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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妃回房,先打發人去了趟楊家,請楊夫人明日前來吃茶,隨後就讓人往膳房去炖了盅雞湯,送到承運殿去。杜仲春既然挑明了這話,那她便不能當作沒聽到,在弄清楚他的古怪之前,她沒必要再親自證明自己與晉王之間的確不和睦。

日斜時分,秦王漢王皆進府來了。

收到侍衛稟來的、他們已經到了大街口的消息,晉王妃與晉王同迎到了端禮門下。

王妃仍是雍容大氣,晉王卻頻頻地看過來,臉色並不如往常那麼陰沉沉地。王妃被他瞅的次數多了,就微凝眉頭回瞅過來,晉王斂目,唇角不着唇跡地扯了扯:“這麼多年了,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還能喝上你着人給我送的湯。”

王妃恍然,面色不動道:“妾身即便是忙起來的時候有所疏忽,也不值王爺這般介懷。您想喝湯,還缺人送?”

晉王望她一眼,復望着前方:“你要是肯送,別的人我便能一概不理。”

晉王妃未置可否。

晉王還想說什麼,王妃即道:“人到了。走吧。”

說完抬步下了階梯。

晉王看着她前行了兩步,才跟上去。

後方的宋湘與陸瞻對視了一眼,也默默跟上。

今兒這倆兄弟輕車簡隨,除了侍衛帶的仍是那那麼多,余者能省的就省了,看着就跟平常串門沒有什麼兩樣,足見“兄弟情深”。

“少寰!”

“王叔!”

秦王漢王跟晉王見過,就來與陸瞻打招呼了。與秦王昨日已經見了面,與漢王這才是這一世的首次。漢王抬掌輕拍在陸瞻左臂上,上下打量他,曜曜兩眼裡閃耀的是歡喜的光芒。隨後他才又轉向宋湘。宋湘福身:“王叔。”

漢王笑了下:“我知道你。”

秦王訝異:“你怎地會知道她?”

漢王道:“京城裡動轍一點小事,傳到京外就成了大事,更何況是我舅舅那麼謹慎的人,居然被周家坑到連官都丟了這樣的事情。”說到這兒他轉身秦王:“難道四哥你連這件事情都沒曾聽說過?”

秦王面上閃過一絲尷尬,笑道:“原來你說的是這個,這個我自然知道。只是一時間忘了瞻兒媳婦罷了。瞻兒媳婦也沒做錯什麼,俞大人也難免馬有失蹄,此事過去了,老五你就還得想開點才是。”

多麼通情達理的一堂話。說完他拍拍陸瞻肩膀,然後道:“我們進去吧?”

晉王道:“上海晏堂坐。”

陸瞻看了眼他背影,臉色有點冷。

宋湘目光落在秦王背上,直到他們全進了內,也才抿着唇隨進去。

漢王提到俞歆,宋湘吃不准他是不是有責怪自己的意思,但是秦王這話卻是有些一言難盡了。這不是直接往漢王頭上直接扣上了個為這事想不開的帽子了么!傳出去是不是就變成了漢王因為替舅父俞歆打不抱平,對侄媳婦懷恨在心了?

哪怕漢王就是這麼想的,他這麼說,也不符合他想跟晉王維持兄弟情深的心愿吧?

“上茶。”

一路進了海晏堂,晉王妃便吩咐門口太監。

海晏堂位於前院與東花園的中間,一排五間,平日便是王府的宴廳。中間全通,人多時可全打開,今日人不多,便只開了正廳。

卻也十分寬敞,正面看去門庭開闊,院中一座假山為屏障。廳中屏風那邊的門口過去,便到了花園。

此時這深秋季節,卻還有許多菊花、芙蓉花盛開,夾着紅楓,正奼紫嫣紅,美不勝收。

分賓主落坐,秦王就說道:“上次來這海晏廳,還是二哥三旬壽誕之時,那時候我與五弟還小,還曾爬上那楓樹,摸到過屋檐上的琉璃瓦。”

“是啊,”晉王道,“最皮的就是你們倆了,你們走後,害我還修了番屋頂!”

秦王哈哈笑起來,漢王也在笑。

一屋子人都在笑,包括在坐的女眷。放在前世,宋湘也就覺出這氣氛有些尷尬罷了,但些除去尷尬,此刻又覺得這情景有些耐人尋味。座上的三位皇子,晉王心有防備這自不必說,秦王的爽朗親熱,究竟是真心佔多還是假意佔多,不得而知。而漢王,漢王的內斂,究竟是不在意還是老謀深算?

“來,我們去園子里走走。”

這時候晉王妃站起來,微笑朝秦王妃伸出手。

秦王妃虛搭着她的掌心起身,二人並肩走在前方,往小花園行去。

隨後,宋湘與秦氏鍾氏,以及雲側妃等王府姬妾也按次隨在後方。

周側妃不停地探首去打量秦王妃,壓聲跟雲側妃道:“秦王妃這兩年可顯老了,眼窩那麼深,底下黑圈再厚的粉也遮不住了。”

雲側妃看了眼她,又看向前方。二十幾歲的秦王妃身材瘦削,看上去確實還不如四十齣頭的晉王妃有魅力。但她沒有表態,而後豎指跟周側妃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周側妃卻似沒聽見,撇嘴道:“聽說秦王府已經有三四個侍妾了呢。這秦王也不是個吃素的。八成是給氣的。”

這下連鍾氏都凝眉看過來了。

宋湘扭頭,說道:“前面亭子里備些茶點,請三嫂和周側妃幫忙準備準備吧。”

鍾氏頜首,看着周側妃。

周側妃雖不服氣被支走,卻也不能在這當口鬥氣犯傻,只能忍着氣與鍾氏下去了。

出了側門,她就恨聲道:“什麼了不得的人?也敢當眾支使起我來。”

鍾氏走在前方,抿緊雙唇,裝作沒聽見。

周側妃又道:“你還去哪兒?她不過是支走咱們,你還真要去端茶嗎?”

鍾氏停步,說道:“側妃可有什麼好主張?”

“遣個人去不就得了?又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哪用得着這麼上心?”

“即便不是親兄弟,那也是皇子,是朝中的親王,待客的誠意要有,側妃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您怎麼能在人背後嚼舌根呢?這要讓秦王妃聽見了,理虧的是誰?這丟的是誰的臉?是整個晉王府都要陪着你丟臉!”鍾氏深吸氣,“民間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側妃在內宅當富貴閑人當久了,自然不曉得規矩禮儀有多要緊,但我們日後卻是要開府的,我們可不能由着自己像側妃您一樣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