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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珝面如止水,卻還是躬身道:“家父正是應國公武士彠。”

李世民道:“武士彠乃是元從功臣啊,朕對他略有印象,今日他生此虎女,在天之靈,一定很是欣慰。此次你也立了大功,朕怎麼能吝嗇於賞賜呢?只是……你終是女子,國家並未設宮外女官以及爵位,不妨如此,你的父親已經故去,家中可有長兄?不妨朕敕你的長兄……”

聽到此處,武珝卻道:“陛下,民女自跟從了恩師學藝,便與家中斷絕了關係。”

“嗯?”李世民頓時意識到這其中必有隱情。

他大抵能明白,這武珝一弱女子待字閨中,按理來說,是不可能一直在陳家居住的,可她卻在陳家任秘書,可她的家族怎麼可能不管不理呢?

想到這裡,李世民頓時恍然大悟,於是笑了笑道:“這便令朕為難了。”

“倒也不難。”武珝正色道:“倘若陛下真想要賞賜,那麼民女以為,賞賜臣女的恩師即可,民女並不奢求高官厚祿,且此次能研製出此車,多是恩師教誨,以及研究院上下人等的協助分不開。陛下若是有心,何不多賞賜他們呢?”

李世民見她回答的不卑不亢,心裡也是暗暗稱奇,只是表面上卻什麼也沒有流露:“你說的也有道理,此事容後再說,朕定有厚賜。”

說著,他已下了車,人落了地,心裡也踏實了一些,方才雖說表現得還算從容,可一直都在車上,他多少還是覺得有些不踏實。

回頭看一眼這龐大的鋼鐵怪獸,李世民還是不禁道:“真是可怕啊……世間竟有人有此奇思妙想,能造出此車,這需多少人的智慧。”

原本李世民是一個自以為聰明的人,現在卻發現,自己竟也有渺小的時候。

他忍不住又道:“若是鐵路貫通,可有多少這樣的車?”

“造這車可不容易。”陳正泰回答道:“不過,等到鐵路貫通的時候,數十輛車只怕已經造好了,到時還會對此車進行改進,爭取再多運一些貨物。等到鐵路修到了西寧,那麼只要有足夠的貨物和人員往來,這連綿數千里的鐵路線,便是有一百輛這樣的車在這上頭跑動,也未必沒有可能。”

這倒不是吹牛。

這個時代的火車,也就比快跑的人要強一點,速度很慢,所以調度起來,還算是便利,全線同時這樣的車源源不斷的發出,也不會出什麼太大的岔子。

當然,以後只怕要將剎車的問題好好的研究研究了。

雖然這玩意跑得慢,制動裝置卻是不可缺少的。

李世民沉吟道:“這樣說來,豈不是只要樂意,這西寧和長安之間,便可讓七百萬斤的貨物同時在運輸?”

“正是。”陳正泰篤定地道:“就算沒有這麼多所需運送的貨物,這蒸汽火車,還可運人,往後若是有人在長安、西寧、朔方之間往來,可就輕鬆了許多了。除此之外,鐵路的另一端,乃是通往燕雲河北之地……兒臣打算,到時將鐵路的盡頭,儘力與運河的另一處終點平州連接,將來無論是與運河的連接,還是以天津衛出海口,都有着巨大的便利。甚至將來陛下若是要對高句麗用兵,也不知可以節省多少人力物力。”

李世民聽到此處,倒是激動起來,倘若鐵路至平州之時,便是高句麗覆亡之日。

這倒不是說瞎話,征伐高句麗最難的恰恰是糧草調度的問題,連綿千里的嚴寒地帶,道路泥濘不堪,數不清的堅城,高句麗人是絕不會和大唐進行決戰的,以往他們對付隋煬帝,就是不斷的堅壁清野,利用嚴寒和惡劣的環境,將隋軍拖死。

李世民不禁皺眉:“倘若如此……那麼……平州豈不是成了天下最要害的地方?”

陳正泰看了李世民一眼,其實這是實話,所謂的平州,其實就是後世的北平,而平州的轄地,既有北平的大部分,還有天津。

這平州自貫通了運河,已經和江南連接,又因為靠近天津,乃是三江會海口。若是再連接上鐵路,這簡直就成了天下的樞紐之地了。

陳正泰乾笑道:“不若將來陛下可在平州設一別宮,取名為北都。”

“哈哈。”李世民大笑:“你又想給錢了?”

陳正泰臉色微微一變,忙搖頭,苦着臉道:“兒臣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了。”

李世民振奮精神:“好啦,朕玩笑爾,不必當真。”

卻在此時,那群臣紛紛騎馬,已是氣喘吁吁的趕到了。

實際上,這馬兒一路追過來,足足追了一個多時辰,在馬上連續的奔跑,起初的時候還好,可走到了半途,已是人困馬乏。

這等長途的飛馬,絕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絕大多數人勒馬狂奔一炷香多時間,便覺得自己的身體幾乎要散架了。

因而,起初……他們是勉強能跟上蒸汽火車的,可到了一炷香之後,速度就不由自主的放慢下來了,再到後來,速度越來越慢,直至看到那蒸汽火車消失在鐵軌的盡頭,只能望洋興嘆。

好在這些人也不傻,知道只要沿着鐵路線走,便能尋到李世民的蹤跡,因而他們一行人沿着鐵路線一路奔跑。

可等到了看到蒸汽火車時,其實大多數人身體已經吃不消了,還有的馬,甚至死也不肯多走一步。

於是,一行人只好狼狽不堪的過來,見到了李世民,又喜又怒。

喜的是總算是找到了人,苦心人天不負啊。

可怒的是,千辛萬苦的追上來,卻見李世民和陳正泰居然在這曠野上說說笑笑的,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

眾臣上前,禮部尚書豆盧寬先是氣咻咻的道:“陛下,這陳正泰好大的膽子,他竟敢如此的戲弄陛下和百官。”

李世民看着這位禮部尚書,卻是笑吟吟地道:“噢?他是如何戲弄朕的?”

“他……他將陛下擱在這裡……陛下一定受驚不淺。”

李世民捋須,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你如何看得出朕受驚不淺呢?朕在那車上,不知多自在呢。何況……陳正泰不過是想讓朕乘車罷了,何錯之有?”

“這……”

豆盧寬覺得自己被背刺了。

其實他原本還是理直氣壯的,畢竟陳正泰這麼一下子,是真的將大家嚇了一大跳,這麼大的動靜,好似地崩一般,而陛下卻又舍了禁衛和群臣,被車帶走了。

大家心驚膽跳的,而後急匆匆的趕來,也是害怕李世民再出什麼幺蛾子。

可李世民卻是樂在其中的樣子,還能怎麼說?

李世民當著這群臣的面,則是樂呵呵地道:“朕不但樂在其中,而且還得了寶物,真是可喜可賀啊。”

“寶物?”豆盧寬、戴胄人等一臉狐疑。

李世民道:“此車……是如何行走的,諸卿可想過嗎?”

眾人都鴉雀無聲。

其實許多人心裡都奇怪,沒看到馬在拉啊,因而大家第一個反應是,這一定是什麼山海經里才會出現的怪物。

此時,李世民道:“此車叫蒸汽火車,只需燒煤,便可自行行走,方才……諸卿想來是親眼所見吧,如此龐然大物,行走如健馬疾馳,諸卿的馬,可都及不上它,畢竟它不需吃草料,還可以做到不眠不屑。坐了此車,朕兩日便多可達朔方,五日之內,可抵西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