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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低聲問:“你說什麼?”

他的頭重重的叩在地上:“大人……他,已經病故了。”

“這不可能。”我說:“抬起頭來,告訴我,究竟出了什麼事?到底伊莫頓怎麼了?”

他的聲音很低,但說話說的很清楚。

“我們是上個月還有三天要完的時候回到了密諾亞,大人去神殿交接過,然後那天晚上沒有回來。我想他住在神殿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第二,第三天也沒有見到大人。我去神殿打聽,他們說大人並沒有留宿神殿。到第四天大人才回來了,但是他臉色很不好,就象這幾天都沒有吃飯一樣,整個人都沒有力氣。他沒說去了哪裡,我也沒有敢多問。我們收拾行李準備返回埃及的時候,一位和大人交好的醫官請他去參加宴會,大人本來不想去,但是那個人好象有事相求一樣,一直待在屋裡,我在外面也聽不清屋裡說的話。後來大人被他纏的不耐煩了,只好同意晚上去赴宴。因為那個醫官曾經在一開始給大人治過傷,還引薦他去神殿容身,所以大人沒有拒絕,應該是因為這個原因。但是大人這一去,就沒有再回來過。我去醫官家裡找,他告訴我說大人染上了重病,會過給人的,不能夠出門,也不能讓我見他。他說大人就住在他的家中最好,這樣也方便他為大人治療照料,調配草藥。我天天守在他家的門口,每天都在祈禱神明保佑大人。可是過了有七八天,他告訴我說,大人已經過……過世了。”他伏在地下,肩膀顫抖着,無聲的哽咽氣喘,只是不敢哭出聲來。

“不可能……”我搖搖頭,只覺得這整件事聽起來簡直象是個笑話。難道是伊莫頓自己要和我開玩笑,才讓僕人來這麼胡說八道?

“他的體質那樣好,自己的醫術也不壞,怎麼可能一下子就染上急病,而且還一病不起……”

“小人也是這樣說,但那位醫官大人說,不知道大人是在哪裡染上的病氣,只是現在突然發作起來了,病來的太急太狠,又沒有對症的葯,所以,所以大人他才……”

我定定神:“你親眼看到他得病,死去的嗎?我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的。他既然沒有回來,那麼……那麼他的遺體呢?”

“小人一直沒能見到大人,雖然小人苦苦懇求那位醫官,允許小人去服侍大人,但是醫官怎麼也不同意,一直到醫官告訴小人大人已經不治……他說屍身已經由他安排下葬了……”

“意思就是你從頭到尾什麼也沒有看到了?”

那個人愣了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陛下的意思是說……可是,那位醫官與伊莫頓大人交情很好的,小人跟隨大人,見過他們常來常住,時常互通消息……”

“那醫官叫什麼?”

“叫圖它。”

我點了一下頭,叫過宮女來吩咐:“把朱利安叫來。”

那個僕人跪在原地,臉上又是灰又是眼睛鼻涕,髒兮兮的。

“把臉擦擦,別跪了。”我吩咐女奴:“端些吃的喝的來。”

我坐在那裡,這件事聽起來就很戲劇化,而且十分蹊蹺,疑點太多了。伊莫頓這個人的生命力比雜草還要強,被我刺了一劍又流放也沒有死,怎麼會突然就生起急病來,而且一病不治?

那醫官……一定有問題。

但是,這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呢?原因又是什麼?

最重要的是,伊莫頓現在在哪裡?他是不是平安?

朱利安來了,他這個人長的一點特色也沒有,就是那種你見過三五次也沒有印象,名字聽過也記不住的人。這樣的人,比較適合做一些……其他方面的工作。

“叫你來問問,密諾亞那邊的達官貴人,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愛西陛下是要哪個?”他謙卑的說。

“有個叫圖它的醫官,你有沒有印象?”

他點點頭,閉了一眼想了想:“是,小人的探子調查過此人。他是負責給密諾亞王看病照顧他的醫官,在密諾亞算是醫官神官中很數得上的人物。這人今年應該有四十歲了,行事非常老成謹慎,有一個妻子和三四個妾,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密諾亞王與王太后都非常倚重他。”

這樣聽起來,這個人雖然通曉醫術,可是應該不是伊諾頓的對手,算計不了他。

“還有沒有別的事呢?”

朱利安躬下身說:“此人不是要緊的人物,既不富,也不貴,手中又無多大權柄,所以往日沒有多加詳查他。既然陛下吩咐,我讓人緊緊盯着他,一定可以多挖出些東西來。”

“好,”我點點頭。

伊莫頓的這個僕人是他買下的奴隸,忠誠是沒有問題,臂力也不小,幹活跑腿都行,就是……頭腦不夠機敏。他能想起返回埃及來向我報訊,都已經算是一樁他做的難得的聰明事。我又反反覆復的問他伊莫頓沒有失蹤之前的言行動向,他只能呆板簡單的敘述,詳細的他說不上來。我確認他說全是實話,而且肚子里再也沒有什麼存着的東西之後,讓人帶他下去休息。

我的情報還是不夠細……主要是這個年代的諜報工作本來也就是很簡單的,人員管理,可用的工具,信息的傳遞,這些都原始簡陋,你再有手段,這情報的質量還是提不上來,而且時效性極差。

雖然那個僕人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可是我卻篤定,伊莫頓不會有事的。

他如此機敏果決,劍術超群,又很有城府心計的人,怎麼可能會陰溝翻船被人害死?

但是,他也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難處,所以才沒有辦法及時回到埃及來的吧?

我抬起來按住躁動的心口。

我遇險的時候,伊莫頓急急的趕去比泰多救我。但是他現在下落不明,處境堪危,我卻……

我卻只能派遣不多的人手去探查情形,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他。

我靠着窗框,庭院里的椰棗樹靜靜的灑下一片蔭涼的影子,池子里的睡蓮花露出瑩白的花苞,可能是光線的錯覺,花瓣看起來有些淺淺的藍色。

我覺得自己好象變成了兩個,一個正在焦慮不安,拚命的去想着所有的一切可能,要在那些簡單的線索中找出更多的可疑之處和關鍵所在,另一個卻茫然的注視着宮殿庭院中的景物,獃滯而悵然。

伊莫頓,到底在哪裡?他現在是不是平安無事?

我坐在那裡,把那僕人說的話反覆思索。

伊莫頓去神殿,簡單的交接應該只要半天功夫就可以結束。神殿說他不到傍晚的時候就離開了神殿,但是他的僕人卻等到第三天他才回去。剛才我仔細盤問他的時候,他說伊莫頓回來時衣服上沾有很多臟污,他這個人一向很愛整潔,如果可以的話,他是不會去很糟糕的骯髒的地方,就算弄髒了衣服,能夠換下來他也絕不會一直穿着。那個僕人說不上來更多,只說他收拾那件衣服,發現下擺還隱隱有些潮濕,可能是在淺水中行走過。衣襟上有潮污的土,還有苔蘚蹭過的青綠色……

他去了什麼地方?潮濕的,低洼的,少人行走會生有苔蘚的地方?

我想不出來。再者,那個醫官為什麼一定邀請伊莫頓去赴宴?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宴會?除了伊莫頓還邀了哪些客人?那些人又是為著什麼目的去參加宴會的?這些,那僕人是完全不了解的,我也就沒有辦法能從他那裡得到更多的線索。他只能說伊莫頓開始是拒絕的,後來因為那個醫官一再的糾纏他才勉強同意。並且當時他們已經在收拾行裝,打算第二天就坐船啟程離開密諾亞。這種時候去參加宴會,伊莫頓一定只想應付一下,不會喝醉酒而因此誤事。

那麼他究竟在哪裡?那醫官又……

我沒有去過密諾亞,對這個國家的了解也不算多……

我忽然站直了身!我怎麼忘了!我不熟悉,可是,有一個或許會了解很多關於密諾亞的情況!

“塔莎?塔莎,帶凱羅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