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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好心急啊……

她不是一慣很沉得住氣嗎?怎麼現在心浮氣燥起來了?

但是我也有點好奇,喜福能抓住烏雲珠什麼痛腳?烏雲珠這人做事八面玲瓏滴水不漏,喜福能拿着她的短處?不太可能。

喜福的目光在殿內轉了一圈,最後目光停在我這邊方向。

“娘娘,您還記得吧,上一年的大年夜,在慈寧宮守歲的時候,您被燙着的事……”

我記得……不過,才是去年的事情嗎?我總覺得,好象已經隔了半生似的遠,想起來很模糊很縹緲了。難道那宮女不是淑妃或皇后指使,是烏雲珠嗎?

我的目光往對面溜了一下,皇后和烏雲珠的臉色似乎都在聽到大年夜的時候,有點不自然。

為什麼兩個人都有反應?難道兩個人一起指使的不成?可是不會啊,那會兒皇后還不是皇后,烏雲珠也在禁足,兩個人沒有來往過……

喜福接著說的卻絕不是我被誰使壞燙了的事情。

她聲音有點低,可是絕對殿里每一雙耳朵都聽的一清二楚:“我想抄近路去給娘娘取燙傷葯,經過慈寧宮前面花園的小池塘,卻聽到有人說話的動靜……我沒敢湊太近,就在假山石後面站着。雖然離着一段空,可是雪光很亮眼,我看到貴太妃快步往這邊走,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帶。有個人跟在後頭,兩個人拉扯了幾下,後面那人就拿什麼東西敲在太妃頭頸後,又將太妃推進了結了薄冰的水池子里。”

周圍傳來倒抽氣的聲音,不知道是誰。

我打個寒噤,幾乎以為自己是幻聽了。怎麼不是講燙傷而是講兇殺?這本來是衝著我來的謀害四阿哥的一堂公審,竟然變成了,變成了如此場面?我坐在那裡只覺得……一切都象是在作戲似的,這麼戲劇化這麼不真實。可是,等我有暇轉頭看看殿里其他人的表情,也都是一副驚到無表情的程度。

這一下想起來的事情就多了,許多以前沒注意的事全涌到眼前來。怪不得那會兒喜福去取葯去了那麼久,表情又那樣異樣。後來就大病一場,再經過慈寧宮池塘的時候總是一副不安的惶恐……

皇帝最先出聲:“你說什麼!”聲音都變了調了。

“奴婢看的清清楚楚,有人把貴太妃打昏了推進水池子里。太妃不是失足自溺,是被人所害。”

一旁皇后的聲音有點中氣不足,似乎也是受驚過度:“你……你看清楚那害人的是誰?”

是,這是重點。

喜福說抓到了烏雲珠的短處,就是……

我的目光往對面看,烏雲珠的臉被帕子擋住了一半,似乎是很虛弱的靠在身邊的宮女身上。

喜福說的是……她嗎?

烏雲珠會殺死貴太妃?

我覺得好象有人在我肚子打了一拳似的那種感覺,吸氣也有點艱難。

會是這樣可怕的事實嗎?

雖然貴太妃絕不是好人,可是,可是殺人……

“奴婢離的遠,我只看到那人的穿着打扮,臉沒有瞧清楚。”喜福不管周圍的人一個兩個的失態,自顧自的說:“那是貞貴人的衣裳斗篷。”

貞貴人?

烏雲珠的堂妹?

皇后的表情卻象是被噎了一下,顧不得等皇帝發問,自己就急着問出來:“你可看清楚了?的確是貞貴人害死貴太妃?”

貞貴人?怎麼會扯出貞貴人?不是烏雲珠?剛才聽喜福說了那前半段話,又意指她知道烏雲珠的隱私之事,我以為必她看到的必是烏雲珠無疑。怎麼會話鋒一轉,說是貞貴人?別說皇后意外,我也意外啊!

“你,你胡說!”烏雲珠顫聲說:“你,你這賤婢好不歹毒,貞兒她,她作甚要害貴太妃?你,你就算是為了貴太妃之死不甘,也不能這樣信口雌黃信口開河!你有什麼憑據說是貞兒害了貴太妃娘娘?”

“憑據?我就不信那天晚上貞貴人出入景福宮沒一個人看到過!傳來問一問,到底貞貴人那晚都幹了些什麼?雲妃娘娘,貞貴人那晚上難道一直和你在一起么?你一直盯着她的么?”

烏雲珠猶豫了一下:“那倒不曾一直在一起……”

皇帝已經一迭聲的厲聲吩咐去立刻將貞貴人帶到這處來,務必要快,而且一定別讓她得了消息或是尋了短見!

皇后關心的重點卻還在喜福剛才那句話上:“你說雲妃娘娘有把柄被你握住,可這事卻是貞貴人所為,怎麼會與雲妃混為一談?”

喜福嘴角露出冷笑:“雲妃娘娘知道我以前是貴太妃能用得着的人,又不知道從哪裡尋到我曾給靜妃娘娘下的藥方子來,逼得我承認是靜妃娘娘要害四阿哥。可是我對不起娘娘那一次,已經日夜焦慮寢食不安,怎麼能再昧心的害她?反而是雲妃娘娘看着三阿哥得太后皇上眷顧寵愛,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三阿哥未出宮避痘之時,就再三暗裡着我把永壽宮的動靜透露給她知道,背着人不知道有多少盤算……”

烏雲珠臉色蒼白,嘴唇哆嗦着:“你,你滿口胡言!我幾時威逼你了!我又有什麼盤算?皇上,皇后娘娘,她儘是信口雌黃,毫無憑據,不過是因為不滿貴太妃之事對臣妾姐妹懷恨抱怨,十有八九有人在背後編造了這些謊話指使她來誣告!絕不可相信她!”

我腦子已經全亂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喜月的手緊緊攥住,似乎這樣就能令自己多些勇氣多些理智。

這……這一切都讓我覺得混亂又惶恐。眼前的人影一時清晰一時模糊,樑柱似乎都傾斜了,變成了窄的角夾着的框,亂紛紛的似乎要倒下來一樣。

我一手按着額角,耳邊聽到自己越來越明顯的吸氣呼氣聲,還有……胸口怦怦的跳動着,動靜也越來越大。

喜月先發現我不對,急忙跪在一邊替我拍背順氣,又急忙令人端水,拿葯,傳太醫過來。

“娘娘,回內殿躺着吧……”

我搖搖頭。

以前遇到這種事,我總讓自己不要想太深,不要想太多。能避開就避開,能讓自己聽不到就會把耳朵掩起來……

可是,這些事不是我捂住耳朵閉上眼睛裝成鴕鳥,它們就不發生不存在,就不會逼到面前眼前來。

今天無論是皇后策劃也好,烏雲珠指使也好,喜福暗地裡盤算也好,都絕對不能善了!我也不想再把頭縮回去,忍忍忍,我已經一忍再忍,也不見這些是非算計就能放過我。

“阿蕾,你別硬撐着。身子不好就……”皇帝俯下身來,握住我一隻手。

我反握住他的手:“不,我想聽清楚,弄明白。到底是誰想給我扣上謀害四阿哥的罪名,誰又對玄燁一直圖謀不軌……”

李成蹊進殿來,殿里沉窒的讓人覺得喘不過氣的氛圍他肯定也感覺到了。請過安之後過來替我把脈,又問了一下我的感覺,點點頭退開一步,順治忙着問:“要緊么?”

李成踩略一思忖:“回皇上,娘娘血氣虛弱,心緒過於激憤,並無大礙。只是娘娘大病初癒,又過於虛弱,實在不宜再動怒勞神……”

順治正要說話,我抬起手按住他的手背:“我不進去。我……等貞貴人來,我要聽清楚她們到底說什麼。”

我從來沒有這麼堅持過一件事,順治皺了下眉頭,只好吩咐李成蹊快煎了葯來,又低聲說:“你別動怒,氣惱傷身了可划不來。”

我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對面皇后和烏雲珠。

她們的目光中都帶着濃濃的怨氣和嫉妒,象牙醫手中那讓人望而生畏的牙鑽一樣。

如果可以,我絕不懷疑她們會撲上來把我撕了咬了踩了砍了。

我的目光淡然的掃過她們,一邊緊緊握住順治的手。

內務府的人去的快來的快,已經回來覆命了。貞貴人的神色惶恐中帶着茫然,有些畏縮的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