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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常外鄉人被這絡腮鬍男子一嚇,恐怕是魂不附體,這敵國的探子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可是要殺頭的罪名。

但鄭普觀卻並非普通人。

聽着絡腮鬍男子這樣的冷笑,他也是冷冷的一笑,道:“我雖不知你在這城中屬於哪個衙門,是什麼官職,但神都洛陽的官吏,辦事辦案,都是你這麼武斷的?”

絡腮鬍男子哈哈一笑,手上馬鞭隨手一揮,頓時啪的一聲炸響,道:“咱家也不怕告訴你,我乃是刑部晏清門捕頭呂頌。這稽查敵國密探,追究往來商販是否有通敵行為,便是咱家的分內之事。你不知我身份,不告訴我實情不打緊,現在知曉了我的身份,要麼在此處直接實話實說,要麼就只有我帶你回去,到我們衙門裡說去了。”

說完這幾句,絡腮鬍男子呂頌直接便收了馬鞭,從腰間取出一塊令牌對着鄭普觀亮了亮。

這塊令牌的一面是金色,是一條金色的飛龍,而另外的一面是青銅色,上面是一頭飛翔的大雁。

這圍觀看賣藝的原本都是周遭的尋常百姓,此時他這令牌一出,絕大多數人是壓根不知道什麼狀況,但野雞窩裡也有飛鳳凰,好歹也有幾個看到懂的。

之前那讀書人模樣的青年自然早已知道這絡腮鬍男子的身份,此時倒是依舊沉靜,但一名說書先生和一名路過的商賈見了這令牌卻頓時面如土色。

這是六扇門的捕頭!

現在聖天后定神都洛陽,成為前無古人的女皇帝,神都各職責部門分工明確,對於尋常人而言,六扇門指的便是大理寺和刑部、御史台。

然而朝堂之中的權貴和道上的江湖人物卻都十分清楚,在定都洛陽之前,所說的六扇門,一直都是指聖天后的親信,是捕快之中的特殊人物,是皇宮之中的密探。

六扇門中的捕快不只是抓捕尋常的案犯,暗中還起着監管百官,刺聽民間民情的作用。

而到了今日,神都洛陽已經安定,但刑部的晏清、大理寺的無常、御史台的洗冤,這三個衙門的人馬,卻還是之前六扇門的原班人馬!

也就是說,現在的六扇門不可怕,可怕的就是這三個衙門裡面的人物,這三個衙門裡面的人物,便是真正的皇宮暗衛,監管百官和刺探民情的特權人群。

而且旁人不知道,那讀書人模樣的青年卻十分清楚,這呂頌和柳四沒有什麼交情,但是和這邊軍出身的刀疤臉卻是有着很深的交情,若是柳四別的事情上出了事,他未必會強出頭,但是這裡正好撞上刀疤臉被人重創,他這樁事情是一定要管的了。

“刑部捕頭,看上去似乎來頭不小。”然而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鄭普觀看着呂頌卻依舊只是淡淡的一笑,反而問道:“若是我不願配合,你是不是會強行動手將我帶去你衙門?”

呂頌頓時眼睛微微眯起,眼中寒芒閃爍不停,“看來真的是猛龍過江,不過就算是外來的猛龍,到了我們神都,也只有丟進困龍井去拿鐵鏈鎖着。”

“那麼一個人如果解釋不清自己的來路,也就算是有罪嗎?”鄭普觀微笑道:“那麼如果我真的被你們抓捕進衙門,結果你們自己也查不出我到底來自何處,而且也絕非你所說的是什麼突厥細作,那你又該如何為你的判斷錯誤負責?”

“咱家為皇帝辦事,講究的只是盡心儘力,忠誠不二,我懷疑你是細作,自然要抓起來盤問,即便我判斷失誤,但是你本身形跡可疑,就算我錯了,也不會領責罰,至於你,如何賠償,自然有律法可依,你自己想要找苦頭吃,也怨不得我。若是你來頭很大,有足夠的靠山,那我也勸你不要如此想,在這神都洛陽,還有誰能夠比天高,比天上高懸的日月更高。”呂頌不屑的看着鄭普觀,也不打算再多廢話,只是緩緩揚起右手,道:“我現在問你,你願不願如實回答?”

“說了吧!好漢不吃眼前虧!”呂頌這話一出口,周圍的看客之中倒是有不少人勸誡鄭普觀起來。

“我說過了,我就算說了,你也弄不清楚。”鄭普觀卻是笑了笑,搖頭。

“很好,神都街頭上這樣公然挑釁我們晏清門的,你還是第一個。”呂頌看着鄭普觀的風淡雲輕,反倒是有些佩服起來,他一抬手,只聽嗖的一聲,衣袖之中卻是射出一隻響箭,這響箭之上有一枚很奇特的響哨,衝上高處往下墜落時,發出的哨聲十分刺耳,就像是有巨大的貓爪在抓撓鋼甲。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呂神靚看着這支響箭,忍不住輕聲的說了一句。

“師姐,你別鬧。”王離苦笑,輕聲道:“我看這次老鄭說不定要吃虧。”

呂神靚道:“我也覺得,這人叫呂頌,好歹和我一個姓,應該有些本事,我們往後站遠一點,假裝不認識他先。”

“……!”王離無語,“這樣會不會顯得不厚道?”

呂神靚道:“是他心急要試的,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對於這種事情,兩個人倒是十分擅長,他們的服飾雖然對於這神都洛陽而言有些特殊,但是乘亂悄悄後撤,卻真的是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呂頌自然是一開始就注意到了他們,只是見王離和呂神靚似乎也只是想在一邊看熱鬧,便也暫且不管王離和呂神靚。而且他也有足夠信心,既然到了神都,只要不出城,哪怕躲藏在老鼠窩裡,他都有信心很快再將這些人查找出來。

鄭普觀站立在原地未動。

他緩緩的環顧四周,將周圍的一草一木都映入眼帘。

雖然失去了修真者的感知,但是他的記憶力,他漸漸熟悉真元流動遲緩和反應遲緩的感受之後,周圍這些人在他看來還是越來越顯得弱小。

噠噠噠噠……

一陣急如驟雨的馬蹄聲響起。

一名身披輕鎧的軍士騎着快馬從東側的大道疾馳而來,隨着一聲輕喝,這名軍士乾脆利落的將自己的戰馬勒停在呂頌的身邊。

這名軍士看上去只是二十餘歲年紀,但是給人的感覺卻是十分老練。

“老呂,這人什麼來歷?”他一停在呂頌的身邊,也不看呂頌,只是端詳着鄭普觀,道:“這人看上去也不是三頭六臂啊,身上連個兇器都沒有,居然逼得你要用響雲箭招呼幫手?”

“你看老單。”呂頌知道他沒有發覺還在半個馬車車廂里躺着的刀疤臉,伸出手來朝着那馬車車廂點了點之後,凝重道:“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人很有可能是突厥的貪狼部,而且還是貪狼部裡面排名前列的高手。”

“嘶……!”這年輕軍士只是掃了一眼那刀疤臉男子的慘狀,他倒吸了一口冷氣,頓時徹底換了臉色。

“那光憑我們的人恐怕也搞不定,說不定還要折損兄弟,只能先拖着。”他也不忌憚鄭普觀和周圍的人聽見,也沒什麼羞恥的說道。

“不用拖,對方要走早走了。”呂頌頓時冷笑起來,他看着一動不動的鄭普觀,道:“對方似乎壓根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他要走,早就設法走了。現在不走,便是想看看我們這臨時搭建的草台班子到底能不能擒住他。”

“這倒是有點硬氣。”年輕軍士頓時對着鄭普觀行了一禮,道:“都說突厥的貪狼部是蒼原上的狼王轉生,我們唐人自然是不信的,但今日看到你這般氣度,倒真的是英雄氣概。”

鄭普觀也不想解釋自己是不是什麼貪狼部,只是淡淡的一笑。

“砰!”

也就在此時,不遠處的街巷之中突然一聲爆響,就連附近的瓦片都震下來不少。

“你這狗日的。”呂頌頓時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身旁的年輕軍士,“朱雀炮你都炸了,你還說我用響雲箭?”

“英雄人物就要給予足夠的尊重。咱們天資有限,若是依靠螞蟻吃大象擒了對方,對方也不會服氣,更何況現在邊關吃緊,傷葯也貴,兄弟們皮摧骨折的多了,能不能調去邊軍建功立業也不一定。”年輕軍士正色道:“他既然想見識見識神都的本事,那自然要讓神都有本事的人來會會他。”

呂頌緩緩點頭,道:“就怕人家等久了,覺得我們娘們唧唧。讓人家好生看不起我們唐人。”

“城門衛武連山,先來會會貪狼部的高人!”呂頌的話剛剛說完,菜市場里便是一陣嘩然。

有人從菜市場里直直的穿過,他身上似乎掛着極重的重物,隨着他快步奔來,地面都有些微微的顫抖。

“是小武甲。”馬上的輕鎧年輕軍士神色微松,但卻是又輕聲的對呂頌道:“但若真是貪狼部的高手,恐怕也不是對手。”

“他自己心中有數,看看差距也好。”呂頌輕聲回應,“年輕人不吃點虧,不斷幾根骨頭,怎麼有順着死人堆往上爬的勇氣。而且他要是不敵落敗,大武甲武橫山肯定會趕來,那時就有好戲看了。”

橫穿菜市場的那人頃刻出現在王離和呂神靚的視野之中。

只見那也是一名二十餘歲面相的魁梧軍士,只是和馬上的輕鎧軍士不同,他精赤着上身,胸前和背部分別覆蓋了一塊厚甲,他的後背上綁縛着兩柄銅錘。

這兩柄銅錘看似不大,但似乎十分沉重,他每一步奔來,腳下都是濺起一蓬塵土。

“來戰!”

這魁梧軍士似乎剛剛還在操練,身上熱氣蒸騰,一根根血脈高高鼓起,此時看到鄭普觀的剎那,也是絲毫不多話,身上的兩柄銅錘往左右腳下一丟,便擺了個姿勢讓鄭普觀出手。

“有點樣子了。”

鄭普觀看着這名魁梧軍士,輕聲說了一句,他似乎也的確等的有些不耐煩,在過往的那麼長久的歲月之中,他也的確不習慣這樣等待。

當他的聲音響起,他便已經朝着武連山沖了過去。

武連山號稱小武甲,是南城門衛里有名的力士,他的兄長大武甲武橫山已經是大唐重甲軍中的高手,而這武連山在年後也有望被重甲軍挑選過去,若論徒手的氣力,武連山也算是這南邊城門衛最拿得出手的人物之一了。

看着鄭普觀衝來的身影,武連山和那名馬上的年輕軍士驟然色變。

沒有其他原因,只是因為鄭普觀太快。

只是一個箭步,他們就只覺好像真是一支利箭射了出來。

在速度方面,重鎧軍士本不擅長,武連山也是。

但所幸對方手中並沒有什麼利器,所以武連山做了一個最簡單的動作,他雙臂護住面門,不退反進,整個人蜷縮起來,側身,將自己就像是一堵牆一樣撞向對方中路。