這份力量沒有猙獰的實體,也帶不來折磨的痛苦,但其詭詐的性質,足以令任何人夜不能寐。

“就像你,赫爾克里,如果你被抹除了的話,我與你有關的記憶都會消失,能印證你存在過的事物也會被歪曲,就像一個作者大筆一揮,將書中的一個人物完全消除一樣。”

赫爾克里的臉色冰冷了起來,從這短短的幾句之中,他已經能知曉這份力量的可怕,但最主要的還是洛倫佐的反應。

“我起初以為自己沒有被逆模因影響,但在舊敦靈過的越久,我越能感受到那一絲絲的不同,似乎……我的生活不是這樣的,我好像缺了些什麼,但我記不起來。”

洛倫佐自述着,表情略顯痛苦。

有什麼東西被他忘記了,是很重要的事,極為重要的事,可無論如何洛倫佐就是記不起來。

“你肯定你沒有被逆模因影響嗎?”赫爾克里問道。

“我……我沒有被影響。”

洛倫佐猶豫了一瞬,緊接着堅定了起來,在世界盡頭中,他一直持續大量地注射弗洛倫德藥劑,為了避免忘記任何事,他時刻都保持着警惕。

再度回憶過去,畫面在眼前紛飛。

“那會不會是你,自己令自己忘掉了這些呢?”赫爾克里懷疑道。

“我自己……令自己遺忘這些?”

聽着赫爾克里的話,洛倫佐的表情略微出神。

“是啊,我不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麼事,但很有這樣的可能,不是嗎?況且你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赫爾克里擦着玻璃杯,將它們弄乾凈後,掛在上方的杯架上。

“那些昏暗的記憶,便是被你刻意遺忘,封印在了大門之後,說不定這次你忘記的東西,也是這樣。”

“那記憶宮殿內也應該有它的蹤跡才對。”

洛倫佐說道,可說到一半他便猛然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

看着他那有趣的表情,赫爾克里露出微笑,對於記憶,赫爾克里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這東西,在那過往的經歷下,他能輕易地記起自己的每一天。

“你看,說不定會是這樣,你利用了逆模因,令自己忘記了什麼。”

洛倫佐沉默了一陣,眼瞳微微緊縮,思緒飛轉。

“那麼……我為什麼要忘記這些呢?”

……

常有人說,在你足夠了解舊敦靈後,你會意識到舊敦靈是一座極為臃腫的城市,不止是複雜的系統包裹在這座城市上,還因為它這龐大且複雜的建設。

這座城市最令人們頭疼的不是這沒完沒了的水汽,而是遍布地下深處的蒸汽管道,在機械院的大力建設下,熔爐之柱便如同樹木的根莖深扎於土地之下,它不斷地向四周擴散,將機械與鋼鐵填滿這片土地。

歲月的加持下,熔爐之柱的設計圖迭代了一代又一代,人員更替,機械擴張,舊敦靈的地下世界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龐大且黑暗的迷宮,裡面爬滿了老鼠與毒蟲,哪怕是永動之泵也沒有信心說,自己完全了解這片倒置的地下城市。

泰晤士河的河水被傾倒入熔爐之柱中,升騰的焰火釋放着大量的蒸汽,它們在管道內奔涌,推動着各式的機械。

在這盤踞的鋼鐵樹根之中,永動之泵位於熔爐之柱的中段,它的下方,也就是熔爐之柱的最深處,那裡是高溫的熔爐,燒毀殘留的廢渣被傾倒在這黑暗之中,被人遺忘。

沒有必要,幾乎沒有人會來到這裡,實際上也沒有直接抵達這深處的道路。

在永動之泵與機械院的協同下,早在很多年前熔爐之柱的職能便完成了區分,臨近地表的上段將控制熔爐之柱的所有運行,而熔爐之柱的下段,只需要時不時地檢查維護就好,根本不需要人員的駐守。

故此永動之泵便是可以抵達的最深處了,在它的下方只是燃燒的火海,為舊敦靈提供源源不斷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