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這就像那個困住自己的夢境,那個似乎是名為【間隙】的地方。

無論前進還是後退,眼前的景色都是單調的重複,彷彿自己所有的抗爭與努力都是徒勞,只能永恆不斷地掙扎着。

肉體上傳來折磨的痛苦,清醒的意志在一點點地陷入混沌,無形的侵蝕如同尖刀般,彷彿切割着他的神智。

這很痛苦,但又值得欣喜,這是活着的感覺。

雖然身體在一點點的異變,但他很清楚,他還活着,他沒有墜入那詭異的夢中,可即使是清楚地知道着這一切,但當這昏暗的長廊變得無比漫長,彷彿沒有盡頭時,他還是會疑惑、恐慌。

空氣里飄蕩着腥臭的氣味,伴隨着火雨的墜落,整個長廊都開始地動山搖了起來,昏暗的燈光一陣明滅,有的勉強升起光亮,有的則永遠地熄滅了下去,與此同時繁密的腳步聲響起,似乎在那昏暗的角落裡,有人群在奔跑。

“來吧!”

科爾高聲咆哮着,拖動着畸形的身體與那繁密的腳步聲一同狂奔了起來。

視野內的畫面開始加速消失在自己的兩側,折刀刮擦着牆壁迸發出耀眼的火花,他聲嘶力竭,似乎要死去了,但又彷彿年輕了過來。

兇狠的刀刃如雷霆般落下,妖魔的軀骸在他眼前破碎紛飛。

其實科爾還有很多話想對亞瑟說的,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些熟知的朋友還有人活下來嗎?關於妖魔的情報又推進了多少,但遺憾的是,這不是一個敘舊的好時機,而他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做這些了。

心智被黑暗逐步吞食,就像一個睏倦的旅人般,科爾的砍殺漸漸地變成了沒有意義的瘋狂,可很快他又會清醒幾分,暴虐的身姿停頓了起來,目光裡布滿迷茫,就像在噩夢裡驚醒的孩子。

黑暗的另一端又傳來騷動的聲音,略顯猙獰的身影緩緩轉身,可迎接他的是一個乍現的刀光。

那也是一頭妖魔,似乎是之前遭到了攻擊,它的雙臂都已經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扭曲的斷面,以及其中在不斷蠕動的血肉。

它咬緊了那猙獰的大口,伴隨着身體的畸變,它的牙齒都完全地與折刀的刀柄鑲嵌在了一起。

妖魔叼着折刀奔襲而來,銳利的刀光划過科爾的身側。

科爾試着抬起折刀防禦,但如今的他思緒是如此的沉重,如果換做他人的意志,此刻的科爾早已異化成了妖魔,但他是莫德雷德,曾經的遊騎兵,種種特化下,讓他在這地獄裡堅持到了最後。

可他還是慢了,猙獰的傷口沿着他的手臂裂開,但一同裂開還有那陰影里的妖魔,折刀兇惡地切開了它的喉嚨,那頭妖魔鬆開了嘴,將折刀插在了牆壁上,緊接着落下大口用力地撕咬着那頭陰影里的妖魔。

就像野獸之間的廝殺,很快那頭妖魔便無法再發出什麼聲音了,整個身體在撕咬下變得破碎不堪,大抹大抹的污血塗染了整個牆壁。

科爾看了過去,突然發現在那污血之下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失去雙臂的妖魔在做完這一切後停頓了下來,難以想象妖魔猙獰的面孔之上會出現糾葛的神情,它被血與肉誘惑着,但又因那最後的執念變得猶豫起來。

渾濁猩紅的眼眸里倒映着同樣猙獰的臉龐,下一刻妖魔撞向了牆壁上的刀柄,巨力之下刀柄在它的心臟上捅出了一個凹陷的傷口,緊接着在後背上吐出,鮮血噴涌。

它就像被釘在牆上的蟲子,僅有的肢體不斷地抽動着,但始終都沒有試圖拔出刀柄,口中發出嗚咽的聲音,它已經說不出話了。

短暫的停頓後,有銳利的刀光斬下,終結了它的痛苦。

頭顱滾進污血之中,神情祥和。

“你不是逃兵了,蓋文。”

科爾低語着,但由於畸變他的聲音已經難以辨認了起來,變成了同樣無意義的嗚咽。

他沒有再去看那倒下的頭顱,過往所有的罪惡都在蓋文死去的那一刻得到了清算,無論他曾做過了什麼都不再有人知曉了,而他也迎來了久違的解脫。

接下來的路顯得格外漫長,無盡的昏暗,還有那成堆的屍體,它們倒在角落裡,支離破碎,有人的,也有妖魔的……其實這些都是科爾的同胞,無論它們都曾做了什麼,本質上它們都是人類,因侵蝕而瘋狂的人類們。

“這是一場內戰。”

突然間,科爾似乎明白了什麼。

人類與妖魔之間,至始至終真正在相互廝殺的都是人類,這是一場爆發在人類之中的殘忍內戰,而這樣詭異的內戰不知道延續了多少的歲月,直到今日依舊持續着,就像一個惡毒的詛咒,籠罩在所有人的頭上。

科爾的呼吸沉重了起來,或許是被自己這猜想所震驚到,混沌的意識又清醒了幾分,但隨後他便感到了一陣無奈。

此刻知曉了這一切又如何呢?他已經沒有能力把這個消息繼續傳遞下去了,只能帶着它一起走向死地。

冰冷的風和雨拍打在它的身上,妖魔走出了科研區,再次沐浴在大雨之中。

它那猙獰可怖的身軀再沒有人能認出,而在它視野的盡頭,在那個有些可笑的壁壘下,人們還在堅守陣地。

沒有了彈藥便拿起折刀,如果折刀也砍頓了,就用那些鋼鐵的殘骸去砸,戰鬥到了最後就像一群原始人在用石頭打架一樣。

他們守衛着這暴雨里的絕地,最後的壁壘,而那原罪甲胄們也沒有停歇,在火雨間穿行廝殺。

持續地擴大傷口下,鐵甲的妖魔已經出現了頹勢,現在他只需要一個能一擊必殺的力量,但現有的火力已經不足以做到這一切了。

不……還有機會。

蘭斯洛特的鉤索釘入穹頂,幽藍的身影如同蝙蝠般倒掛在其上,在珀西瓦爾的牽制之下,鐵甲的妖魔被其吸引了注意力,暫時沒有注意到蘭斯洛特的動向。

鉛灰涌動的雲層之上,有重重白晝落下,也是在這時,蘭斯洛特再度躍出。

為了高機動性,他的甲胄是一代甲胄中最為輕盈的存在,盪起鉤索,他就像一隻低空飛行的雨燕,在那落下的致命火雨間穿行。

鐵甲與血肉共同鑄就的甲胄在他的操控下是如此的迅捷,一個又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動作被實現,而當他終於抵達了那預想好的位置時,布滿血絲的眼眸鎖定了接下來的一切。

鉤索被再度射出,而這一次它命中的是雨幕後落下的火雨,那正在瘋狂燃燒、尚未完全融化的破碎金屬,與此同時另一道鉤索命中了鐵甲下妖魔那柔軟的血肉之中。

有人似乎猜到了蘭斯洛特要做什麼,可他們只感到不可思議,那是超出預想的動作,但此刻就在他們眼前真實的上演着,在這絕境里有名為“奇蹟”的現象誕生。

蘭洛斯特很清楚現狀,他們已經被逼入了絕境,雖然已經破開了那鐵甲的防禦,但他們已經沒有足夠的能力徹底殺死這頭蘊含秘血的妖魔了。

不,他們仍有力量,這漫天的火雨便是最為致命的利劍,而蘭洛斯特要做的便是引導這致命的劍刃命中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