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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皇帝的時候拿出以前伺候總經理大BOSS的態度來,勤勤懇懇,周到熱情,適當的拍兩句馬屁,一點兒也不困難。領導皺眉的時候安慰兩句,領導開心的時候順着說兩句,領導舒心,我也舒心。

這麼看來其實辦公室政治很是磨練人的啊,我以前要是沒有鍛煉過那段時間,還是個初出學門的毛丫頭,說不定兩天不到就沒了耐性要摔桌子砸板凳了。

不過我還是有出氣筒的。玄燁雖然寄放在慈寧宮裡鞭長莫及,可是小澄兒這搗蛋丫頭還是給我很多樂趣。比如,講鬼故事講唬她啦,她不聽話的時候拿點心逗她不給她吃啦,再比如她闖禍的時候我會適當體罰——揍她小PP。還別說,小孩兒PP又彈又Q拍起來手感好叫一個好啊……

順治這一天下午的精神很不集中,總是走神。小澄兒睡醒了午覺,又把玄燁也鬧醒,兩個人在庭院里吵吵擾擾的沒一刻消停,連帶着乳母宮女和太監都跟着前奔後跑沒一刻消停。

他說:“真好……”

“唔?”我抬起頭。

“我小時候,博果爾和我差不多大,我們也常這樣一起玩一起鬧……”

博果爾?

也是個短命的人哪。

從博果爾又未免會想到博果爾那老婆……

我一看順治的臉色,就知道他肯定也緊跟着想到了。

頭一低,繼續做摘抄,把一些兒歌什麼的寫下來,還有三字經和容易上口的詩詞什麼的,反正無聊,權當在做幼教教材。

“阿蕾。”

我心裡嘆口氣,把筆擱下。這個開頭代表着他下面跟着的話肯定又是……

“我當初真的只是賭一口氣,你也太讓我下不來台了。我都可以拿敬事房的冊子和起居注來給你看,我是真的沒有……”

我象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我知道,我就是小雞肚腸小心眼兒,誤會你冤枉你讓你不得已而為之,不過你已經說過許多次了……”

“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是生氣啊?”

“我哪裡有。”

“那麼你……”

“好啦,你還有這麼——”我朝那一擱摺子呶呶嘴:“快點辦正事兒吧。”

他嘆口氣,不說了,繼續看摺子。

他解釋過許多次,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相信他還是不相信他。

不管相信還是不相信,這個世上,我已經學會了最正確的戀愛方法和處事之道。

愛自己,愛孩子,不要去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語。在學校的時候喜歡看亦舒小說,但是沒什麼切身體會。自己打過兩個滾,才覺得書上說的大多數都是至理名言。

女人自己站不直,指望男人來幫扶你,那是白日做夢的事。

小澄兒腿短追不上玄燁,不過不要緊,願意扮烏龜蝸牛陪格格消遣的人多的是,只是難度大點兒,又要讓她開心盡興又不能讓她磕着絆着——這小孩兒是不是有多動症啊?我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孩兒哪有這麼愛動的?更何況她還是個女孩兒!

“可別是男孩兒投錯胎了吧?”

這是太后的原話,千真萬確。這句話一出,贊同者頗眾,都有同感的直點頭。

我也覺得這孩子是淘了點兒,不過女孩子就該厲害點兒,要是小澄兒一副逆來順受的文靜脾氣,我才要替她擔心呢。

她現在真是無憂無慮啊,可是她終究要長大,童真漸漸會被世俗沾染,權勢會將稚嫩任意擺布,直至塑成一個完全不同的新的成品。

我可以幫她多少呢?

我不可能讓他們永遠不長大,就象玄燁。太后對他的培養方向我很明白,皇后也很明白,所以非常不甘心。

我不願意再有孩子,玄燁是意外,小澄兒也是意外。如果沒有他們,說不定我會學其他穿越時空的女主角一樣,想辦法從宮中脫身,外面就算風大雨大世道險惡,也總比陷在這裡身不由己任人擺布的強。但是現在這只能是個幻想,我是個母親,我不可能拋得下我的孩子。

喜月替我梳妝的時候會說:“娘娘,您的相貌還和當年進宮時,我第一次為您梳妝時一樣哪。我還記得很清楚的,那會兒宮裡上下都說娘娘是羊脂玉琢磨出來的玉人兒,別宮的娘娘就算再養容再塗粉都趕不上,羨慕得不得了。現在看,和那時候還是一樣哪。”

我笑笑。

是啊,這具身體還年輕。

只是心已經滄桑了。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已經經過了幾十年的風霜,那麼多的疼痛摧折,早就把人磨的老了。

不止我一個人是如此,當時什麼也不懂天不怕地不管的淑妃,第一次見面時猶有稚氣如花嬌嫩的佟妃,故做老成而總是難以壓抑本性的皇后……

所有人都是如此,後宮容不下天真,無論是一時還是一世。

茶點送進來,我洗了手,揀一塊遞給他。他不用手接,直接張嘴。

好吧……你是BOSS你是BOSS,我得應付奉承……

他很滿意的把點心大口吃了,又用目光示意要喝茶。

我任勞任怨,服務到家,把領導伺候的滿意了,才招呼宮女,讓她把外面那兩位小祖宗請進來喝茶歇歇吃點心。現在御膳大廚房的東西我是沒膽子碰,小廚房做東西出來,那是喜月和小術子兩個人輪班的盯緊,然後再看着人一樣樣嘗過才會送進來——天天如此都已經成了定規,跟美國防中東恐怖份子的勁頭兒有一拼。

不一時兩個小短腿兒就跌跌撞撞的回來了,一個個氣喘如小牛。我先給這個擦汗,那個馬上不依,扯着袖子眼巴巴的看着我的一塊手帕。

我笑,再給這一個也擦了。

四樣點心一樣嘗了一件,小澄兒不大愛吃油膩,玄燁喜歡松子,把那個上面有松子的脆餅吃了兩塊兒,一邊咀嚼一邊拉着我的衣擺,含含糊糊的說:“額娘,我今晚不回慈寧宮了,我跟你一起睡。”

我扭扭他的小肉臉:“好呀,不過要打發人去慈寧宮說一聲去,晚上咱們娘仨一起睡,你們倆可不許尿床!誰要是敢犯規我要擰屁股!”

小澄兒馬上用手捂住屁股,一臉怕怕。

玄燁哼了一聲:“我才不會尿床呢!我是大人了!”

我瞅着這個剛到炕沿高的“大人”忍笑,小孩子怎麼就這麼可愛哪!可愛的我真想把他揉進懷裡好好咬上幾大口解饞。

皇宮是個講規矩的地方啊,就算玄燁是我的親兒子,我也不能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放肆不得。

還好小澄兒是女娃,娘倆親熱點兒也沒啥。

順治正事兒不幹,跑來跟我們打岔,抱抱這個又親親那個。玄燁有點扭捏,因為他總自認為是“大人”了,小澄兒倒是很愛讓他抱,一上身兩手就去摸她老爹的青皮光殼兒腦門兒。不知道她怎麼對腦門兒有偏愛呢?玄燁的腦門兒也總被她荼毒。難道她把清朝這個難看的獨特頭型當成皮球耍了?

順治抱着小澄兒,拿了塊花生酥逗她,一面回過頭來和我說,等小澄兒再大一點就正式給她冊公主封號的事。我說不急,印象里清代公主們總得到慢慢懂事的時候才會加封號。因為這時代的小孩子夭折機率太高,加封號又是件鄭重的事情,你這邊加了那邊孩子就掛,不是回事兒。

——不說別人,就說我跟前的這位順治皇帝自己吧,他死掉的孩子和活着的孩子數目差不多就算對半開了,唔,不是,算上那個四阿哥,活着的還不佔數量優勢呢……

雖然說不要去想太多,但總是會不經意就想起來。

兩位小祖宗吃飽喝足,兄妹倆難得聚首,又合勁兒的跑出去開始折騰。

我坐在窗戶里看着他們跑遠,一條胳膊伸過來抱住了我的腰。

我也不跟他客氣,大大方方靠他懷裡。

把自己抖得跟個刺蝟一樣什麼好處也沒有,除了會讓兩個人更尷尬,也讓他態度更奇怪。

“看看他們倆,真希望永遠別長大就好了。”

這話讓我很意外。

他也這麼想嗎?竟然和我……想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