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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時候,歸元術給餘九齡解釋了一下為何這賭場能開在大興府的地牢里。

簡單來說就是嘍囉一直在,主子一茬一茬的換,換到最後,誰是嘍囉誰是主子也就不一定了。

還有個原因就是燈下黑,都盯着大事呢,盯着叛軍呢,誰會盯着根本就已經沒有什麼職權的大興府。

大興府的地牢用於關押的都是重犯,大概就是那種等着日子問斬的人。

然而諸事荒廢,大興府里的人都是混日子,哪有什麼重犯等着問斬。

尤其是皇帝殺光了城裡的世家大戶之後,這裡就更荒廢了,況且在殺那些人之前,這裡就已是賭場。

誰會想到這裡會經營着地-下產業,而且規模還不小。

餘九齡倒是不怎麼在意這地牢這賭場,他就在意好吃的東西多不多。

見歸元術輕車熟路的帶着他進去,輕車熟路的帶着他拿了東西,然後又輕車熟路的從另外一個出口離開。

餘九齡就有些好奇了:“你以前是不是經常來偷?”

歸元術道:“我以前是穿官服的。”

餘九齡懂了,那就不是偷了,而是正大光明的進來拿,拿了就走。

歸元術道:“這個賭場還算講規矩,所以我那會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況且我查案也需要有眼線,你知道的,賭場這種地方,消息流通的很快。”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家賭場的東主叫麥秸,給這賭場立了規矩,他的原話是......”

歸元術回憶了一下後說道:“賭場這種東西,就是我們這群下三濫玩的地方,穿的再光鮮亮麗也是下三濫。”

“所以下三濫在我這願意玩隨時歡迎,但有一樣,別他媽的去拉人家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人下水,別的地方我管不着,誰要是在我這裡壞規矩,我就把誰卸了胳膊腿兒,把人裝進罐子里擺在這給你們看。”

“都是爛人,誰也別嫌棄誰,我也不是好東西,而且肯定比你們做事都要狠,所以最好還是聽我的。”

餘九齡聽完這些話後,倒是對這個麥秸有些刮目相看。

原本他不喜歡這些搞賭場生意的人,多少家破人亡都是因為一個賭字。

歸元術道:“別這麼容易對一個人有什麼好印象,他說幾句漂亮話,也遮掩不住他混暗道的事實,你覺得他說這句話像個人,那是你沒見過他把人大卸八塊的時候。”

餘九齡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一個壞人做了一輩子壞事,臨死的時候做了一件好事,就會被人稱讚,還會被人傳頌。

一個好人做了一輩子好事,可能就因為犯了個錯,便被人的口舌噴罵到一輩子抬不起來頭。

“你帶我來這偷東西,未必真的只是來偷東西吧?”

餘九齡問。

歸元術笑了笑:“也是想來看看這賭場還在不在,還是不是麥秸的,如果是,這個人以後我還能用的上。”

他們回到禮部宜賓苑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從後院進來,就看到李叱正在院子里練功。

餘九齡已經習慣,因為這是李叱每天風雨不輟的功課,歸元術也知道,可還是會有些感慨。

看起來最不正經的一個人,卻有着那麼嚴苛的自律。

歸元術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都已經安排妥當,接下來就是等消息了。

每天夜裡的子

時,歸元術都要到已經荒廢的大理寺去等着,潛伏在大興城裡的軍機司密諜,會在這個時候把消息告訴他。

見餘九齡還帶回來不少好吃的,李叱不得不對餘九齡刮目相看。

餘九齡道:“當家的你看,這買東西的錢,能不能報了?”

李叱道:“深更半夜你能買到東西?”

餘九齡:“反正我確實是花錢買來的。”

李叱道:“買的誰的?”

餘九齡抬起手指向歸元術:“這個人,他去偷的,然後把偷來的賣給我,可是黑了我不少銀子。”

歸元術道:“都是為了大家,都是為了大家。”

李叱想了想後說道:“按照我定下來的律法,為官者犯錯是要罪加一等的,你們一個偷竊銷贓,一個明知道是贓物還要買......”

歸元術嘆道:“還是當家的心更黑......”

李叱白了他一眼後說道:“我這次就從輕發落你們,盜竊物品的,還有買賣贓物的,按照案值的兩倍處罰,你們把銀子交一下?”

餘九齡:“那我豈不是花了三份的錢?歸元術才是主謀,為何就罰兩份?”

李叱道:“我說了,盜竊買賣都要罰雙倍,他又盜竊又買賣,加起來就是罰四倍。”

歸元術仰天長嘆:“我當初是被什麼鬼迷了心竅......”

李叱道:“另外,贓物沒收。”

歸元術和餘九齡的眼睛都瞪大了。

過了三天後,夜裡,歸元術從大理寺回來後,直接來找李叱。前幾天都沒有什麼重要的消息,所以都是第二天早晨他才向李叱彙報,畢竟回來的時候已經深夜。

李叱問:“打聽到什麼了?”

歸元術道:“密諜打探來一個消息,覺得有些蹊蹺,皇帝在當家的來之前去過一次武親王府,但是武王妃以身體不適為由沒有見他。”

“在當家的進城之前,皇帝又去了武親王府,這次武王妃見了他,然後皇帝才讓人去接當家的你進城來。”

李叱聽完後說道:“武親王死在和我們的戰爭之中,皇帝去和武王妃商議准不准許我們進城,也是常理之中。”

歸元術道:“不正常的地方在於,第二次皇帝去的時候,有一輛馬車也跟着皇帝進了武親王府。”

他看向李叱道:“密諜和王府附近擺攤的人接觸了一下,他們說皇帝是從正門進去的,馬車是從側門進去的,皇帝第一次去的時候,也有一輛馬車在側門外等着,但是皇帝每年進去,那馬車也沒能進去。”

李叱緩緩吐出一口氣:“那可能就是印證了我的推測。”

歸元術點了點頭:“楊競對當家的動了殺心,這不正常,而且我們打探來消息,韓飛豹的人比當家的進大興城晚不了幾天,楊競已經見過了。”

李叱道:“韓飛豹的人會想辦法除掉我,逼迫皇帝與他們聯手,皇帝也想除掉我,唯一的合理解釋就是讓我們和韓飛豹的仇更深。”

歸元術道:“他們以為當家的是夏侯將軍,知道當家的與夏侯將軍情同手足,所以夏侯將軍死在大興城裡,那就不可能再有什麼緩和的餘地。”

他看向李叱道:“當家的推測楊競根本就沒打算投降,也沒打算和韓飛豹聯手,看來是對的。”

李叱嗯了一聲:“他......要同歸於盡。”

李叱推測,皇

帝去求見武王妃,絕對不僅僅是為了安撫勸慰,因為皇帝比誰都清楚,武王一死,王妃必然不會在大興城久留。

武王妃沒有追隨武親王而去,是因為她不放心她和武王的孩子楊振庭。

所以武王妃離開大興城是最不會有人懷疑的事,那麼皇帝就可以利用武王妃的離開,把他的兒子託付給武王妃帶出大興城。

只要他的孩子走了,他也就沒什麼牽掛了。

而且如今這大興城裡,皇帝唯一可以託孤的人,也只能是武王妃。

皇帝也一定很了解楊振庭,那是一個心地善良性格寬仁的人,武王妃就算最終要自殺,把皇子交給楊振庭,楊振庭也必會把皇子保護好。

皇子離開之後,皇帝就要放手一搏了。

他假意和韓飛豹聯手,也假意和李叱聯手,最終他的目的,是要讓韓飛豹和李叱不死不休,而他則用手裡的這幾十萬軍隊,造成三方混戰的局面。

歸元術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韓飛豹的人見了楊競,會勸說他假意向當家的投降,然後讓楚軍在交戰之際,突然向我們進攻。”

李叱道:“他又擔心韓飛豹和我聯手先打了大興城再說,所以才會要殺夏侯琢。”

歸元術道:“所以之前看起來的不合理,這一下就合理了起來,楊競已經不想活了,他就想和當家的還有韓飛豹同歸於盡。”

李叱嗯了一聲:“先去休息吧,等天亮之後我再去見見於文禮,探探此人的口風。”

歸元術道:“當家的你先睡下,我還得去連夜去一趟大興府地牢,見見那個開賭場的麥秸。”

李叱點了點頭:“那你小心些。”

說完這句話後,李叱回頭看向門口:“方洗刀,你陪歸元術一起去。”

廷尉府千辦方洗刀俯身:“明白。”

不久之後,歸元術和方洗刀兩個人就到了大興城的地牢門口。

這次他們沒有走那條暗道,而是直接走的入口,才一出現就被幾個賭場的打手攔下來。

其中一人伸手阻止:“站住,你們是什麼人,看着面生,哪裡來的?”

歸元術把帽子摘下來,往前走了兩步:“再看看,還面生嗎?”

那打手仔細打量了一下,臉色一變:“歸大人?”

一刻之後,賭場里的一個單獨的房間,歸元術和方洗刀見到了麥秸。

這原本也是一間地牢,不過如今被裝修的很奢華,就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財大氣粗的奢華。

土奢土奢的。

“歸大人,好久不見了。”

麥秸給歸元術和方洗刀倒了茶,坐下來後笑着說道:“什麼時候回來的?”

歸元術道:“沒多久,和夏侯將軍一起進的城。”

麥秸點了點頭:“知道,寧王的結義兄弟,北疆抗擊黑武人的大英雄夏侯琢。”

他問:“歸大人已經投了明主,又來我這裡做什麼?”

歸元術往前壓了壓身子,看着麥秸的眼睛問:“你願意換命嗎?不願意的話,那你願意死嗎?”

麥秸眼睛眯起來:“歸大人,寧王還沒進城呢,你這手伸的有些長了吧,若我放出去消息你在我這,天亮之前,歸大人可能就會有什麼意外。”

歸元術笑了笑:“第一,你不敢放什麼消息出去,第二,等寧王入城之後我再來找你,你還能換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