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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殺了耶伏芝後,帶着那封信的大辛拓諾回到了他住的地方。

等在門外的劍門弟子見到他回來,連忙俯身行禮,大辛拓諾卻只是隨意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遠些。

回到屋子裡,把那封信扔在桌子上,大辛拓諾的臉色看起來好像比之前殺人的時候還要難看了。

因為他忽然醒悟過來,耶伏芝可能死的有些冤枉。

然而他現在已經無法求證耶伏芝死的冤枉不冤枉了,因為他不可能拿着這封信去找憾三州對峙。

這封信里的內容很簡單,大概意思就是,感謝耶伏芝在憾三州被黑武汗皇封王這件事上的幫助。

這些金銀財寶,都是謝禮,同時還希望耶伏芝以後繼續幫一些忙,比如在以後如果需要血浮屠做什麼的話,盡量安排一些危險比較小的事。

在信的結尾,憾三州還說,耶伏芝想出來的這妙計果然有效。

他裝作和耶伏芝有矛盾,雙方互相看不順眼,如此一來,黑武帝國再派人來就不會懷疑他們走的親近。

憾三州還說,以後就保持這種關係,讓外人覺得他們很不和睦,這樣才能聯起手來做更多事,得更多利。

此時此刻,大辛拓諾心裡像是堵了一塊石頭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就像是被人往臉上吐了一口痰。

如果這封信里寫的東西是真的,那耶伏芝死的不冤枉,但死的可惜了。

如果說這封信里的東西是假的,那麼耶伏芝死的非但冤枉,而且對於劍門來說還是奇恥大辱。

可如果現在去找憾三州的話,那一點好處都沒有。

越想越覺得惱火,大辛拓諾幾次起身,又幾次坐下來,臉上的表情也是複雜的很。

現在就去和憾三州翻臉的話,顯然不理智,這是血浮屠營地,有四千悍匪。

可如果明天被人看到了耶伏芝已死,那該如何應對?

另外一邊。

許素卿靠在窗口看着外邊,之前一道白影划過的時候,他看得清清楚楚。

“大當家,現在除掉了這個耶伏芝,以後我們做事也方便些了。”

肖亭看向許素卿說道:“現在就等着看看,那個大辛拓諾明天會是一個什麼嘴臉了。”

許素卿笑道:“殺耶伏芝,對於以後做事方便不方便我不在意,耶伏芝剛來我們這的時候,那般跋扈,那般放肆,所以他當然要死。”

肖亭倒是一怔。

他以為許素卿這般算計來殺耶伏芝,是因為耶伏芝是黑武人中最了解他們的那個。

只要耶伏芝死了,以後不管做什麼都會方便一些,不至於被識破。

可現在看來,大當家確實就沒有去想那麼多,他只是容不得耶伏芝活着。

“下一個是他。”

許素卿說著話往上指了指,大辛拓諾就在木樓的三樓住着。

肖亭看了看身邊其他人,那三個聖將軍也在看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大當家變得連他們都不認識了。

感覺看着現在這個許素卿,怎麼看都有些陌生,可明明那是一起生死與共十幾年的人啊。

“你們都去休息吧。”

許素卿笑着說道

:“明天一早還得看好戲,別睡的太晚,攢足了精神看戲。”

那幾個人又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有多說什麼,俯身告退。

等人都走了之後,許素卿一個人站在窗口看着外邊,嘴角上有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中原人......黑武人......與我何干?”

良久後,許素卿自言自語了一聲。

他轉身往床那邊走,接着自言自語道:“既然已經選擇回去了,那當然是要選一種血流成河的方式回去,至於都是誰血流成河,只要不是我......”

血浮屠營地外邊,大概二三里遠。

葉先生在一團枯草後邊蹲着,舉起千里眼往血浮屠營地方向看了一會兒。

這漠北的夜顯得格外的黑,也格外的冷,在這個距離,白天可能還能發現一些什麼,晚上什麼都看不清楚。

“先生。”

蹲在旁邊的尚青竹壓低聲音說道:“白天的時候,咱們的斥候說看到一隊黑武人進去了,其中有劍門的人。”

葉先生嗯了一聲:“血浮屠投靠了黑武人的事翻不了身,黑武人接連到這裡來,大概是有什麼密謀,而這密謀,其實也不難踩。”

尚青竹連忙問道:“先生,屬下一時之間還沒有猜到。”

葉先生示意可以回去了,已經沒必要再盯着了,早就已經知道了血浮屠的位置,這就是最有用的情報了。

回去的路上,葉先生和尚青竹解釋了一下。“如果黑武人打算如以往那樣,大軍到了之後,就開始進攻邊關,你覺得他們有必要這麼在乎一夥馬賊嗎?”

尚青竹思考片刻後搖頭道:“確實沒有什麼必要,血浮屠雖然有數千兵力,可都是馬賊,在漠北這地方打家劫舍人人害怕,可若用這幾千人去攻城的話,還不夠我們打兩天的。”

葉先生道:“所以黑武人只要找上血浮屠,就說明不是想用他們攻城,而許素卿他們最值得黑武人在意的地方是什麼?”

作為廷尉府的教頭,葉先生這種引導式的反問,可以讓手下人更快的理解他要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也能更多的去思考。

為何廷尉府的人都對葉先生那般敬重,就是因為葉先生對他們每個人的幫助都實在太大了。

尚青竹聽葉先生說完後就立刻回答道:“地形,黑武人看重的是血浮屠馬賊對漠北地形的了解。

葉先生笑了笑後又問道:“那黑武人為何要在意漠北地形?他們數百年來多次南下,從來都沒有在意過這漠北地形如何。”

尚青竹的眼神已經明亮起來,他看着葉先生說道:“黑武人這次南下,和以前的打法不一樣,他們想在漠北和我們打。”

葉先生點了點頭:“以前他們不一定沒有這樣想過,但想了也沒有用,因為楚國的邊軍根本沒有能力出關和他們作戰。”

尚青竹道:“現在咱們大寧初立,正是兵強馬壯的時候,黑武人覺得,他們機會來了。”

葉先生道:“沒錯,他們就是覺得我們可能會出去與他們在國門之外交手。”

尚青竹笑道:“那他們可就......”

葉先生:“猜對了。”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又都笑了起來。

他們連夜趕回邊城,走了幾天後回到城外,

然後他們就覺得這邊城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再看時,這才醒悟過來是何處不一樣,那龍旗在城牆上飄揚,說明陛下到了。

葉先生他們連忙進了城,還沒有問陛下在何處,就被人引領着到了城牆上。

在城牆的另外一側,李叱和夏侯琢他們正在商量着什麼,看到葉先生他們回來,李叱立刻就笑了。

“先生辛苦了。”

李叱笑着說道。

葉先生卻要撩袍跪倒,李叱哪裡容得他跪下,一把就給拉了起來。

“陛下,臣有罪,因為臣的過錯,致使數千邊軍將士陣亡......”

“朕都知道了,和先生沒有什麼關係。”

李叱拉着葉先生起身,走到城牆一側和眾人見面。

“這個許素卿看來是想報個仇。”

李叱道:“朕已經和下邊人問清楚了,憾三州就是當年北境江湖無人不知的許素卿。”

李叱看向葉先生:“當初朕和師父在冀州行走江湖的時候,也不止一次聽過他的名字,那時候江湖上還有一句話流傳極廣......江湖故事江湖聽,天下誰人不識卿。”

葉先生道:“那時候北境江湖,確實無人不知道他。”

李叱道:“那時候朕還問過師父,朕要是練功,能不能成為許素卿那樣的人,師父說,許素卿高的不是武功是人品。”

說到這,李叱微微搖頭嘆息:“毀了他的是楚國那些官員,他現在要毀的是好不容易才太平的中原,兩者都不可原諒。”

葉先生把打探來的消息和李叱詳細說了一遍,當李叱聽說黑武人可能也打算在邊關之外引寧軍決戰的時候,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因為李叱剛到這,聽聞許素卿之事後,第一個判斷就是黑武人要在關外打。

這茫茫北原,是黑武人和李叱同時挑中的戰場。

不同的是,黑武人挑在這是覺得他們野戰更強,而李叱挑在這,是要讓戰爭打在國門之外。

夏侯琢道:“黑武人看起來那麼在意一夥馬賊,從他們坑害了咱們的邊軍兄弟就看出來緣故了。”

李叱點頭:“是啊,把仇恨拉起來。”

唐匹敵也點了點頭:“利用一夥馬賊,讓我們心生憤怒恨意,若是不滅血浮屠,這個仇就解不開。”

夏侯琢道:“所以如果不出意外,不久之後,血浮屠就會故意露出一個破綻,引我們去攻打。”

唐匹敵道:“他不需要露出什麼破綻,我們也一定會去攻打。”

夏侯琢點了點頭:“所以,這就是黑武人可以利用的地方,用血浮屠把我們引出去,然後在戰場的規模越打越大。”

唐匹敵道:“是啊......如果我們派一萬兵力去剿滅血浮屠,黑武人就會立刻調派幾萬人把我們的隊伍圍住,我們必會再派兵支援,黑武人也趁機再調派更多兵力,如此一來,以區區一夥馬賊,卻將我征北數十萬大軍卷進這茫茫北原之中。”

李叱笑了笑,看向唐匹敵道:“敵人怎麼想的你都已經看破,那你怎麼應對?”

唐匹敵:“血浮屠必須滅。”

這就是應對。

李叱看向北邊的原野,沉默片刻後說道:“北原這麼大,只葬一夥馬賊,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