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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錯過了我搭乘的那列火車,那時我已獨自離去。

你聽那延綿悠遠的汽笛聲,載我離去,背井離鄉。”

月台之上人來人往,一列又一列的火車停靠、離去,一群又一群的人到來、離開。

年青人們背着沉重的背包,他們來自那些地圖上也罕有標註的小鎮里,此刻看着這座宏偉輝煌的城市,歡快但又悲傷地哼着歌。

歌聲在回蕩着,洛倫佐也不由地跟隨着,哼着淺淺的旋律,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像個旁觀者一樣,靜靜地目睹着這一切的發生。

“他們在唱什麼。”

女人走了過來,坐在了剛剛凡露德夫人的位置上。

“一首普通的歌而已,大概講的是背井離鄉的人們。”

洛倫佐說著又叼起一根香煙,吞雲吐霧着,煙霧與水蒸氣混在了一起,將他籠罩在白茫茫之下。

“背井離鄉嗎?聽起來蠻悲傷的。”

“我覺得還不錯。”

“不錯?”

女人有些意外,但一想到洛倫佐是個有些古怪的傢伙,她倒不怎麼意外了。

“是啊,我覺得還不錯,他們至少心裡還有一個溫暖期待的地方,當難過時,想一想遙遠的家鄉,內心也會堅強起來吧,而且他們終有回到家鄉的一天。”

洛倫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的虛無之中,就像在發獃一樣。

“我這一個月里一直在思考些有的沒的,那些失落的記憶如同潮水一樣湧來,我感覺自己的人格都要被撕裂開了。

那時我就在想,我能回到哪裡呢?翡冷翠?在那裡我熟悉的人都死了,新教皇看起來又很想砍死我的樣子,那麼舊敦靈呢?還是不行啊,科克街121A只剩我一個人了啊……

我就在想……

我到不了那理想的遠方,也無法返回記憶里的故土。

我究竟在哪呢?華生。”

華生搖了搖頭,對於洛倫佐的疑問她無法解答,人類就是這樣奇怪的生物,總會因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感到難過,而這樣的事卻是他們一生的心結,難以破解。

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洛倫佐就像思緒才反應過來一樣,目光看向鐵軌的盡頭。

“我前些日子認識了一個醫生,她叫阿比蓋爾,她說人的意志是很脆弱的,所以遇到什麼糟糕的事時,會主動遺忘一些糟糕的事,來保護自己。”

“這一個月真的很糟糕啊,我覺得我思緒就像生鏽的齒輪一樣,全部僵在了一起,如果可以的話,真想把這一切忘掉。”

就像一隻野狗一樣活着,不用在意那麼多,甚至不用思考,只遵從本能就好。

“是嗎?不過對於你而言,你的意志還沒有脆弱到被這樣輕易地打敗,關於你失憶的那部分,是由於權能·加百列的副作用。”華生解釋道。

“副作用?”

“嗯,說到底【間隙】入侵是摧毀他人的意志,好令你的意志主宰這新的軀體,但很顯然,聖臨之夜時的情景還是過於複雜。

你不熟悉權能·加百列,當時又經歷了那麼多,更不要說你還是無法對047下死手。你沒有完全毀滅他的意志,他就像幽魂一樣存活了下來,兩個意志錯亂在了一起。也是這個原因你把他的記憶認做成自己的記憶,迷失其中。”

“這樣嗎?”

洛倫佐神情依舊平靜,這麼看來,當時自己的認知之謎也有了解釋,他的記憶與047的記憶錯亂在了一起,所以才會引發那些事。

“我記得我們一起出過任務,一起生活過,那也是假的嗎?”

“你是指成為獵魔人之後的行動嗎?是的,你把自己認做了047,實際上當時你並不在。”

“真糟糕啊,我一直懷念那段的經歷來的。”

洛倫佐揉了揉頭,到了現在對於這些真相他反而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了。

“那聖臨之夜後,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些呢?關於權能·加百列,關於聖臨之夜,關於我是誰,為什麼要欺騙我呢?”

“因為不我覺得你能接受這一切,經歷了那麼多,地獄般的戰場,數不清的生死離別,你……你還殺死了自己的朋友,佔據着他的身體活着……”

華生說著殘忍的話。

“我必須想辦法讓你活下去,對於一個心懷死志的人而言,一個令他不得不堅持的事將會是他最好的支撐。”

“復仇?”

“復仇,怒火,向那些奪走這一切的妖魔揮劍,不斷地揮劍,至死方休。”

這是當時華生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雖然殘忍,但確實有效。

“所以你自己扮演成了怪物,一個我不得不一直囚禁的怪物,一個令我活下去的怪物。”

洛倫佐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需要緩一緩了,他一直認為身為偽聖杯的華生是聖臨之夜的根源,可現在看來,她也不過是陰謀的一環而已,洛倫佐開始懷疑自己當了這麼久的獄卒似乎有些可笑。

“我需要一個存在的理由,而作為你對立的存在,可以讓你很好地發泄聖臨之夜的怒火,也能令你有繼續復仇且活下去的動力。”

華生語氣冰冷,就像一台執行命令的機器。

“所以華生你是016嗎?”

“016已經死了,016被選為【升華】的受者,在她變成我時,她就已經死了。”

“那麼你又是什麼呢?華生。”

“我……”

冰冷的華生突然停住了,她的眼瞳里閃過了些許的迷茫,她一直忠誠地執行着《劍鞘條約》的命令,可這一刻她也對自己產生了迷茫。

“我不清楚,大概是某種怪物吧,這一切都是來自洛倫佐·美第奇的研究,他認為聖杯之血是【鑰匙】,權能·加百列則是打開某個大門的【憑證】。”

“你也是他的計劃之一?”

“戰爭派會引發可怕的後果,而當時洛倫佐·美第奇已經無力阻止這些了,他能做的只有順應着他們,從其中找到反擊的辦法,後來他也真的找到了。在實驗開始的那一刻,他們觸及到了【邊界】,緊接着緘默者們降臨。”

洛倫佐微微皺起眉頭,這被刻意隱瞞起來的一切在他的腦海里逐漸清晰了起來。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實際上這正是洛倫佐·美第奇計劃的一環,對嗎?緘默者們會將戰爭派集中殺死,他只要在枯井內取得權能·加百列,佔據了我的身體,他便會重獲新生。

不……甚至說兩個實驗同時在一天內進行,也是他的計劃對吧?如果緘默者是有固定數量的話,靜滯聖殿將會幫他吸引火力……

真不愧是你啊,洛倫佐·美第奇。

我想他會如英雄般返回靜滯聖殿掌控這一切,自這一夜後整個福音教會都將重新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腦海里再度回想起那個固執的老人,洛倫佐的情緒很奇妙,這一切實際上都源於他的陰謀,這個老人對那黃金時代的狂想。

是他一手策划了這一切,他才是聖臨之夜幕後的真正操手,他故意將被捕獲的緘默者作為【聖杯】交給了反對者,將他們分化成了戰爭派與信仰派,再利用信息差,驅使緘默者摧毀所有的強敵。

所有的一切都是洛倫佐·美第奇所做的,聖臨之夜,這一切的悲傷,可洛倫佐此刻反而對於那個老人恨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