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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爾維格歷932年。

怒濤之角軍港。

“冬天要來了……又過去了一年啊。”

伊芙緊靠在車窗邊上,望着遠處陰鬱鉛灰的雲層,感受着晚秋的微涼。

她嘆息着時間的飛逝,但遺憾的是無論怎麼嘆息也改變不了這些,所以她把視線轉回了報紙上,認真地閱讀了起來。

大約是在三個月前,高盧納洛的艦隊襲擊了棱冰灣,雖然高盧納洛方否認這些艦船的歸屬,但從船體的殘骸來看,這確實是來自高盧納洛的船隻。

那一夜的戰況極為複雜,高盧納洛的艦隊不止是與棱冰灣交火,似乎還與另一個敵人作戰,只是報紙上沒有指明另一個敵人是誰。

也因為這些尚不可知的原因,令一切又有了不同的可能性。

世界局勢變得激化,無論是維京諸國,還是萊茵同盟,都爆發出了戰爭的呼聲,後續的時間裡白潮海峽內爆發了多次衝突,雙方各有船隻沉沒,但掀起全貌戰爭的戰火仍未被點燃。

英爾維格需要時間,萊茵同盟也需要時間,據漁夫們說,白潮海峽已經完全封鎖了起來,那裡布滿巨大的鐵甲船,幾乎要填滿海峽。

然後,就在雙方再也難以克制,全面戰爭將要完全爆發時,這一切又再度僵持了下來,令怒火充盈的人們,不得不停下思考。

只因為……

伊芙想着,看向了報紙的頭版頭條,整個頁面只有寥寥數段文字,以及一個模糊的黑白照。

報紙上印刷着一個猙獰詭異的類人型機械,它渾身冒着蒸汽,手裡握持着巨型炮管,這是需要馬車才能拖動的武器,但就這麼被輕易地握在手中,最為重要的是,在它身後的武器架上還有更多類似的武器,並且這具詭異的機械正行走在舊敦靈的街頭。

伊芙很清楚這是什麼,來自永動之泵的戰爭機器,第三代原罪甲胄。

它將妖魔血肉的佔比率降到最低,令整體強度與機動性大打折扣,但它也是目前僅有的,可以進行量產,且不會對駕駛者與周圍人造成嚴重侵蝕的甲胄。

也因為三代甲胄的突然出現,令即將爆發的戰爭又停滯了好一陣,萊茵同盟們的艦隊蓄勢待發,卻因為這個尚不知曉強度的機械再度沉默。

每個人都需要重新思考一下,面對這樣的英爾維格他們是否要繼續戰鬥。

英爾維格的軍方也是在這段時間裡進行了一次閱兵,三代甲胄便是其中的主角,這些新式的戰爭機器具,可攜帶眾多沉重的武器,並且有着一定的機動性,誰也不清楚它們會在戰場上進行多麼慘烈的殺戮。

三代甲胄們不僅震懾了敵人,還震懾了許多自己人,絕大部分貴族們是第一次知曉英爾維格還存在這樣的東西,也因為這些因素,鉑金宮比以往熱鬧了太多。

當然,伊芙很清楚三代甲胄可不止是令戰爭延緩下來的理由,它確實很詭異與強大,但總是會有不畏猛虎的幼鹿。

真正令戰爭暫時延緩下來的是散布在諸國之中的築國者們,在洛倫佐從寂海歸來後,一份加密電報便發送給了他們,經過短暫的協定,這一次的“重啟”將被延緩,但給洛倫佐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了。

“實際上情況要比這更糟,按照洛倫佐的話,這一次說不定全人類都要玩完了。”

亞瑟揉了揉眼睛,只過了短短几個月,他顯得要比之前蒼老太多了。

“我以為……這些情報我不該知道的。”

伊芙的心情與他是同樣的沉重,同時她的心中也有着困惑。

“其實你該知道的。之前我一直想將你保護在精緻的鳥籠里,結果這一切變得越來越離譜……何不放你自由呢?既然無法教會你舞蹈,倒不如教你持槍。”亞瑟說。

伊芙放下了報紙,“你是想把我當成接班人嗎?”

“這可不行,”亞瑟搖了搖頭,“雖然你是我的女兒,但想坐上我的位置,還是需要正常的晉陞的。我已經想好讓誰接替我了。”

亞瑟說著看向了車廂的另一旁,這列列車上,不止他們這些乘客。

車廂微微搖晃,武裝列車行駛在荒涼的大地上,筆直向前。

這是一片無人區,向著四處看去,難以察覺到任何人類活動的蹤跡,武裝列車孤獨地前進着。

但車廂內還算不上孤獨,伊芙的對面就坐着亞瑟,老傢伙眼神沉重,時不時地拿起杯子,抿一口咖啡,在過道的另一邊則坐着梅林與阿比蓋爾,這兩位重要的科研人員也在列車上。

按照凈除機關條例,為了避免被斬首,他們幾個本不該同時出現在一起的,更不要說是同一個載具上,但今天是個重要的日子,他們不得不一同前往。

在列車的其他座位上,也坐滿了安保的士兵,只是他們和尋常的凈除機關士兵有所不同,他們每個人都身穿厚重的大衣,其下安插着防彈的鋼板,手中握着武器與尖刀,面容隱藏在了厚重的防毒面具下。

伴隨着呼吸,車廂內響起沉重的濾器聲。

不僅如此,更為深沉的呼吸聲在車窗外響起,一重重的水蒸氣涌過,在玻璃上留下細密的水珠,但很快又被狂風拖離。

原罪甲胄們保持着待機狀態,安靜地半跪在前方的車廂中,他們攜帶着各式武器,宛如沉默的軍團。

伊芙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些,內心有些不知所措,目光忍不住地在車廂內掃動着,餘光注視着清道夫們。

她不是沒有見過這些傢伙,但仔細回憶一下,這似乎是伊芙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在白天見到這些清道夫們。

他們幾乎不曾言語,溝通全靠手勢,也不曾摘下面具,似乎所有的清道夫都長這一個樣子,保持着絕對的隱秘,將所有與自我有關的信息封閉。

然後目光落下更後方,那是些更為特殊的乘客們。

亞瑟看着這些特殊的乘客,繼續說道。

“沒有人是永生不死的,總會需要一個接班人。”

視線的餘光瞥到了車廂最後排的座位,亞瑟似乎是看到了誰,無奈地笑了笑,“當然,也可能有例外,我就覺得像他那樣的壞人,至少能活個幾百歲。”

伊芙也試着看向那個坐在最後方的傢伙,但他處於伊芙視角的盲區,從她的位置看去,只能隱約地看到那些靠在邊上的劍袋,還有槍械。

這個傢伙全副武裝,彷彿是要參加某場即將爆發決戰,他不清楚這一切會在何時開始,那麼只能讓自己時刻武裝。

據說從寂海回來後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要麼窩在自己的事務所里一動不動,要麼就帶滿武器,走入黑夜之中。

呼嚕聲漸起,伊芙移開了目光,順着亞瑟的視線看去,找到了他話語所指的人。

“你是說,她是他的接班人嗎?”

“用奧斯卡的話說,是這樣的,”亞瑟無奈地看了一眼那個靠着車窗呼呼大睡的傢伙,“他說他一生都把精力投入寫作之中,結果混得需要黑幫來幫他出版書籍,從故事中的世界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老成了這個樣子。”

“沒有親人,沒有子嗣,就連朋友也沒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