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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早吃過了早飯,在理政廳里翻着那一堆曼菲士沒來及全審核過的紙莎草紙卷,堆放的很零亂,不知道負責理文書的人是誰,實在不太稱職。

“陛下是在這裡看,還是到那邊花園裡的小宮殿里去看?”塔莎說:“正好那邊方池裡的蓮花開了好幾朵,比這邊涼爽宜人。”

我點點頭:“那就把這些都搬到花園的方亭里去吧,這屋裡是悶了些。”

一旁的僕役過來收拾,將紙卷都裝進一隻箱子里,抬着箱跟在我的步輦後面。

池子里的蓮花開了數朵,望去粉白嫣紅,的確令人心曠神怡。我用一塊暗金色的紙鎮壓着已經攤開的紙卷,一手拿着炭筆逐條的去細看那些報告書和各種計劃。塔莎指揮着宮女們把亭子周圍的紗簾放下,太陽升了起來,花香味似乎越來越濃。

路莫拉進來站在一旁,等了一會兒,看我把手裡的一張紙卷收起放到一旁,才低聲說:“愛西絲陛下,有件事情得向您稟報……”

我轉過頭,路莫拉欲言又止。

“什麼事,說吧。”

“是,陛下。”他低聲說:“巴比倫人的動向很怪異。”

“哦?”

“拉格修王從昨天起就沒有出過驛館的門……他的隨護們也沒有露面。”

“哦,”我抬起頭來:“還有什麼?”

“本來我們也沒有特別注意,但是……發現驛館後面,巴比倫人偷偷將飯菜倒掉了,起碼一大半。”

我站起身來:“他們人呢?”

“問題就在這裡,整個白日我們都的很嚴密,但是卻沒有發現他們有出去過,他們若潛出去,一定是趁着晚間。”

我想了想:“曼菲士怎麼說?”

“法老去卡納克神殿了,還沒來及稟告。”

我冷冷一笑:“叫西奴耶來,讓這些巴比倫人神不知鬼不覺在孟斐斯城裡的溜來溜去的,他可是大大的失職。”

路莫拉低聲回稟:“西奴耶將軍已經動身去銅山那裡了,似乎那邊最近頗不太平……”

這還真巧了。

我想了想:“曼菲士身邊的護衛帶的夠嗎?”

“這請您儘管放心,法老陛下帶了兩支衛從隊伍,絕不會有失。再說,巴比倫王他們人生地不熟,別說到法老身邊行刺,就算是說話問路那口音也是大大的破綻。”

“說的是。”

不圖曼菲士,那麼是圖什麼?

與銅山那裡動亂有關係嗎?

不過巴比倫王就那麼區區一船人,想在銅山掀什麼風浪惹是生非,那也是不可能的。

那麼他們能去哪裡?

“城中搜過了嗎?”

“已經在盤查……”路莫拉低聲說:“是徹各塔洛領人查的,沒有找到什麼,那些巴比倫人該是出了孟斐斯城了。”

我笑笑:“城外能有什麼,他就是想刺探或是想別的,也沒什麼想頭?咐吩徹各塔洛,叫他留意點,拉格修出去容易,想進來可就難了。不過也得當心,不能讓這個拉格修王死了,他要死在我們這裡,倒還是樁麻煩。”

這就是政治的討厭之處了。就算我和曼菲士都希望這拉格修王早死早滾蛋,但是卻還不能讓他就死在埃及了,否則那可真是一身麻煩。

“還有,將這件事通報給曼菲士,問問他的意思,儘快回報。”

“是,陛下。”

我揮手令他下去,心中有些疑惑不解。

拉格修對埃及必有所圖,但是,他的圖謀只可能在孟斐斯才有實現的舞台,他為什麼要潛到城外去,而且已經一天一夜了,也沒有歸來。他到底是奔着什麼去的?就他們那幾個人,若是想在孟斐斯做點什麼事還有可能,到了孟菲斯之外,寥寥幾人不過是浮沙上微不足道的顆粒。這麼幾個撒出去,能做什麼?

我定了定神,拉格修那個人看上去是酒色財氣樣樣沾的樣子,實際上卻可以看得出來他老謀深算。

沒意義的事他絕不會做的。

那麼他究竟去謀算什麼去了?

一股危機感湧上來,我心裡對這個人戒慎之意更重,但是曼菲士才有軍權,我不過能夠調動孟斐斯的城防而已,能做的已經做了,拉格修既然是有備而來,自然處心積慮的避過了城內巡查的耳目。他們這一去有如黃鶴,想要找出來查清楚談何容易。

農司送了些文件來,因為曼菲士不在,所以讓我來先審看今年丈量田地的計劃書。馬上就又要到河祭了,太陽神祭日之後……上游有大量降雨,尼羅河水將再次泛濫

塔莎輕聲稟告說:“愛西絲陛下,荷爾迪婭求見。”

我怔了一下,她怎麼來了?我記得從我那一次被比泰多人算計綁架之後似乎就沒有再見過她……她可有很久沒有進宮了,彷彿聽誰說她已經嫁了人了,也不象以前似的那麼爽朗潑辣,愛出門愛攬事。

“她怎麼來了?”我想了想:“讓她進來吧。”

我低下頭繼續看那丈量計劃,沒有看到兩行,有人腳步很輕的走了進來,在我的書案之前行禮:“愛西絲陛下。”

“你來了。”我一抬頭看見她的臉,不禁愣了一下。

荷爾迪婭與我記憶中的樣子大不相同了,我記得她的臉龐圓潤,身材頗為豐滿的。可是現在一看,卻瘦的幾乎全走了樣,眼眶也深深的凹了進去,一雙眼顯得黑默默的,完全瞧不見一絲光亮。

“荷爾迪婭,你……生病了?”我有些遲疑。

“不,沒有,”她施完起身:“多日不見,您還好嗎?”

“還好。”我指指一邊的矮凳:“你坐吧,我還有點事情要辦,中午你留下一起吃飯,我有好長日子沒見你了。”

“是,陛下。”

其實宮裡的一些隱秘的事情,她父親伊姆霍德布知道,她多半也就知道了。比如我這次去密諾亞的事情,不知道內情的人,都認為我那段時間是去上埃及的神殿祈福休養去了,知道內情的人不多,但是伊姆霍德布絕對是其中一個。

“其實我今天來,本來是預備了禮物送給您的,恭賀您馬上就要新婚大喜了……”她頓了一下,低聲說:“但是我想我準備的禮物,肯定沒有宮中的東西精緻,所以乾脆就空着手來了,您可別見怪啊。”

“怎麼會,你來陪我說說話,我也很喜歡,禮物不重要,心意我已經收到了。”

塔莎端了果子露上來,說:“陛下,廚房裡有新鮮的野鴨子肉,要怎麼料理呢?”

“唔,做湯吧。”我說:“正好荷爾迪亞今天在這裡一起吃飯。”

“是,”塔莎說,又轉過頭招呼荷爾迪亞:“荷爾迪亞,好一段日子沒見你入宮來了。家裡一切可好嗎?我聽說你的丈夫也是位不大不小的將軍呢,不過好象沒見過他進宮來過。”

“他官卑職小,又常年在外服役,哪有機會進宮來。”荷爾迪亞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轉而問塔莎身上衣裙的衣料,塔莎看她不想說,也就轉了話題,依着她的話說:“這是從沙南來的上等布料,是哈山他們貢呈給愛西絲陛下的。陛下賜給了我一些裁了衣裳,還有不少收在後面呢。”

我點頭說:“嗯,荷爾迪亞要是喜歡,回來也拿兩匹走。這個顏色有些暗,我不是很喜歡,白放着也可惜。”

她站起來說:“那我就先謝過您了。”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我微微一笑。

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不單單是來說些客套話那麼簡單。

荷爾迪亞……她以前不是堅持說不嫁人的么?怎麼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已經成婚了?

她現在……還對曼菲士痴情不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