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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順着花未央嬌美的臉頰,緩緩流淌下來。她的心,痛得無法呼吸。

她的腦海中,閃過曾經在夢裡,她和九幽仙蘭無數次的相依相伴,無數次的竊竊私語,無數次的歡歌笑語,無數次的相互慰藉。

難道那些,都只是她一個人的夢境而已?

只可惜,現在只有她一人還記得那些約定,那些曾經相伴的點點滴滴。

可是,就算她還記得,他卻已經忘記,又有什麼用呢?

她曾經多少次夢想着,與忘川相見的場景。

她曾幻想過,他們會在瑤池邊相見。

她曾幻想過,他們會在街上偶遇。

她甚至曾幻想過,他們在某個未知的地點相遇。

忘川化為人形後,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她曾經幻想,他與她相見時的身份。

也許,他會是一個樵夫?

也許,他會是一個農夫?

也許,他會是一個賣包子的生意人?

也許,他是一個修仙者,或者教書的先生?

總之,她將能想到的相遇場景,他的樣子,都想象過了。

她和所有懷春的少女一樣,期待着自己的白馬王子,某一天闖入自己的世界,將自己當成他的唯一。

花未央期待着一切美好的相遇,幻想着一切美好的結局。

然而,她想到了開頭,卻未料到結尾。

她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假如他們真的見了面,他是否還記得她,是否還記得曾經的諾言,是否願意認她?

花未央心裡翻江倒海,難受極了。

當我們青春年少時,都曾經做過許多美好的夢,當我們漸漸長大時,卻發現,夢裡的情形,和現實相去甚遠,心中難免失望。

花未央抽了抽鼻子,也許,夢該醒了。

百里忘川看見她在夢裡傷心難過的模樣,一顆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彷彿即將失了最重要的東西,他的心,變得空落落的,那種滋味,難受極了。

他想安慰她,可是,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因為,他認為,自己並非她要等的忘川,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才好。

乾脆,直接消失算了吧。

反正,只是一個夢境而已。

最終,忘川捏了個手訣,從她的夢中逐漸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花未央轉過身,茫然四顧。

她的身後,空無一人,只有綿延不絕的雪山,和那一望無際,火紅的彼岸花。

花色殷紅如血,花開花落,枝葉永不相見。

一聲悠長的嘆息,回蕩在空曠的花海上空:

“忘川,再見,謝謝你,曾經出現在我的夢裡。“

百里忘川的身形一閃,重新出現在茅草屋中,花未央的房間。

外面黑黢黢的,天色還未大亮。

嬌小的少女,躺在床上蜷縮着身子,被子捂得緊緊的,似乎睡得很不安穩。

睡夢中,她癟了癟小嘴,兩滴晶瑩的淚珠,順着她的眼角慢慢滑落。

那一半美玉無瑕,一半醜陋不堪的容顏,看上去楚楚可憐 。

她好看的眉頭,緊緊皺着,發出一聲悠長的夢囈:“忘川……再見……“

百里忘川沉默地望着,她那臉上晶瑩的淚水,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他本以為,他並非她要等的人,不會有什麼感受。

可是,為何他也會有心痛的感覺?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裡很痛,很痛。

此時,屋外傳來一陣破風之聲。

黎明前的黑暗,將明未明。暗黑的森林中,有陰風陣起。

百里忘川回頭看了一眼窗外,他那高大的身影,瞬間消失在茅草屋中,出現在茅草屋前。

茅草屋外的彼岸花叢中,有一個月白色的高大人影,宛如幽靈一般詭異地飄忽不定,眨眼之間,便從彼岸花叢處飄至數里之外。

百里忘川冷笑一聲,身影一閃,幾個凌空飛躍,瞬間便擋在了白衣人面前。

雙方在半空中“嘭“地對了一掌,這巨大的能量光球撞擊在一起,猛然向四周散開,震得四周的樹木紛紛倒塌。

瞬間分開,各自站定。

白衣人身形高大,面色英俊,衣袂飄飄,很有一番仙風道骨的仙氣。只是,他那一雙陰鷙的眼,陰冷地望着面前的百里忘川,難掩體內奔涌的怪異戾氣。

白衣人法力十分高深,百里忘川竟看不透對方的法力修為。

人界向來藏龍卧虎,百里忘川只能確定,對方是一個資深的修仙者。

兩人緊緊地盯着對方,都沒有開口說話,空氣彷彿瞬間凝固,只有呼嘯的風聲。

白衣人輕蔑地盯着他,冷冷地說道:“不要以為你是天界神龍,便在人界為所欲為,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多管閑事。“

百里忘川心頭一凜,他沒想到自己才剛剛現出人形,對方便能認出他的本體身份。

他的心中,猛然湧出一個人名來:“難道你便是,蜀山仙門掌門人,鳳無塵?“

白衣人譏誚地一笑,冷冷地道:“戰神殿下好眼力。怎麼,黑龍殿下打算,來插手人界之事么?“

鳳無塵說完,對着百里忘川猛然揮出一掌,百里忘川閃電般躲避。

幾乎就在同時,他那白色的身影詭異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了一抹虛影。

百里忘川冷笑一聲,緊跟他那消失的虛影,緊緊跟蹤而去。

清晨,瑤池上空薄霧漫漫,飄逸的流雲,在碧玉般的水面上氤氳飄蕩。

雪山碧林景色如花,在白紗般的流雲中若隱若現,宛如仙境。

忘川河一如既往,淙淙地流淌。兩岸的彼岸花殷紅如火。

晨輝穿過層層雲朵,照射在瑤池邊簡陋的茅草屋上,顯得朦朦朧朧,若隱若現。

茅草屋的床上, 躺着一個身姿纖細,烏髮如雲的醜陋少女。

少女秀髮披散,秀臂舒展,肌膚賽雪欺霜,那白皙修長的脖頸,宛如天鵝般優美。

只是,在秀麗髮絲中若隱若現的臉,卻一半美玉無瑕,貌若天仙;一半烏青漆黑,宛若妖魅。

醜陋少女的枕頭邊 ,擺着一個瓦罐,原本養了一條小黑魚的瓦罐,現在空空如也。

床上的少女閉着眼睛翻了個身,打了個大大哈欠,她伸了伸懶腰,睜開一雙小鹿般清澈的美眸。

她伸出纖纖玉手,摸了摸頭,腦袋還有些暈乎乎的,心裡十分難受,那是一股心痛的感覺 。

她突然想起了夢中,那條差點吃到嘴裡的烤魚,還有那個,出現在她的夢中,名為“忘川“的絕世美男。

她已經不記得他的長相,只記得,男子那俊美無雙、高貴優雅的風姿,深深印在她的腦海中。

花未央隱隱約約還記得,自己跟他說過的, 那些決絕的話,頓覺心裡空落落的。

難道,忘川是來和自己道別的么?

或者,他真的嫌棄自己容貌醜陋,而不願相認?

花未央愣愣地望着屋頂,吸了吸鼻子,喃喃地說道:

“忘川,無論如何,都要謝謝你。“

“謝謝你為我編織了一個美麗的夢,謝謝你的陪伴, 謝謝你的故事,謝謝你和我的約定……“

“如果一切都只是一場夢,那麼,無論你在哪裡,無論你是什麼身份,無論你會娶誰,我都會祝福你,祝你幸福。“

可是,心裡還是很痛,很痛,眼睛酸酸澀澀,有眼淚忍不住流淌下來。

她慢慢地坐起來,擦去眼角的淚水,說道:“花未央,你要振作起來。雖然忘川不會再來找你,但是,你也要勇敢而堅強地活下去,你還有小黑,還有毛球,你不是一個人,加油!“

她想起了那條烤糊的魚,遺憾地道:“唉,我的烤魚啊,差一點就吃到嘴了,好可惜啊。“

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瞧瓦罐里的小黑魚。

瓦罐中只有半罐清水,空空如也,哪裡還有小黑魚的影子?

花未央頓時一聲驚呼:“啊,我的魚,我的小黑魚不見了!“

小毛球被一聲尖叫嚇得一個哆嗦,猛然睜開一雙圓鼓鼓的眼睛。

它急匆匆地飛到花未央的房間,問道:“嗡嗡嗡,嚇死寶寶了,發生了什麼事啊?“

花未央指着空空的瓦罐,哭喪着臉道:“毛球,我的小黑魚不見了,它不見了。“

毛球飛到瓦罐旁邊,仔細看了看,疑惑地說道:“嗡嗡嗡,你昨天不是抱着它睡覺的嗎?不會是你夜裡偷偷爬起來,將魚給煮得吃掉了吧?“

花未央頓時氣結:“我是想烤着吃來着,可是火勢太大,魚被烤糊了……“

毛球瞪大了眼睛:“未央,虧我還拿你當家人,當好朋友,原來你真的背着我,在吃獨食啊?嗚嗚嗚,你太欺負蟲了……“

花未央垂頭喪氣地道:“可是,那只是我昨晚做夢夢見的啊……我又沒真的偷偷着烤魚吃……小毛球,小黑能去哪裡呢?“

毛球這才破涕為笑,飛到床邊找了找,說道:“嗡嗡嗡,不會是蹦躂到地下去了吧?“

花未央也趕緊四處找了找,小小的房間只有那麼大,小魚蹦到地下一眼就能看見。

他們找遍了整個房間,甚至連堂屋和屋外都尋了個遍,哪裡還有魚的影子?

花未央小心地問道:“毛球 ,不是你趁我睡着,偷偷拿去扔了吧?“

毛球肺都差點氣炸了,怒道:“嗡嗡嗡,當然沒有,我雖然嫉妒你對它太好,可是,我更怕你難過。“

花未央趕緊將毛球抱起來,道歉道:“呵呵呵,毛球,我也只是問問嘛,萬一是你夢遊乾的呢?“

毛球氣呼呼地道:“嗡嗡嗡,你才夢遊呢……會不會是被老鼠拖出去,給吃掉了?“

花未央撓了撓頭,垮着臉道:“大老鼠?也有這個可能啊。我的小黑啊,可憐它還帶着傷,它被老鼠給吃掉,實在是太悲慘了,我可憐的小黑啊。“

毛球對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裡暗喜:“哼,本精靈早就看它不順眼了,被老鼠吃掉了最好不過。可是,小黑到底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