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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憊,酸乏,睏倦。

伯勞大概是太累了,在趴上床的一瞬間,緊繃的肌肉紛紛放鬆,高度集中的思緒也在這一刻得到了解放,伯勞輕易地便進入了夢鄉,睡的太沉,就像具屍體一樣,趴在了床上。

換做往常,伯勞會擁有一段舒適的睡眠,在幾小時後悠悠醒來,如獲新生一樣,可遺憾的是,這次伯勞入睡的環境不同,他已經身處於寂海之中了,無形的侵蝕時刻徘徊在他的身旁,哪怕入睡了,也不能倖免。

無形的手掌輕揉着伯勞的頭,它們為這安詳的夢境增添憎惡的色彩,將美好燒盡,只留下猙獰的灰白。

額頭上浮現了密密麻麻的汗水,伯勞的呼吸聲變得有些沉重,四肢微微抽動,似乎在夢境里正面對着什麼大敵一樣。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然後是金屬的崩鳴,起初它們也很遙遠,但聲音逐漸銳利清晰,彷彿是在靠近伯勞一般。

伯勞有些厭煩,這些東西干擾着他的睡眠,但他又不清楚這些東西是從何而來,他沒有去理會這些東西,而是老老實實地躺在地上,試圖進入更深一層的夢鄉。

“醒醒!伯勞!”

有人在他耳旁說話,伯勞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他捂住耳朵,換了個姿勢,繼續睡下。

可那聲音沒有斷絕,它繼續回蕩在伯勞的身邊,不斷地反覆着。

“伯勞!伯勞!”

那人不斷地呼喚着,直到那人喪失了所有的耐心,震聲怒吼道。

“醒醒!伯勞!”

伯勞驚醒,只感到一股巨力,伯勞被某個人用力地拖了起來,睜開眼,暴風雨與雷霆籠罩在視野內的每一處,冷徹的雨水拍在他的臉上,令睏倦不斷地離去,緊接着身體上傳來的疼痛繼續加劇着這些。

“伯勞!堅持住!”

熟悉的臉龐對他怒吼道,伯勞看了過去,只見雨水在他的臉上蔓延,就好像在哭泣一樣。

“蘭……蘭斯洛特?”

伯勞念出他的名字,他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他就像木偶一樣,被蘭斯洛特操控着,強行讓他站了起來,然後朝他的手裡塞進了武器。

“堅持住,我們能出去的!”

蘭斯洛特再次說道,他的話語有些顫抖,但依舊強硬地說著,似乎是想讓自己堅信這一點一樣。

伯勞向著其他的地方看去,這時起他有些睏倦的臉上只剩下了驚恐。

他正處於一艘巨船上,從記憶深處駛來的巨船之上。

角鯨號動力全開,破開海水與堅冰,順便還把在海水裡嚎叫的妖魔全部碾碎,屍體與斷肢隨着海浪濺起,血液塗染了大海,匯聚成了一團又一團的黑霧,它一路挺進,勢不可擋,沿着來自天空的軌跡。

航道出現了,一道燦爛的極光貫徹了天地,它是如此地明亮,即使是咆哮滾動的風暴也未能阻斷它的光線,它指明了路標,引領着角鯨號逃離這片大海。

“加速!那個鬼東西要追上來了!”

另一個聲音響起,只見他揮起手斧,輕易地砍斷了一頭妖魔的頭顱,然後一腳將無頭的屍體踹入海中。

他身上穿着鎧甲與獸皮,看似臃腫,動作卻十分迅速,反手直接掏出了一把銀白的左輪,朝着另一頭爬上甲板的妖魔開火,槍聲與雷鳴一同響起,震撼着心神的同時,妖魔的頭顱也在頃刻間炸裂成一團破碎的血霧,隨後倒入身下沸騰的大海之中。

“該死的!”

見到弗洛基,被遺失的記憶全部湧現在了眼前,伯勞當即便舉起手槍,想要一槍殺了弗洛基,可卻被蘭斯洛特制止住了。

“我們還需要他。”

蘭洛斯特對伯勞說道,只見他的臉色慘白,一隻手已經護在腰腹處,另一隻手則拖動着武器。

“可那個混蛋!”伯勞吼道。

“至少現在他還有用!”蘭斯洛特捂住腰腹處的槍傷,對伯勞說道,“至少我們現在需要他帶着我們走出寂海!”

“可是……可是……”

見蘭斯洛特這樣,伯勞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弗洛基這個混蛋一槍打傷了蘭斯洛特,如果沒有眼下的異變話,說不定現在他們都死了,而腳下的角鯨號也會被弗洛基篡奪。

“只有活人才能復仇,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蘭斯洛特對伯勞低聲說道,槍傷令他失血,力量也所剩無幾,如果不是眼下這糟糕的局勢,說不定蘭斯洛特已經跟隨着心中的疲憊倒了下去。

“我……我知道了。”

見此伯勞只能忍住心中的恨意,他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掩護着蘭斯洛特前進。

他們和弗洛基已經變為了仇敵,但在這寂海的威脅面前,他們不得不團結在了一起。

“船醫!”

伯勞大吼着,有船醫聽到了呼喚,他們提着醫療箱衝進了暴雨里,在一處避風的陰影里,為蘭斯洛特做着簡單的傷口處理,伯勞則不斷地扣動扳機,射殺那些企圖靠近這裡的妖魔。

船醫粗暴地切開傷口,將子彈取出,為蘭斯洛特做着止血與縫合,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蘭斯洛特也不在意,他為自己注射了一支弗洛倫德藥劑,再度站了起來,指揮起了現場。

“有妖魔沿着破損的位置爬了進來!”

有人在暴雨里喊道,隨後船艙內傳來激烈的槍聲。

“通知他們!放棄其他區域,守住動力室!”

蘭斯洛特對着士兵們吼道,只要動力室不淪陷,角鯨號便能一直前進,這種情況下根本沒必要在意其它事了,從這風暴里逃出,才是首要該解決的問題。

激烈的槍聲不斷,眼前的畫面飛逝,伯勞覺得自己就像陷入了殺戮的瘋狂,腦海里只剩下了重複的上彈與開火,一道道火流四射,可依舊無法遏制妖魔們的前進,它們多如蟻群,掛滿了角鯨號的每一處,用尖牙與利爪啃食着鋼鐵,試圖將它拖入深邃的深海之中。

“它來了!注意撞擊!”

弗洛基發現了什麼,他尖叫道,隨後沖向了最近的建築,用力地抓緊自己能抓住的東西,甚至還用手斧劈入鋼鐵,好令自己固定住。

隨着他的喊話,一時間甲板上再度騷動了起來,大家停止了對妖魔的開火,而是跟弗洛基一樣,尋找就近的掩體。

“怎麼了?”

伯勞這時才從戰狂的瘋癲之中醒來,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四周,意識有些渾噩,可緊接着他看到了。

沸騰的海面開始隆起,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不僅是船上的人們,哪怕是妖魔們都在一瞬間都遵從着本能去逃離,彷彿有什麼來自遙遠彼岸的存在,將降臨於此。

“伯勞!你在傻愣着什麼!”

蘭斯洛特對他大吼,同時將一根繩索丟向了伯勞,他本能地抓住了繩索,下一刻無盡的海濤被捲起,捲動的風暴都在這一刻停滯了幾分,隨後升騰的海水化作大雨傾注,模糊的水幕過後,龐大漆黑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

灑下的極光映照在它的身上,漆黑的鱗甲如同乾淨的鏡面,將這些光芒折射,進而將它這恐怖壓抑的身型完全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