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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裡的寂靜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倒在地上的身影終於有了些許動彈的痕迹,他緩緩地起身,雙手撐住地面,讓自己艱難地站起來。

洛倫佐有些記不清發生了什麼,他記得自己在黑暗裡下墜……之後的事他就記不清了,當再度擁有意識時,洛倫佐便已經出現了在這裡。

這片黑暗之中。

不等繼續思考什麼,劇烈的痛楚從身體之中傳來,彷彿在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裡,洛倫佐的身體被人拆卸又重組了一樣,遍布身體的黑甲出現了裂紋,鮮血正從其中不斷地流淌。

鮮血滴答滴答,洛倫佐摸了摸鼻子,手心出現一片猩紅,然後便是胸口傳來的劇痛,他忍不住地跪倒了下去,在痛苦的折磨下,大口喘息着。

自己這是……直接摔在了地上?

洛倫佐的記憶逐漸清晰了起來,他記得在下墜的最後,黑天使意識到了不妙,它試着減速,張開鐵羽,可在龐大的推力下,這些都是徒勞。

他們就這麼筆直地摔了下來。

眼瞳里捲起熾白的風暴,黑暗之中視野變得清晰了許多,緊接着便是對於洛倫佐壓迫力,似乎在這黑暗裡,有什麼力量在作祟,它遏制着侵蝕的力量。

眼中的輝光一陣明滅,然後熄滅。

洛倫佐確定了這裡潛在的力量,它們在抑制着侵蝕的擴張,將它死死地束縛在洛倫佐的體內,這也是洛倫佐如此虛弱的原因。

秘血浸染的身體被不斷弱化,傷口的癒合也變得緩慢了起來,但這還不是完全地抑制,洛倫佐尚有喘息的機會。

與此同時洛倫佐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清澈。

他有些難以描述此刻的感覺,無論洛倫佐身處在哪裡,他總會隱約地遭受到侵蝕的影響,不止是來自自身的侵蝕,還有不可言述者的侵蝕。

從先驅的話中可以了解到,他們雖然囚禁了不可言述者,令它步入長眠之中,但它的夢囈依舊透過了那聖銀的壁壘,傳遞了出來,在世界之上擴散着。

這便是它的強大之處,與洛倫佐這樣的半吊子升華者不同,它的侵蝕覆蓋面積是整個西方世界,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妖魔集中出現在西方世界的原因了,遙遠的東方處於它影響範圍的邊緣,加上他們所構築的遺忘長城,進一步地抵禦着侵蝕的影響。

也就是說,生活在西方世界的人們,實際上一直處於侵蝕的影響中,只是這影響過於微弱,乃至幾乎不存在一般。

現在洛倫佐站在黑暗之中,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輕鬆。

所有的侵蝕都被隔絕,他體會到了那種純粹感,緊接着他看到了碎裂一地的金屬,聽到響起的腳步聲。

“霍爾莫斯!”

疫醫在黑暗的另一邊喊道,洛倫佐留戀着這種不被束縛的純粹感,然後再度喚醒了侵蝕,對抗着這裡的壓力,令雙眼迸發出燃燒的火光,映亮了黑暗。

“我在這!”

洛倫佐釋放着微光,令自己變成黑暗裡的炬火。

疫醫的身影在黑暗中逐漸清晰了起來,這個傢伙看起來也慘的不行,和洛倫佐一樣,這種高度的撞擊險些殺死了他們,好在洛倫佐擁有着緻密的甲胄,而疫醫有着近乎不死的軀體。

這裡壓制着侵蝕的力量,但並不絕對,還是能做到一定程度的對抗,以此觸發權能的釋放。

“這裡是哪?”

疫醫看了看周圍的黑暗,有些好奇地問道。

經歷了這麼多,哪怕一會再爬出一頭利維坦妖魔,疫醫也不會感到什麼震驚了,現在他的心情已經開始有些麻木了。

“庇護所。”

另一個聲音響起,沉重的步伐中,熾白的焰火紛紛湧現,遍布着嶙峋的甲胄。

黑天使映亮了黑暗,它的樣子要比洛倫佐與疫醫還要糟糕,體表絕大部分的甲胄已經破碎,露出其下猩紅的血肉,鮮血不斷地湧出,灑滿了一地。

左臂已經斷裂,金屬關節完全歪曲,只剩下些許的血肉在艱難地將其連接。

至於身後的燃料罐,已經全部被拋棄,在下墜的最後華生點燃了所有的漆銻,來進行減速,不然幾人恐怕真的會在墜落中摔成一團肉泥。

黑天使打開了武器箱,傾倒出了積水還有奄奄一息的弗洛基。

這個傢伙是真的倒霉,被逆模因抹除了絕大部分信息不說,他身體的強度也是幾人之中最為脆弱的,從洛倫佐的觀察來看,弗洛基只是個普通人,只是在侵蝕的影響下,開始了妖魔化,所以說到底他也只是頭暫時擁有理智的妖魔而已。

這樣的撞擊幾乎殺死了他,他倒在積水裡,不斷地嘔吐着鮮血,四周傳來壓制的力量,他沒有“憑證”,根本無從調動侵蝕的力量來抵抗。

妖魔化的肉體逐漸失去了活性,他快要死了。

“幫幫他,疫醫。”

洛倫佐說著拔出了釘劍,用力地拄在地面上,他深呼吸,加快着身體的癒合。

疫醫沒有多說什麼,他走到弗洛基的身旁,半蹲下來,伸出手按在他的胸口。

不定型的血肉開始了蠕動,就像生長的樹枝般,從疫醫手指上蔓延出來的猩紅觸肢深深地插入了弗洛基的體內,糾纏在他破損的內臟上。

正如疫醫之前對海蛇進行寄生一樣,他在對弗洛基寄生,只是這一次的寄生是在協助弗洛基進行自愈,猩紅的觸肢將弗洛基完全包裹了起來,緊接着它們開始陷入血肉之中,填補空缺。

疫醫收起了手,然後起身,看了眼有些糟糕的洛倫佐,他再度甩手,猩紅的觸肢纏繞在了洛倫佐的傷口上,深深地扎進血肉之中。

這疼得洛倫佐直流冷汗,但很快這些具有活性的血肉拉扯着裂開的組織,加快着血肉的癒合。

“說實話……這感覺有些噁心。”洛倫佐強忍着身體的異感。

疫醫聽到洛倫佐的話,皺起了眉頭,搞不懂這個傢伙在說些什麼。

“我這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嗎?疫醫。”

“別噁心我了,霍爾莫斯。”

聽到洛倫佐的屁話,疫醫一臉的厭惡。

兩人對視了一下,停頓了幾秒,然後忍不住地笑了起來,笑聲有些苦澀,但也帶着欣喜。

他們知曉了秘密,還活了下來……暫時還活着,但這已經足夠了。

“你這時倒真像個醫生。”洛倫佐說。

“手術刀這種東西,可以用來切除腫瘤,也可以用來劃破喉嚨……只是看你要怎麼應用而已。”疫醫回答着。

寄生的血肉開始與弗洛基的身體同化,按理來講他會被疫醫同化成他的傀儡,但這一次血肉只是填補了他的身體,沒有做到那一步,過了一會他緩緩蘇醒了,只是從弗洛基那有些獃滯的眼瞳來看,這個傢伙的大腦估計依舊是一片空白。

也是在這喘息的時間裡,洛倫佐等人也恢復的差不多了,看向黑天使,洛倫佐問道。

“華生你怎麼知道這裡的。”

雖然先驅說了庇護所就在下方,可那種情況下,誰都沒有把握找到道路,可華生就奇蹟般地做到了這些,帶着幾人脫離了瘋狂的戰場,在混亂的水流中抵達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